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斟上一杯酒,酒杯周圍立刻凝結出許多小水珠,淡淡的酒香也鉆入漢子的鼻孔。
漢子手指輕碰一下,酒冰涼,能在這炎炎夏日遇見這等冰酒,漢子不禁心里一動。
他沉默片刻,抬頭望著余生,“小子,我不差錢,但也不是瓜娃兒。”..
他把劍放在桌子上,“要是這一杯不值四十貫,沒什么靈力,全是你信口胡說,我饒不了你!”
“請。”余生自信的把酒杯推給漢子。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在廣袤的大荒上美酒猶如夜空繁星數不勝數。
不過余生自信,紹興酒一九八三絕對是其中耀眼的一顆。
好酒無價,不分高低,這酒在大荒上又是獨一份,客棧之外別處絕不會有,那多少錢還不是余生說了算?
他笑瞇瞇的看著漢子淺嘗輒止,閉著眼把酒液在舌尖上咂摸.
漢子起初不信的神情消失了,整個臉在咂摸中綻放出燦爛的笑。
這笑就像嬰兒長出第一顆牙時的笑,就像春風吹過瀘沽湖,就像含苞許久的老菊花終于綻放。
這享受和幸福,讓旁邊一直坐著不安寧,嘴里嚼著冰塊還嚷著要好吃好喝的小胖子盯上了。
他安靜下來,好奇他爹喝下了什么玉露瓊漿。
良久,漢子才緩緩睜開眼,雙眸中盡是笑容,直到看見余生才收斂,不甘心的說:“還不錯。”
說罷,又悄悄飲了一口,明顯的口是心非。
漢子飲前還覺的余生是拿一杯農家渾酒獅子大開口,現在卻心服口服。
半老徐娘也信了余生,忙催促他把粥端上來。
小胖這時不依了,站在凳子上吵道:“我也要喝酒,給我一杯…”
喊著他就去奪余生手里的酒壇,不知余生有意還是無意,反正猝不及防之下被小胖子把酒壇奪了去。
不過小胖子手太小,酒壇子下端又沒有專門抓取的地方,一個不穩,酒壇酒從小胖子手里落在地上。
“啪”的一響,酒水跟著打破的壇子碎片飛濺,也帶著漢子的心飛起來。
這顆心很快“啪唧”一聲摔在地上。
跟著漢子來的,坐在旁邊桌子前艷羨看著漢子飲酒的武師們似乎聽見了這個聲音。
他們乍舌,那可是一杯四十貫的酒啊,!武師們心疼的同時又猛嗅著空氣中的酒香,嘗是嘗不起了,聞聞總不掏錢吧?
在壇子摔碎后,客棧一時安靜,唯有小胖子有恃無恐,“這壇待會兒賠你,快上酒,我家不差錢。”
“那就好。”余生也不心疼,他就等這句話呢,迅速回頭吩咐黑妞再取一壇過來。
直到這時,一直淺斟慢酌的漢子才回過神來,他的手剛要動,,被半老徐娘按住了。
她朝著漢子微微一笑,“孩子還小不懂事。”
漢子的手慢慢松了下去,只是責怪小胖子一句:“坐好了,做事別這么毛躁。”
小胖子才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在凳子上搖擺著身子喊道:“我要喝酒,我也要喝酒。”
方才自家老爹飲酒時的享受的笑容已經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作為什么好東西都要搶的孩子,他豈能善罷甘休?
漢子不理他,珍惜萬分的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更是勾起了小胖子的好奇心。
這時早就回來,在旁邊嚼冰的包子向小胖子做了個搶的手勢,“忘了我告訴你的?看到別人有好東西就去搶,搶都不敢搶,你還感受喜歡?”
小胖子心領神會,伸手就去奪他老爹手里的酒杯,正在慢飲的漢子一不小心被這小子拉著灑出半杯酒來。
“啪唧”,諸位武師又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我!”漢子終于忍不住了,伸手把小胖子拉到自己懷里,照著屁股就是“啪啪啪”,“我讓你搶,讓你搶!”
