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城的百姓被士兵引入馬邑城,先安置在空著的民居里,由軍醫把脈檢查過沒有疫癥,才被放出去。
看著百姓們干瘦又搖搖欲墜的身子骨,魯國公嘆息一聲,吩咐人熬煮了一大鍋粘稠的粥,給這些百姓吃。
等這些百姓緩過來之后,又派士兵將百姓護送離開,先去其他城鎮暫時安頓,至于這些百姓的口糧,魯國公與地方官協商過,府衙先供養著,他再上書朝廷,請求朝廷撥糧食下來給百姓。
消息傳到京城,恰好是齊成帝病愈重新上朝的時候。
聽到這個消息,齊成帝精神一振,龍心大悅,對魯國公贊不絕口,又吩咐戶部趕緊調撥糧食給定襄城百姓。
幾乎是短短的兩天時間,魯國公救回了定襄城百姓的事就傳遍了大江南北,百姓惶恐不安的心安定了許多,而士林則是對魯國公倍加贊譽,又稱贊必定是圣上龍體護民,才會順利救出定襄城百姓。
君不見圣上龍體一好,定襄城百姓就安然無恙了?
一片歡欣鼓舞之中,看著就像已經是打贏了這場戰役一般,但只有有見識的武將,才覺得事情不簡單。
既沒有戰報傳來說大齊奪回了定襄城,那定襄城的百姓是如何救回來的?
但看著魯國公因此事聲望高漲,這些武將也不欲跟魯國公一系的人作對,都作了聾啞翁。
而在馬邑城軍中主營帳,交易的事一了,魯國公就單獨叫來了馮浩,見到他就開門見山的問道,“馮將軍,你與哈里克簽訂的盟約呢?怎么沒把它交給我?”
馮浩倏然冷笑,“主帥,這東西上頭有我親自寫下的名字,你讓我把這種干系著身家性命的東西給你?這不就是將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
雖然大家都知道與西涼盟約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但盟約上的簽字畫押,是真的,哈里克的畫押也是真的,西涼統帥大印也是真的,這個盟約就是明晃晃他‘通敵叛國’的證據,他是傻了才會交出去。
回頭等打贏了這場戰役,魯國公反手就拿出這份盟約,說他通敵叛國,他怎么喊冤去?
別以為他不知道梁鎮海、呂添等人不喜他的事,到時候他們會幫著他做證據嗎?
看著馮浩戒備警惕的樣子,魯國公一頓,熄了要盟約的念頭,“也罷,既然馮將軍不肯給我,我也不強求。馮將軍放心,如果真的打贏了這場仗,你在其中的功勞,我會如實稟告給圣上,我也會替你求情,讓你將功贖罪。”
馮浩的神色緩和下來,他之所以肯答應做內應,就是因為魯國公承諾他,會幫他向圣上求情,以此功勞將功贖罪,抵掉丟棄定襄城的罪過。
魯國公又召集了其他人,等人齊了,便道:“送給西涼人的粗鹽里,都動了手腳,軍醫說只需要連續吃用五六天,他們就會變得虛弱不堪,如果再算上西涼人原有的粗鹽,我估算動手的最佳時間是半個月之后。”
魯國公的目光在眾人面上一劃而過,最后落在紀思博緊鎖眉頭的面上,他心頭一動,問道:“游騎將軍眉頭緊鎖,這是何故?”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紀思博遲疑著開口,“主帥,末將以為......不能以我們的估算來判斷動手的時間,萬一西涼人的粗鹽還能支撐半個月之久呢?我們對西涼別有用心,若是西涼同樣也誤導我們呢?”
紀思博的話一出,在場眾人若有所思,沒錯,不能因為西涼人換取粗鹽,便以為他們的粗鹽用完了,萬一是西涼有備無患呢?先趁機屯一些粗鹽呢?
氣氛一時凝重起來,大家都在沉思。
馮浩突然一笑,好整以暇的道,“游騎將軍說的有道理,不過這個問題也好解決。如今我們不是取得了西涼的信任?
游騎將軍能出入西涼人的營地,就由游騎將軍去探一探西涼人還剩下多少粗鹽,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知道還要多久,西涼人才會吃用我們送出去的粗鹽嘛。”
紀思博目光陡然一沉,手指緊了緊,馮浩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前腳與哈里克說好由他負責聯絡事宜,現在就提出讓他去打探西涼營地,如果他完不成任務,導致主帥估算不出真正的動手時間,萬一計劃失敗,是不是將失敗的原因歸咎到他頭上?
真當西涼的營地是可以隨意打探的?他們每次去西涼營地,一路上都有人跟著,與看押犯人也沒什么差別了,馮浩簡直是強人所難。
一旁的池嘉世和懷英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陰險,對馮浩恨得不行,當下就想開口駁斥,被梁鎮海拉了拉。
梁鎮海眸色冰冷的看著馮浩,“馮將軍嘴巴上下一碰,說得倒是輕松簡單,我看游騎將軍年輕,擔不了這樣的重任,不若還是馮將軍來辦吧,一直與哈里克交涉的不就是馮將軍嗎,想必以馮將軍的本事,一定會順利完成任務。”
紀思博心中一暖,每次他有困難,都是梁叔父幫他出頭。
他目光劃過一旁沒有任何表示的關銳鋒身上,心底冷笑,收回了目光。
馮浩一噎,對上梁鎮海冷冷的眼神,又不甘的閉上了嘴。
魯國公已經習慣這兩人互相嗆聲的事了,幸好兩人都有分寸,沒有繼續爭吵下去,魯國公也就懶得理會兩人。
不過紀思博提出的問題,確實是需要好好斟酌一下,不能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這次機會如果失敗了,想要再取得西涼人的信任,是不可能的事。
到底要如何才能確定動手的最佳時機?
紀思博想了想,問道,“主帥,軍醫可否有說,吃用過這些粗鹽之后,會有什么癥狀?”
魯國公微微頷首,道,“時常會感覺到困頓,打哈欠,手腳無力,精神萎靡等等。”
紀思博若有所思,“主帥,我探不了西涼的營地,不過我給西涼人送布防圖的時候可以觀察一下西涼士兵的狀態,如果出現這些癥狀,我覺得就是我們動手的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