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其實已經帶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意味,那一句“很疼她”也實在是讓杜鵑和唐弘業忍不住思想不那么純潔了一回,有些浮想聯翩。
“咳咳,”唐弘業清了清嗓子,“咱們還是坦誠一點吧,開門見山的有什么說什么,白小瑜已經確認遇害了,現在對于我們來說,抓住殺人兇手是最重要的,其他道德層面上的事情,我們也沒有那么多的閑心去評頭品足,指手畫腳。你說你很疼白小瑜,如果你真的關心她,那就為她做一點實實在在有幫助的事情。”
他的話說的非常直白,直白到了讓林寶根想要再遮掩搪塞都做不到的程度。
“對,你說的很有道理,”林寶根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我剛才腦子里頭亂的不得了,滿心想的就是怕你們笑話我老不正經的,你這么一說,也算是給了我當頭一棒,我一直覺得自己對白小瑜特別好,特別沒有私心,什么都為她著想,現在看看,人果然骨子里頭還是自私的啊!她人都死了,我這邊首先想到的還是怎么樣別丟人現眼,說起來真的是慚愧。”
“沒有什么可慚愧的,人之常情,”唐弘業對他擺擺手,“那就說說吧。”
“行,那我就跟你們實話實說吧。”林寶根這回也不再繼續遮掩了,如實把兩個人的事情講了出來,“我前頭說的也是實話,她確實是愣頭愣腦的跑到我那里去應聘,我覺得小姑娘挺可愛的,就把她給留下了。白小瑜其實是一個挺缺愛的女孩子,她特別希望能得到別人的照顧和關心,畢竟因為家境也不太好,她和我說過一次,她爸爸早年是在工地上干活兒的,結果后來傷了,不能再干重體力的活兒,行動好像也不太方便,就靠她媽在外面打雜賺錢,她爸在家里還總發脾氣什么的,日子過的特別不舒心,也沒有人有心思去多關心她,她本身學習成績也不好,所以干脆高二在學校里惹了點氣,就直接退學跑來這邊了。”
“我這個人讀書不多,也是苦出身,當初跟我老婆結婚那會兒,也沒啥心思談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我家里頭窮,像樣一點的姑娘呢也不愿意嫁給我,我老婆她長得不太好看,臉上有麻子,還有長短腿的毛病,所以當年說親也一直都說不成,最后我們倆都是老大不小的歲數了,相當于互相扶貧的那種,就在一起,把婚結了,也算是解決了一個人生大事,孩子也有了,我老婆也算是一個比較會持家的人,所以我后來跟人學做生意,來回的折騰,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說到這里的時候,林寶根看起來似乎是有那么一點點慚愧的,杜鵑和唐弘業誰也不搭腔,免得讓林寶根會因為覺得怕丟臉而不肯繼續往下說。
林寶根也沒有期待他們會做出什么反應,繼續說道:“我跟我老婆倆人,什么都挺好,唯獨就有一點挺遺憾的,就是有感情,但是沒有愛情。我對她挺感激的,但是愛不起來,以前年輕那會兒條件不好,兜里頭沒錢那有什么心思去想什么愛不愛的,等后來條件好了,自己歲數也大了,以為這輩子也就這么樣,應該不可能再有什么那方面的想法,結果遇到了白小瑜之后我才發現,其實多大歲數的人,照樣會有那種喜歡誰,看到誰心就砰砰跳的感覺。我這輩子都沒有體會到過那種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跟我撒嬌,說起話來嗲嗲的那種樣子。”
“所以說白小瑜等于是滿足了你一直以來內心里面對愛情的渴望?”杜鵑忍不住接了一句口,“那你對于白小瑜來說呢?你覺得她也是一樣的愛你么?”
