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的犯罪過程當中,不論是搶劫還是性侵害,原本殺人害命都不是在最初的動機當中的,但是由于被害人看到了犯罪人的樣貌,犯罪人擔心自己會因此而罪行敗露,落入法網,往往就會造成了犯罪升級的結果,被殺人滅口。
假如那個綁架了侯常勝的人真的是許小亮,他一直冒充成盧瀟平在外面走動,目的估計就是不想要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雖然正常人都知道,這樣冒充別人是不可能長久的,總有一天會裝不下去,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有揭掉自己假面具的意思,后續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么別的計劃,侯常勝現在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這很顯然是對他不利的。
“長遠來說,侯常勝的人身安全肯定是沒有保障的,不過從目前來看,應該暫時還不用太擔心。”唐弘業想了想,對杜鵑說,在這個問題上,他要比杜鵑略微樂觀上那么一點,“我覺得如果侯常勝活著這件事,對于許小亮來說一點用途都沒有,他可能早就已經對侯常勝下手了,一個能策劃出這么匪夷所思的計劃的人,就不可能有什么人性或者說理智。他能讓侯常勝活到現在,我覺得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侯常勝活著,對他來說還是有用處的。”
“我想到了一個檢驗咱們推測的辦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允許。”聽唐弘業這么一說,杜鵑也覺得挺有道理,心里面略微松了一口氣,“咱們可以聯系一下尹湄的那個主治醫生,問問他可不可以幫咱們去試探一下,對尹湄提起‘盧瀟平’這個名字,或者是‘許小亮’,我個人比較傾向于‘盧瀟平’,畢竟我不相信許小亮會對尹湄這么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那么信任,把自己的真實身份都給和盤托出。假如說尹湄幫忙通風報信的人不是咱們認為的許小亮,那她就不會對這兩個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反應,假如真的和咱們猜的一樣,那她一定會有反應的。”
“嗯,這個辦法是不錯的,就是不知道她的主治醫生會不會同意。”唐弘業也有一些吃不準,畢竟上一次尹湄因為情緒過于激動,醫生已經不得不對她使用了鎮靜劑,并且也對尹湄這種過于激動的情緒表達了擔憂。
“沒關系,咱們征求一下他的意見,如果他同意那就最好不過,如果他不同意,咱們就再想辦法。”杜鵑覺得不管怎么樣,還是要試一試的。
唐弘業點點頭,拿出手機調出醫生的聯系電話,給謝醫生打了過去。
謝醫生很快就接了電話,他聽了唐弘業的提議之后,非但沒有表示反對,反而還十分的贊成,這讓唐弘業有些驚訝,謝醫生也很快的幫他解答了這個疑惑。
“上次你們來的時候,尹湄情緒突然出現了非常強烈的波動,等你們走了之后,鎮靜劑的藥效過了,她再醒過來,整個人的狀態就好多了,不是和之前一樣,木頭人的那個樣子,而是開始有了情緒,會表現出惶恐和緊張了。”謝醫生心情不錯的對唐弘業說,“可能在你們看來這不是什么好的狀態,但是對于我們來說就已經算是一個比較大的進步了。尹湄的情況依我來看,應該是屬于比較嚴重的心理問題,和真正意義上的精神疾病還有那么一點點的區別,所以如果能夠疏導,效果可能比單純的藥物治療要好得多。想要疏導,那就需要兩個關鍵了,一個關鍵是找到導致情緒異常的癥結,另外一個關鍵就是她肯發泄自己的情緒,愿意傾訴。畢竟很多時候,造成心理問題的原因就是自己沒有辦法很好的調整情緒,調整狀態,偏偏又不愿意表達出來向其他人尋求幫助。”
“那這樣的話,就拜托謝醫生幫我們跟尹湄談一談,我們過去一趟實在是有些麻煩,而且尹湄看到我同事的時候,情緒又特別激動,有點激動過頭了,那樣的話可能對你們的心理疏導工作有影響,也看不出來她到底是對誰有那么大的反應。”唐弘業有些不大放心的又一次叮囑謝醫生,如果不是這邊還有事情脫不開身,他倒是希望就算不親自詢問,至少也親自到場,從一旁觀察尹湄的反應。
“行,交給我,你們就放心吧,我會盡快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問問尹湄的,”謝醫生似乎也聽出來唐弘業沒有好意思明確表達出來的意思,“到時候我讓我的同事幫忙把尹湄的反應錄下來,我發給你們,這樣你們不就可以親自看看了么!”
