第一千一百章 嘉靖帝的猶豫
嘉靖帝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終的神色卻是漸漸頹廢了下去，望著高拱道：
“把帽子戴上吧，我們君臣總得商議出來一個辦法。”
高拱也老老實實地將帽子重新戴上，嘉靖帝又道：“都起來吧。給他們搬個凳子。”
黃錦安排兩個小太監搬來了兩個錦凳，徐階和高拱拜謝之后，小心翼翼地坐下。嘉靖帝道：
“你們心中有什么章程？”
徐階緊鎖眉頭不說話，高拱沉吟了一下道：“玉熙宮暫時停下來吧，將剩余的銀子用來賑災和圍剿流寇。”
“不夠！”嘉靖帝道。
“從各州府征吧。”徐階輕聲道。
“攤派給百姓？”高拱緊鎖起眉頭：“這是再毀國本。”
“那你有何兩策？”徐階淡淡地問道。
高拱默然，嘉靖帝沉吟片刻道：“不行！如今流民流寇不斷增多，如果再強行攤派，只會增加更多的流寇，這是一個蠢辦法。”
“如果…”高拱皺著眉頭道：“如果能夠在短時間內解決市舶司的問題就好了。”
嘉靖帝眼睛一亮道：“你有良策？”
高拱搖了搖頭道：“現在沒有，而且我對東南的狀況也不了解，不過臣可以推薦一個人。”
“誰？”嘉靖帝的眼睛一亮：“他能夠為朕解決問題？”
“不知道！”高拱搖頭。見到嘉靖帝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便急忙道：“不過，如果臣來解決，有一成把握的話，他來解決最少有五成把握。”
嘉靖帝眉毛一挑，如今這個局面，還能夠有五成把握，可謂奇人。當下便好奇地問道：
“是誰？沒有想到，我大明還有如此人才。”
“羅信！”
“不行！”嘉靖帝還沒有說話，徐階就猛然開口。
高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譏諷道：“如果徐大人能夠為陛下分憂，不用羅信也罷。”
徐階冷哼了一聲道：“你我一個內閣首輔，一個內閣次輔都解決不了的事情，他羅信何德何能便能夠解決？”
“嗤…”高拱毫不客氣地嗤笑了一聲道：“徐大人，我之前就說過，如果不重修玉熙宮，有些重修玉熙宮留下的銀子，根本就不會出現流民，更不會出現流寇。如此我們就有充足的精力去解決東南問題。但是，你卻堅決要重修玉熙宮，如今呢？
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那瓷器活。”
聽了高拱這些話，不僅是徐階臉色一黑，就是嘉靖帝也是臉色一黑，不過嘉靖帝卻也沒有發火。
沒底氣發火啊！
正如高拱所說的，如果不重修玉熙宮，那些錢完全夠賑災的，根本就不會出現流民，更不會出現流寇。沒有了這些麻煩事，專心處理東南，未必就沒有辦法。
但是…
高拱說的這些話，真的太扎心了啊！
“徐大人，當初羅信修繕皇宮，可是沒有用國庫一分錢。這就是羅信的能耐，從這一點上，你不如他，難道你不承認嗎？”
徐階的臉色更黑，嘉靖帝神色不由一動。耳邊聽著高拱繼續說道：
“咱們再說東南。市舶司是誰一首建立起來的，這不用我說了吧？當年的倭寇是誰剿滅的，也不用我說了吧？如此，對東南，對倭寇，對市舶司最了解的人，最有可能想出解決辦法的人，也不同我說了吧？
當然，如果徐大人能夠解決這些事情，不用羅信也罷。”
徐階心中充滿了不甘，好不容易將羅信弄進了大牢，怎么甘心讓羅信咸魚翻身？如果這次羅信再翻身了，將這些問題都解決了，在嘉靖帝心中的地位恐怕就可以和他徐階相提并論了，以后想要再有機會弄倒羅信，恐怕很難了。所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陛下，當初羅信便因為沒有得到陛下的封賞而心存怨念，如果他心存怨念，即便是讓他出來，也未必會為陛下效力，而且他也未必有辦法。還請陛下再給臣一點兒時間。”
“給你一點兒時間？”嘉靖帝微微皺起了眉頭，說實話，他可以放羅信出來，但是卻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放羅信出來。在這種情況下放羅信出來，便是承認自己離不開羅信，是一種變相的服輸，這嘉靖帝如何愿意。
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徐階，臉上現出了猶豫之色。高拱一看就急了。說實話，他也不愿意羅信出來，羅信這個人，如今連他都看不透了，有時候他感覺，羅信給他的威脅比徐階還大。羅信就如同一條潛龍，只要給他機會，說不定就騰飛了起來。而且從羅信踏入官場以來，徐階就開始打壓羅信，恨不得將羅信徹底趕出官場，讓羅信身敗名裂。但是，羅信偏偏在這種打壓下，一步步成長起來，一個二十二歲的正四品高官，說出去都嚇人。就算如今被嘉靖帝打入大牢，嘉靖帝也沒有剝奪了他的官位，更沒有剝奪了爵位，這就非常耐人尋味。
這樣的人，一旦給了他機會，高拱心中都異常忌憚。但是，他不知道羅信能不能解決如今流寇和倭寇，還有大明財政的問題，反正是他自己解決不了，而且他認為徐階也解決不了，大明就沒有人能夠解決得了。就算是羅信，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畢竟羅信被譽為大明軍神，如果誰能夠解決流寇和倭寇，除了羅信這位大明軍神還能夠是誰？
羅信被譽為大明財神，如果誰能夠解決大明財政，除了這位大明財神，還能夠有誰？
在自己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又不能夠看著大明倒下，高拱也只能夠把羅信給推出來。好在他和羅信還是盟友，不像徐階和羅信是仇敵。所以，當他看到嘉靖帝目光望向了徐階，便急忙開口道：
“陛下…”
“陛下…”見到高拱開口，徐階也急忙開口。
“好了！”嘉靖帝喝止了兩個人，又陷入了沉思，半響，將目光望向了徐階道：“徐階，朕就再給你一點兒時間，不要讓朕失望。”
“謝陛下！”徐階急忙拜謝道，高拱的臉上現出了失望之色。
“玉熙宮暫時停了吧。”嘉靖帝淡淡地說道。
“是！”徐階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下去吧！”
“臣告退！”
高拱，徐階和劉守有一起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