“她愛我什么啊,我比她爹歲數可能還大一點呢!”林寶根似乎是一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決定了要坦誠,說起話來就沒打算再給自己涂脂抹粉,“她跟我在一起,無非就是圖我給她錢花,寵著她,她以前羨慕別人的東西,喜歡的東西,沒錢買,跟我在一起,我就統統都買給她,所以她就愿意跟我撒嬌耍賴,愿意呆在我身邊。我一直都知道,她就跟那路過的喂不熟的貓一樣,我現在手里頭有魚,她就湊上來,我要是不給她好吃的,她可能扭頭就走,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但是我想要的其實就是這樣的,家里頭有老婆,外面有青春。”
“就是所謂的家中紅旗不倒,墻外彩旗飄飄嘍?”唐弘業調侃了一句。
“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個意思吧,倒不是我貪心,我主要是心里頭太明白了,”林寶根苦笑著點了點頭,“白小瑜不可能跟著我一輩子,她才二十五六歲,我再過兩年都五十五六歲了,我們倆年紀差了一倍,她那么年輕漂亮,就不可能真的跟我這么一個糟老頭子在一起。更何況,就算她有那個心,我也不能同意,我家里頭的老婆,雖然說我們倆一輩子就沒有體會過什么叫愛情,但是她在我最窮的時候跟著我,給我生兒育女,幫我操持家里,沒有她也不可能有我林寶根的今天,所以我老婆也是我的恩人,我有多余的錢,給白小瑜花一花哄哄她開心,真正的大頭兒那還得交到家里頭去,那是我們老兩口以后養老,給兒女墊底鋪路用的。”
唐弘業和杜鵑聽著林寶根說這一番話,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尤其杜鵑從一個女性的角度出發,就更是對這個五十多歲的土豪不知作何評價。
他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在外面還有情HX人,并且這個情HX人的年紀搞不好比他自己的孩子還小,從這方面來講,他絕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男人,對感情不忠誠,對家庭也同樣有著背叛,道德瑕疵非常的明顯。
可是從他老婆孩子的角度,他某種程度上又算是有情有義了,知道孰輕孰重,在感情背叛之余,沒有喪失理智的拋棄發妻,不顧阻攔的迎娶年輕的美嬌娘,他的心里面還感念著發妻一輩子為家為他的付出,把妻子兒女視為“自己人”。
那么對于白小瑜呢?如果只是從金錢角度出發,聽方才林寶根的口氣,應該也算是對得起白小瑜的,但是這也只能代表他的個人看法,白小瑜是否滿足于此呢?白小瑜對于“轉正”這件事,有沒有過追求呢?
“你的這種想法,白小瑜她了解多少?”杜鵑開口問林寶根。
林寶根坦然的回答道:“她全都知道,我就沒有瞞著過她,我們兩個人是非常開誠布公的。我從最開始的時候就跟她說,我能給你花錢,但是我不能給你一輩子,如果你愿意跟著我,那我是非常高興的,你也可以騎驢找馬,如果遇到了合適的人,有了自己的感情,那我肯定立刻消失,絕對不會干擾你的正常生活。如果你要是不同意,我也絕對不會招惹你,我只是喜歡你,不是耍流HX氓。”
“所以說她也同意了你的這個建議?”