這樣做當然是再理想不過的了,唐弘業趕忙向謝醫生表達感謝,掛了電話。
謝醫生還是一個非常講究效率的人的,在唐弘業跟他電話聯絡的半天之后,他就給唐弘業發過來了一段幾分鐘的視頻,并且給他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我們跟尹湄聊了聊,順便見縫插針的在她面前提了一下你們說的那兩個名字,她對‘許小亮’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不過說到‘盧瀟平’的時候,她情緒有比較明顯的波動,到后來還哭了半天,雖然沒有跟我們直接說什么,但是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叫‘盧瀟平’的,應該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以來讓尹湄精神負擔比較重,給她帶來了很大壓力的那么一個人,搞不好這一回的情緒失控,整個人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也是因為她跟這個人的一些交往導致的。”
謝醫生給出的答案比較直截了當,也證明了杜鵑和唐弘業兩個人的猜測。
唐弘業和謝醫生通過電話之后,又和杜鵑一起看了謝醫生發過來的那個只有幾分鐘的視頻,上面是他在和尹湄談話的過程,發過來的自然是謝醫生有意無意提到了那兩個名字的時候,當謝醫生舉例子說有一個人叫做許小亮的時候,尹湄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對這個名字似乎也是很陌生的。
不過當謝醫生有意無意的提到“盧瀟平”的時候,尹湄的反應就非常明顯了,盡管謝醫生并沒有去刻意的強調這個名字,只是若無其事的說了出來,結果尹湄就真的有了反應,她聽到“盧瀟平”這三個字的時候,渾身就猛地抖了一下,臉色也變得充滿了緊張,又似乎是在害怕著什么,看她的那個反應,倒不像是害怕名字背后代表的那個人,更像是真的就只是害怕這個名字而已。
一個名字能有什么好怕的呢?為什么會聽到之后就有這么明顯的反應?在這個問題上面,杜鵑和唐弘業也比較采納謝醫生的那個說法,“盧瀟平”讓尹湄很有壓力,這種壓力也是造成了她后來精神趨近于崩潰的主要誘因。因此聽到了這個名字,她就會立刻聯想到讓自己倍感壓力的事情,于是情緒上就有了流露。
“肯定就是他了!”唐弘業等那一小段視頻結束之后,忍不住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這視頻和謝醫生給咱們講述的一點差異都沒有,尹湄一聽到‘盧瀟平’這三個字就反應那么大,擺明了是這兩個人曾經打過交道,但是按照正常的社交范圍來說,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認識!我猜,尹湄當時是因為趙戚煒的事情,所以鬼使神差的就幫了盧瀟平的忙,但是后來她自己因為心里面清楚這種通風報信的行為可能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所以這個認知也在某種程度上給了她非常大的壓力。這就跟人說狠話和下狠手不是一個性質那樣,賭氣撂狠話誰都能做到,只不過絕大部分人都只是說說而已,真要讓他們付諸于行動,那是根本沒有辦法做到的。”
杜鵑點點頭:“尹湄對我應該也就是一種遷怒,就像咱們之前說的那樣,她的內心深處其實很清楚,趙戚煒會尋短見,問題的根源絕對不在我這邊,所以她一邊為了讓自己心里面好過,遷怒于我,一方面又為自己的這種做法有一種隱隱的良心不安,本來如果只是情緒上有所針對,或者說有些什么小打小鬧的行為,她可能還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反應,問題是許小亮偽裝成‘盧瀟平’,接近了尹湄,并且把她拉成同盟,之后的作所作為,性質估計已經超出了尹湄的預料,所以這種沒想到狠話變成了狠手的差異,就加大了她內心深處的那種壓力和不安。要是按照謝醫生的說法,尹湄雖然是做了錯事,但是這段時間也受了不少的折磨。”
“折磨就折磨吧,反正我對她是一點都同情不起來,”唐弘業聳聳肩,“都說什么腳上的跑都是自己碾出來的,這話放在尹湄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簡直不能更合適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沒有辦法擺正心態,趙戚煒偏執不正常,她就跟著一起發瘋,早一點看開了,也不至于鬧成今天這樣。這是咱們兩個運氣好,如果運氣差一點,少則我自己,多則咱們兩個人就都已經搭進去了!她再怎么良心受譴責,好歹毫發無損的好好活著呢,咱們倆那幾次是有多懸!”