半老徐娘上前去攔,怒道:“姓莫的,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這半老徐娘的指甲尤其特別長,閃爍著鋒利的光芒向漢子臉上撓去,十個血印立刻出現了。
周圍圍觀的百姓都為他感到疼。
“讓開,你個敗家娘們,這孩子全是你慣的。”漢子推開半老徐娘又打一巴掌。
小胖子在這邊哭的震天響,包子和草兒卻聚在一起“咔擦,咔擦”嚼著冰塊看著這臺好戲。
“不錯,這法子不錯,讓他父母再包庇,現在自作自受了吧。”草兒把碗遞給包子,“想不到你小子還挺聰明的。”
“這是生哥兒教我的,生哥兒說了,對付這些什么,叫什么來著…”
包子撓了撓腦殼,恍然道:“對,熊孩子,對付熊孩子和熊父母,就得讓他們自食惡果。”
這話是余生很早之前對包子說的,當初老余還在,有一對夫婦帶一熊孩子在客棧短住。
那熊孩子整一混世魔王,在客棧里攆雞追狗,鬧的客棧雞犬不寧。
這小子還跟狗一樣,穿著開襠褲到處撒尿,作為老余掌柜的唯一屬下,清洗的任務自然就交給了余生。
更讓余生恨的是那小子見到什么都擺弄,完全把客棧當成了自己家,把余生整理好的東西全都要弄亂。
余生和老余曾向客人提醒過,讓他們約束一下自己的孩子,但那對夫婦覺著小孩子都這樣,反倒埋怨余生他們小氣。
咽不下這口氣的余生讓包子捉來許多曾咬過余生的蟲子,誘使那小子捉回去玩。
第二天,那小子就不能到處撒尿了,因為四五歲的胯下,足有成人那么大,撒尿得憋一泡大的才能出來。
唯一讓包子不解的是那對夫婦走路也不利索。
丈夫被那熊孩子害了還有可能,女的走路姿勢為啥也不對了?包子現在都沒弄明白這個問題。
雖然出人意料,但結果還是不錯的。
自那以后,那小子稍一折騰就會招來他娘的壓制,深怕他再弄回什么不明不白的東西來,慢慢也就老實了。
見一向優雅的半老徐娘一頭亂發,雇主臉上全是血道子,坐在旁邊的武師們看不下去了。
居首的武師走上來,“兩位,趕緊停下來,別被外人看了笑話,孩子不懂事,你們倆還不懂事?”
“放開,別攔我,這么大了還不懂事,我今兒非得教訓教訓她。”
漢子這時已經把注意力放在了半老徐娘身上,小胖在在父母打斗時落在地上逃開了。
“我不懂事?要不是老娘機警,你早成干尸了。”被武師隔開的半老徐娘跳著要去撓漢子,“我看是你全集不懂事,現在兒子這么不懂事,全是你們家遺傳的。”
“胡說八道,老子像他這么大已經幫家里料理家務了,明明是你這蠢娘們寵的。”漢子摸臉一手血,更加憤怒了。
倆人隔著武師拳打腳踢,互相數落著對方造成了小胖子現在的模樣。
小胖子起初還在哭,后來被父母的吵鬧壓了下拉去,再后來有些膩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半杯酒上。
他悄悄的挪過去,手碰到酒杯,輕輕的取了下來。
擱在倆人中間的武師臉上多了幾道指甲印,被漢子推搡著衣冠不整的他終于忍耐不住了。
“好好好,我不攔你們了,你們繼續打,狠狠的打。”武師后退一步讓開位子。
夫婦二人一下子短兵相接,抬起的腿和伸出的爪子反倒不知往哪兒放,一時間僵住了。
“咻…”恰在這時,桌角傳來吸酒的聲音。
夫妻二人低頭望去,見小胖子端著酒杯把價值二十貫的半杯酒喝到了嘴里。
“呸”,喝不慣酒的小胖子又把酒吐在了地上,“太難喝了!”
他抹了抹嘴,抬頭一看,見父母望著他,小胖子有種不詳的預感。接著見父母對視一眼,拳光掌影向他頭頂落來。
砰,砰。
包子和草兒不忍的往后縮了縮脖子,包子道:“生哥兒,有大智慧呀。”
這自食的惡果來的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