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覺得他這個主意也的確是說得通,如果真的是自己去那種偏僻地段見面,這也確實不太合適,有唐弘業跟著一起,自己心里面也的確是會比較踏實一些,到時候唐弘業只要把車停在別處,那個打來神秘電話的人如果真的是提供線索的,那就皆大歡喜,哪怕是惡作劇,倒也沒有多大的損失,假如真的是那種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至少唐弘業也能夠第一時間援助一下自己,都說雙拳難敵四手,在對方在暗處的情況下,多一個人確實會保險很多。
兩個人這么商量妥當之后,就開車準備按照那一通神秘電話提供的地址趕過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往常一樣,唐弘業負責開車,杜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唐弘業一邊開著車子,一邊同身旁的杜鵑聊著方才和林寶根見面的感受。
“其實我覺得林寶根說的那些話也還是不夠客觀的,”他說,“要我看,那個富二代也不能夠被排除在外。他說白小瑜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那也只能說說,以他的個人經歷來說,白小瑜不是一個對他死纏爛打的人,換一個人可就不一定是這么回事兒了。你想啊,林寶根,長得也不怎么樣,年紀都五十好幾了,給白小瑜當爸爸都嫌老,白小瑜對他死纏爛打有什么意義呢?就算能夠轉正上位,接下來還要面臨前妻和子女的巨大壓力,到最后也不一定能討到什么好處,搞不好雞飛蛋打,兩手空空,但是如果對方是一個未婚單身富二代,那就不一樣了。”
“嗯,雖然說對方擺明了不想娶,還非要死纏爛打的要人家娶,對于很多人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畢竟每個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樣的,白小瑜如果從頭到尾追求的就都不是感情,而是物質保證的話,那倒是的確值得糾纏一陣子,至少不能那么輕言放棄。”杜鵑搖搖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對于她來說,白小瑜那種在幾個不同男人之間游刃有余的自由切換絕對算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技能,又考驗心理素質,又很冒險,一旦搞砸了,可能就是全盤皆輸的結局,“沒想到居然還真被那個叫伍夢桐的小姑娘給說中了,白小瑜的確是一個‘攢男友’的人。”
“就是估計連那個伍夢桐都未必知道,這里頭還有她爸爸的事兒呢,”唐弘業搖搖頭,“她要是但凡知道自己老爸還能被牽扯上,估計也不至于那么口無遮攔,什么事兒都往外說,畢竟也是個高中生了,應該沒那么傻。”
“確實,想一想也知道,這種事,伍志連王霞都不可能讓她知道,怎么可能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知道自己這種事呢!”杜鵑說完這句話,停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說…王霞她對這件事到底知情不知情呢?”
她問完之后,半天沒等到唐弘業的回音,有些納悶的扭過頭去一看,發現唐弘業兩眼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道路,兩只手攥著方向盤,攥得緊緊的,額頭上好像隱隱約約還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臉色也格外的蒼白,雙唇緊緊抿著。
更重要的是,車子的雙閃被打開了,提示燈一跳一跳的讓人有點心驚。
“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杜鵑從來沒見過唐弘業這副樣子,一時之間也有些擔憂起來,“要不然你前面靠邊停車,我來開吧,大不了我拿不準的時候你幫我指一指路,或者你實在是太難受了,我先開車帶你去醫院吧!”
“杜鵑,”唐弘業開口了,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很緊繃的,但是語氣又很堅定,并沒有慌張的跡象,“我跟你說一件事,你一定不要慌張。”
“好,你說吧。”杜鵑聽出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太對勁兒,但是應該和她最初的猜測不一樣,不是與唐弘業的身體狀況有關,而是出了別的問題。
唐弘業深吸了一口氣,和杜鵑說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移動,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前面的路面:“咱們這輛車的剎車…失靈了…”
杜鵑心頭一凜,頓時就感覺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她知道唐弘業會這么對自己說,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毛病,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靜放松,免得讓唐弘業增加心理負擔,畢竟這個時候他的情緒很重要:“是徹底失靈了么?”
“對,一點反應都沒有。”唐弘業微微點了一下頭,“咱們現在首先需要摘空擋拉手剎嘗試減速停車,但是現在這個路段,周圍很顯然是沒有那個合適的條件的,咱們必須把車開到一個相對空曠的地帶,而且如果這個停車方式不奏效的話,還得考慮別的做法。問題是現在已經是晚高峰時間段內了,前方路段很有可能隨時出現堵車,到時候咱們停不下來,也沒有辦法通過變道超車的方式閃避,那可能就會非常的麻煩,我需要你幫我打個電話,把咱們的情況說一下,看看能不能請附加的交警過來幫忙開道,幫咱們盡快離開繁忙路段。”
“好,你掌控好,我這就打電話。”杜鵑點點頭,連忙去掏手機。
她的手機才剛剛拿出來,忽然在他們的前方,突然有一輛車連轉向燈都沒有打一下,就忽然并道擋在了他們的前面,換成是別的車,可能只是一腳剎車和一場虛驚的問題,但是他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剎車,兩輛車之間的車距并不理想,更重要的是,那輛突然并道過來的車子車速還并不快,比他們的車子還要略慢一點,如果繼續這樣行駛下去,兩輛車勢必要發生相撞的,這條路上前前后后都有不少的車,一旦發生事故,就絕對不可能是兩車相撞那么簡單。