“同意了,我一開始也不是騙你們的,我們倆真的是約定好的,她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還愿意跟我來往,我們倆就繼續,假如有了男朋友,要結婚什么的,怕跟別人不好解釋我們倆之前關系那么親近,就跟人說我是她干爸爸,她是我干女兒,我是絕對不會給她去惹麻煩的。”林寶根嘆了一口氣,“一個女孩子,青春能有幾年,我以前窮過,我明白有些東西過了那個年紀,就算擁有了,也不是當年最渴望那會兒的那種感覺了。白小瑜如果沒有遇到過我的話,她可能就像我一樣,不管以后過的好不好,至少青春就算是糟蹋了。我覺得我就算是成全了她一個精彩的青春時光吧,但是女孩子還是應該趁著年輕,給自己把終身托付出去。”
唐弘業和杜鵑這回又一次的選擇了沉默,林寶根面貌質樸,但是這思想觀念卻實在是稱得上前衛了,乍聽起來好像也說得過去,但是仔細砸吧砸吧又覺得不對味兒,畢竟很多奢侈的物質享受并不是生活的必備品,白小瑜對物質的過分追求本來就并不是可取的,偏偏被林寶根那么一說,倒好像是每一個年輕女孩子都會有的需求一樣,還把自己的這種行為描述成了“救世主”。
雖然說總體來講,林寶根的態度還算是坦誠的,但是話里話外卻仍然在悄悄的替自己行為的性質在粉飾,試圖讓一切顯得道貌岸然一些。
“那你和白小瑜的近況是什么樣的呢?白小瑜已經找到合適的對象,你準備要退出了是么?”杜鵑問,從最初林寶根提到聯系不上白小瑜,以為白小瑜不想跟自己聯系這一點,她推測兩個人可能已經有了要分手的跡象。
林寶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唉,算了,反正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跟白小瑜最近這大半年,一直屬于斷斷續續的有來往,之前她說有個男的追她,三十多歲,有錢條件好,而且愿意為她離婚,她想要跟那個男的好,讓我先不要聯系她了,我勸過她,我說結了婚的男的承諾為了你離婚說明這人不靠譜,自己老婆隨隨便便就一腳蹬開了,回頭遇到比你更年輕漂亮的,他也會這么對你,這種人無情無義的。她不聽,那我也只能由著她去了,結果折騰了一段時間,又聯系我,說想我了,想吃好吃的,我就拎著東西去找她,一聊才知道,那男的所謂離婚,也是遙遙無期的空頭支票罷了。”
“所以你們倆就又和好了?”
“那倒也沒有,白小瑜說她二十五歲了,要是再耽誤下去,也怕錯過了最好的歲數,我就跟她說,只要她還想見我,我隨叫隨到,等她要是找到合適的男的,靠譜的,要結婚,我們就斷,她不用擔心沒找到下家兒的時候我就不理她不管她了,她沒把自己嫁出去之前,我還養得起她。”林寶根一臉深情的說,“后來這小丫頭也聽進去我的勸了,也不非得盯著做生意有錢結了婚的那種男的瞄,有條件還不錯的那種大小伙子,她也跟人家交往事實,我就屬于…按現在的話說,就叫備胎吧?沒人陪她,或者她沒錢花了,就找我,我就去陪陪她,她要是有人陪,我就不打擾她的生活,時不常的補償她一點錢。”
“你對她還真的是夠講義氣的。”杜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帶個人情緒。
林寶根也果然沒聽出來什么,鄭重的點了點頭:“是,我這個人其實也沒有什么別的優點,最大的特點就是講義氣,當初白小瑜選擇跟我在一起,那也是犧牲很大的,畢竟人家年輕漂亮,跟著我這么個半大老頭子,也是挺不容易的,所以我也確實應該對她好一些,這也是我應該盡到的責任。”
“這樣吧,咱們先把你所謂的責任不責任那些跑到一旁,不討論,還是先說一下白小瑜身邊其他人的情況吧,據你所知,她在出事之前一段時間里面的感情狀況是什么樣子的?”唐弘業聽林寶根這樣反反復復的強調自己和白小瑜是多么的坦蕩義氣,覺得都有點反胃了,趕忙岔開話題。
“她那段時間應該是有那么兩三個交往的對象吧,好像是兩個小伙子,”林寶根想了想,“都是跟她年紀差不多的,有一個好像是家境比較好,另外一個呢,家境普通,但是對白小瑜特別的死心塌地,白小瑜就不知道該怎么選比較好了,那個條件好的有點公子哥兒的調調,可能是家里面比較寵著,所以比較不那么聽話,但是聽話的又沒錢,所以她左右為難,就兩個男孩子哪一個都沒敢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