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世說的,是不是真的?”魯國公看向馮浩。
馮浩支吾了一會兒,在魯國公越發森冷的臉色中,為自己辯解,“統帥,末將也是不得而為之。不知援軍何時到來,只能征調青壯與騰驤軍一起守城。
沒有糧食,總不能讓將士們餓肚子吧?只能將糧食鋪子的余糧拿走了。末將想,如果那些糧食鋪子的東家知道騰驤軍沒有糧食,為了馬邑城的安危,他們也必定會甘原獻上糧食的。”
紀思博看著這一切,心中感慨一聲,果然是臉皮厚之人,在他話里頭,他根本沒有一點錯。
魯國公神色沒有緩和,“那不讓百姓離開又如何解釋?”
馮浩也有自己的理由,“定襄城被奪,若是任由馬邑城的百姓離開,豈不是將恐慌蔓延傳開?這影響后果未免不好。”
魯國公氣笑了,絲毫不給他面子,“如果你沒將定襄城丟棄,你所擔心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馮浩一滯,不敢說話,只是覺得在三個小輩面前被訓斥,實在是落了面子。
馮浩不敢反駁魯國公,只好拿眼看著池嘉世三人,將三人的樣貌記在心上。
魯國公深吸一口氣,迅速下命令,“第一,征調的青壯都放他們回去,大軍已到,這些沒訓練過的青壯不頂用,不用留在營地里消耗糧食。”
“第二,騰驤軍拿了糧食鋪子多少糧食,等一會就從軍餉中拿出來給回他們。”
“第三,即日起,不能禁止百姓進出南城門。”
“呂添,此事交由你負責,現在就去把我的命令執行。”
當中一位武將站起身應諾,快步走了出去。
魯國公此刻沒什么心情討論如何征伐西涼大軍了,先把后院穩住才要緊。
他見到呂添出去,神色稍霏的看向池嘉世三人,“阿世,多虧你發現了這些事,不然在我們攻打西涼的時候,城里鬧出了事,那就焦頭爛額了。”
池嘉世沒有居功,微微側了側身子,露出了身后的紀思博,“統帥謬贊了,這其中的古怪還是思博發現的,我不過是向您回稟而已。”
魯國公瞇了瞇眼,看向紀思博,微微一笑,“這位便是在寧波府奮勇殺倭寇的猛將紀思博?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紀思博心頭一凜,他可是記得因他之故,魯國公與倭人之間的走私被迫中斷了呢。
他低頭謙虛的道:“統帥謬贊了,思博還年輕,還要跟著您和幾位將軍好好學。”
魯國公又贊了兩句,就讓三人離去。
紀思博轉身離去之后,眉頭一皺,那道一直凝視他的視線,到底是誰的?
趁著撩開門簾的那一剎那,他借著遮掩飛速的往營帳內看了一眼,便看到馮浩陰鷙的眼神。
紀思博心里頓時有數了。
等遠離了主營帳,紀思博就感受到自己肩膀上多了一道重量,耳畔響起懷英刻意壓低的聲音,“思博,你要小心那馮浩將軍,我看他是記恨上你了。”
池嘉世氣道:“他還有臉記恨!”
紀思博微微頷首,“放心,我會小心的。”
其實不僅馮浩,連魯國公他也得小心。
心底微微一嘆,誰能想到統帥居然會是魯國公,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戰場上活著回去見爹娘他們。
等三人離去之后,魯國公也朝另外三人擺擺手,“你們也都離去吧。”
馮浩、關銳鋒、凌鑫站起身紛紛告退。
過了一會兒之后,一道聲音在門簾外響起,“統帥。”
魯國公毫不意外,“進來吧。”
凌鑫撩開門簾走進來,坐在魯國公對面,不解的看著他,“統帥,您為何還留著馮浩?便是他犯了這等錯誤,您也沒責罰他。”
凌鑫和剛才被魯國公派出去處理事情的呂添兩個,都曾經是魯國公麾下心腹將領,此次跟隨他來北疆,是魯國公最信任的手下。
魯國公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就是他犯了這等大錯,我才留著他,你可別忘了,燕山軍還有幾天就到馬邑城了。”
凌鑫琢磨著道:“統帥您是看中了馮浩身后的五萬騰驤軍?”
魯國公嗤笑一聲,“圣上忌憚英國公,不敢派他來做統帥,卻又怕北疆真的失守,于是不遠千里將燕山軍調派過來。
他擔心燕山軍不出力,又把英國公的小兒子塞到軍中,還將軍功都沒立過的小毛孩封了一個五品武將。五品武將,已經能擔任先鋒軍的將領了,圣上這不啻是在告訴我,讓我將其派去當先鋒軍,這樣一來,燕山軍為了保護池嘉世,必定奮勇殺敵。
若是池嘉世在戰場上不幸殞命,英國公必定要與我結仇,若是我帶領大軍搶回了定襄城,就算功勞甚大,日后也要跟英國公斗個你死我活。
圣上甚至不用擔心我功高震主,因為不用他出手,英國公就想置我于死地。
而承繼英國公之位的池嘉世一死,池齊光又年壽不久,英國公只能從旁系選孩子來繼承英國公府。只要不是英國公的親兒子承繼,旁的人來承繼,等英國公過世,英國公府還不是圣上的囊中之物?
咱們這位圣上啊,算計深得很呢。”
凌鑫深有同感的點頭,說起來齊成帝在帝皇心術上,其實并不差,只是到了這種時候,還要借機排除異己,頗有點讓他瞧不起。
魯國公微微沉了沉臉色,“十二萬燕山軍,你我都知曉,我并不能如臂指使,畢竟此次領燕山軍前來的梁鎮海,是英國公的心腹手下。”
三十萬的大軍,燕山軍就占了十二萬,實在不得不讓魯國公忌憚。
“留著馮浩,他知曉如果想戰后保下自己的項上人頭,只能依附我,祈求我贏了這一仗,所以有他在,五萬騰驤軍就只能聽我的。”
不然這種蠢材,魯國公都不稀罕搭理。
“而且馮浩身后站著的是三皇子,馮浩犯的錯越多,三皇子就越被動,留著這個蠢材,興許還能讓三皇子摔一跤狠的。”
不獨齊成帝有算計,魯國公也有自己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