唐弘業別無選擇,只好猛打方向盤,趁著車距還勉強能避免剮蹭的時候,把車子開到了一旁的另外一條車道上,由于這個并道的動作太突然也太急促,車子一個猛烈的晃動,即便是扣好了安全帶,杜鵑還是被甩的差一點撞在車門上,手機也隨著這一次劇烈晃動脫手掉了下去。
“你沒事吧?”唐弘業額頭上有汗,也不敢去看杜鵑那邊。
“我沒事,你放心。”杜鵑也顧不上自己生疼的肩膀,扯著安全帶彎腰把掉在椅子下面的手機給撿了起來,她其實也被嚇了一大跳,心臟在胸腔里面撲通撲通的跳,感覺好像隨時要爆炸了一樣,心里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惱火,如果拋開理智和現實,她簡直想要跳到方才那輛不守規矩的車子上面,狠狠的捶一通鐵皮。
手機撿起來之后,她也顧不上許多,趕忙打電話聯絡附近的交警,把他們這邊的情況說了一下,交警方面聽了之后也很緊張,畢竟眼下這個時間段,一旦出現這種事,危險程度還是非常高的,于是對方和杜鵑確認了一下他們當前的位置和行駛方向,決定在前方路口處接應他們,爭取幫他們開道,先帶離附近的繁華路段,然后再想辦法讓車子停下來。
雖然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卻是危機四伏的,從眼下的位置到下一個路口,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并且眼見著周圍的車流密度就已經大起來了,唐弘業額頭上的汗已經流了下來,杜鵑也同樣心如擂鼓,卻還得保持鎮定,從包里掏出紙巾來,小心翼翼的在不干擾駕駛的情況下幫唐弘業把額頭上的汗擦掉,免得汗水流進眼睛里,會讓眼睛酸痛睜不開,導致危險的發生。
因為附近車輛比較多,所以沒有辦法摘空擋,以他們當前的車速,強行拉手剎只可能導致更加嚴重的事故,唐弘業別無選擇,只能一路狂按喇叭,在車流當中來回穿梭,大部分車輛看到一輛打著雙閃狂按喇叭開過來的車,都會小心避讓,知道可能是有情況不太對頭,偶爾也會有夾在車流當中的菜鳥,搞不清楚狀況,嫌唐弘業鳴笛太煩,還賭氣似的也跟著使勁兒按,一時之間亂成一片。
杜鵑一顆心懸的高高的,感覺渾身上下好像每一根神經都已經繃到了最緊,稍不留神就能夠繃斷了似的,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過于粗重,一口氣吊在那里。
終于,到了前方路口的時候,交警已經派了車等在那里,兩名交警騎著摩托車拉響了警笛并到了唐弘業和杜鵑的車子前方,同時在他們后面也有一輛警用面包車跟了上來,把唐弘業他們的車子夾在中間,同周圍的其他車輛隔離,警用面包車還用揚聲器告訴周圍車輛,唐弘業他們駕駛的是一輛故障車,剎車失靈,情況緊急,需要緊急避讓,這回周圍的車輛配合度高了很多,紛紛朝兩邊的扯到并了過去,前面慢慢的開始變得開闊起來。
即便如此,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輕易的放松神經,這輛車只要還沒有安全的被停下來,危險就始終沒有得到解除,有了交警的開道,也只能是盡量在最大程度上避免造成傷害到無辜路人的事故,唐弘業和杜鵑的人身安全仍然沒有任何的保障,交警方面和杜鵑一直保持著電話聯絡,杜鵑打開揚聲器,讓唐弘業方便直接同他們對話,一起商量到底要把車子開到哪里去,要采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讓車子停下來,如果行不通,又要考慮什么樣的備選計劃。
經過了一番協調和溝通之后,他們決定把車子開到近郊相對人員車輛都比較少的地段,先嘗試著摘空擋減速,然后拉手剎緩停,如果車速不能降到可以安全拉手剎的程度,那就只能考慮在那附近一個正準備拆遷的舊校舍院子里布置一個比較柔軟的緩沖物,盡量降低撞擊后造成傷害的可能性,把車強行停下來。
如果第一條路可以行得通,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行,第二種方式就多了幾分碰大運的成分在里面,誰也不敢保證車速到底能不能下降得那么理想。
車子終于離開了市中心區域,周圍的車流越來越少,唐弘業和杜鵑也稍微的松了一口氣,等到達了交警認為比較安全的路段,周圍也的確沒有什么車輛經過,唐弘業嘗試著把車子摘空擋,等待車速下降,然后小心翼翼的拉起了手剎。
然而,手剎被拉起來的那一瞬間,車速并沒有任何的變化。
唐弘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杜鵑也面色凝重,兩個人除了把手剎失靈這件事同電話那一端的交警溝通了一下之外,誰也沒有說什么,原計劃注定是行不通了,現在只能嘗試著第二種方法,讓這部停不下來的車子有一個“軟著陸”。
好在這種可能性方才他們雙方都已經考慮到了,所以車子在交警的指引下,開到了那個等待拆遷的學校院子里,一直開到了運動場上面。
這所學校原本是一座技術類學校,因為這附近的地被開發商看中,所以賣了校區遷往別處,舊校區這邊也還沒有來得及拆遷,這才給杜鵑他們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場所。
學校里面的運動場是標準運動場,空間非常開闊,并且沒有什么障礙物,他們可以開著車沿著跑道一直繞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讓車速再降低一點的方法。
“我真是后悔,”到了這里,唐弘業總算可以稍微踏實一點點了,他一邊繼續專注開車,一邊同杜鵑自嘲道,“干什么那么勤快呢,把油箱加的滿滿的,這要是只有一箱底的油,咱們是不是早就能停下來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杜鵑嘆了一口氣,“別說這些了,肯定能順利停下來的。”
“嗯,”唐弘業點點頭,“我不是想要乘人之危啊…這詞兒用在這兒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兒,算了,不扣字眼兒了吧。杜鵑,如果一會兒車子不管用什么方法停下來了,咱倆都還是這么一個囫圇個兒,沒缺什么少什么,我就不想做你搭檔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