杜鵑嘆了一口氣,點點頭,在這件事情上面,她和唐弘業的觀點是一樣的,雖然說平時自己也算是一個比較心軟有同情心的人,但是那也要看事情的性質是什么樣的。或許尹湄現在這樣的一個狀況真的和她內心里受到了煎熬有關,但是涉及到兩條人命,她寧可一個人憋著,憋到情緒失控,幾乎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卻也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把事實真相告訴給杜鵑和唐弘業,依舊讓兩個人那么茫然無知的暴露在別人的陰謀詭計下,隨時隨地都有著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局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尹湄的那種所謂的內心煎熬,就多少帶著一點假慈悲的味道了,知錯,但是卻不改,讓杜鵑也沒有辦法對她產生任何的諒解。
“算了,不管尹湄了,反正咱們現在基本上確定了她是認得許小亮假扮成的那個‘盧瀟平’的,這就夠了,其他的和咱們都沒有關系。”唐弘業哄蒼蠅一樣的揮了揮手,好像是想要把方才那種令人惱火的情緒也給甩開一樣,“我之前也想過,咱們就是犯了那種對自己認為很熟悉的人麻痹大意的錯,他說他是盧瀟平,侯常勝也說他是盧瀟平,并且他也對咱們當初學校里面的事情說的很準確很熟悉,明顯就真的是初中時候的同學,咱們就自動把他給默認成了盧瀟平,誰都沒有想到過要查一下他的身份信息什么的。真正的盧瀟平早就已經注銷了戶口移民去了海外,這樣一來,許小亮在A市活動期間,涉及到需要登記身份的,比如說乘車、住店這種,包括之前去醫院住院那次,他用的身份證要不然就是偽造的‘盧瀟平’,要不然就是他自己真實的身份證件,那時候咱們誰也沒有懷疑過這個人是個冒牌貨,所以沒有去特意查過,這回咱們就可以查一查了!”
杜鵑在這件事上又一次和唐弘業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起去,兩個人立刻行動,首先就去了之前“盧瀟平”因為喝了飲料“中毒”被送去的那家醫院,因為當時送去的時候是晚上,當然是不可能辦理什么住院手續的,而后續的東西則是“盧瀟平”親自處理的,誰也沒有去確認過證件上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兩個人跑了一趟那家醫院,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查到了當時“盧瀟平”住院的時候留下的身份信息,根據醫院方面的登記,當時辦理住院的人名字果然叫做許小亮,那一段時間壓根兒就沒有過一個叫“盧瀟平”的人住過院。
考慮到既然“盧瀟平”都是假冒的,那么所謂的去外地出差,估計也不過是他為了從他們的視線當中光明正大的消失,所以特意編造出來的一個借口罷了,很有可能那一段時間,許小亮根本就沒有離開過A市,而是一直潛伏著,等待同學聚會,等待一個下手的機會,即便是那段時間侯常勝沒有和他老婆因為什么事情鬧別扭,搞什么“離家出走”,許小亮也一樣會想辦法把他給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