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話?”張婆子氣笑了。
指著董氏的鼻子就罵:“姓倒是好姓,人卻是孬人,白糟蹋了這么好的姓。董氏董氏,懂個屁的事?說的那是人話?干的那是人事?來來來,讓老娘聽聽,你是什么出身?欺負老娘鄉下婆子不懂行情?”
“呸!老娘難道不知道,這給人當妾做姨娘的要么就是自甘下賤,貪圖富貴,放著好好的正頭娘子不做,死賴著要低人一等的。要么就是實在沒法子,好好的姑娘家,碰上那不要臉的男人,被逼著成了姨娘的。”
“這種沒法子的也就算了,那都是可憐人。可像你這樣,還不過是個姨娘,尾巴恨不得就要翹到天上去的,一看就是那貪圖富貴,沒臉沒皮,壞了心肝的東西!就你這樣的玩意,也配跟老娘說出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還是不配?”
董氏被罵得臉紅耳赤,不僅董氏,就連其他幾個姨娘,也都覺得臉上發燒。
她們能做宋弘的姨娘,要么就是家中為了討好宋弘,才將她們送進來。
要么就是自己在后院,不甘心一直當個丫鬟,才爬了床的。
張婆子這一罵,她們一個都沒逃脫得了。
董氏被罵急了眼,也顧不得其他了,反唇相譏:“別丈八的燈臺,只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我們是姨娘,可你那女婿不也是姨娘養的?跟我們有什么區別?你這是看不起你那女婿的姨娘不成?”
張婆子大怒,就要撲上去就要撕董氏的嘴,被冷著臉的王永珠給攔住了。
王永珠本來是不打算說話的,這幾個姨娘戰斗力實在不行,自己娘一個人就能抵她們五個還綽綽有余。
反正張婆子這些天在院子里也憋壞了,還不如讓她跟董氏吵上一架,也算是散散心。
沒曾想董氏居然將齊歡給牽扯進來了,這就不能容忍了。
說來,都怪宋弘那個渣男,齊歡本應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宋重錦是真真切切的嫡長子,都因為宋弘,現在齊歡成了見不得人的妾,宋重錦也從嫡長子,變成了庶長子。
王永珠也知道,齊歡這個尷尬的身份是過不去的坎,也是不能深究的禁忌,只冷笑一聲道:“董姨娘說這話可有什么意思?怎么?說不贏我娘了,就想把別人都拖下水不成?俗話說的好,活人不言死者是非,死者已逝,不論生前如何,咱們活著的人,都不該多加評論,免得驚擾了逝者的英靈。”
“這是一個人做人最基本的家教和禮儀!這么看來,董姨娘身上是沒有的!說到出身,董姨娘是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什么出身?”
“我跟我娘出身農家,可咱們清清白白!從我這一輩起,我兄長都識字讀書,我家中,也是出過秀才的。說來,我們這樣的人家,也算得上是耕讀之家,就是說到當今皇上面前,也說得過去。”
“倒是董姨娘家,據說可是很小的時候,就被爹娘賣給了那種調教女兒家,給人當妾的人家,調理了十來年,在一次國公爺外出公干的時候,被下面的屬官買下來,送到了國公爺的榻上——”
話說到這里,王永珠停頓了一下,看著董姨娘刷一下慘白驚恐的臉。
董姨娘只覺得腦子嗡一聲,嘴唇顫抖著開口:“你,你胡說,你——”嘴上反駁,心里卻驚恐之極。
她的身世,除了國公爺和自己,自忖著府里無人得知。
當初她為了進府,拜了買下她的那家小官做了爹娘,以前她連姓氏都沒有,還是認了那爹娘后,跟著那家小官姓董。
這么些年,她將這件事情隱瞞得死死的,就怕人知道。
沒想到,今兒個,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穿了,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條縫給鉆進去。
要知道,在當今這個世道,為奴為婢,都比她這種身份說出去好聽。
不說高氏,其他幾個姨娘看著董氏的眼神都變了。
雖然董氏滿口反駁,可看她臉色,就知道這事只怕是真的。
要知道,她們雖然為妾,可大部分家境身世都還不錯,袁氏雖然是個丫頭,可家里世代都是皇莊的仆人,當初分到了榮宜縣君的名下,后來又因為高氏的原因,被選為試婚侍女,若是身世清白,也輪不到她。
侯氏更不用說,那是高家遠親,小官子女。
其他兩個姨娘,房氏是當初宋弘駐守邊疆的時候,納下的當地官宦子女,而孟氏,也是宋弘外放后,本地豪強家的女兒。
這個董氏,年紀最輕,是宋弘外出公干帶回來的,當時說是下面官員之女,后來又看確實那董家在董氏提為姨娘后,經常上門,大家也都信了。
此刻才知道,居然是個瘦馬!虧得平日里董氏還有臉跟她們口口聲聲姐妹,呸!也配?
侯氏不屑的撇了撇嘴,看著高氏:“夫人,你得空還是勸勸咱們國公爺,到底也講究些,別什么臟的臭的都往家里撿。這要是傳出去,多少人要笑話咱們啊?這么多年,居然被個瘦馬叫姐姐,沒得低了咱們的身份!”
其他幾個姨娘也附和著。
董氏臉上羞臊得恨不得滴出血來,只捂著臉哭。
高氏倒是不著痕跡的看了王永珠一眼,心中驚濤駭浪一般。
這董氏的身份,她是從何得知的?
要知道當初宋弘將董氏帶回來,她最開始也沒懷疑,還是榮宜縣君派過來的嬤嬤發現了不對,據說高家那些叔伯們,也買了好幾個瘦馬在家取樂,這種人家調教出來的,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姿態,董氏身上也有。
后來私下去查,才知道董氏的真實身份。
那個時候董氏沒有身子,不過是個沒名分的通房丫頭,她也就沒說話。
再后來,董氏懷孕,宋弘暗示要抬董氏為姨娘,姜嬤嬤還曾經私底下跟她說過,說怎么能抬一個瘦馬為姨娘。
可高氏知道,宋弘如今位高權重,說一不二。以前還講究些受用的女人的身份,現在那是徹底放開了,年輕貌美才得他喜歡。
更何況,董氏再是瘦馬,也懷了宋弘的孩子,自己就算是縣君子女,無子的帽子扣下來,又能說什么?
高氏也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抬了董氏為姨娘。
可王永珠呢?就算從他們進入京城起,也不過兩月不到,這等辛秘之事,從何得知?
除非…
高氏想到了一個可能,忍不住后背一涼。
看著王永珠的眼神,就充滿了探究和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