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剛性的慫蛋,你還記得你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嗎?不是給王家做女婿做久了,就數典忘祖的以為自己姓王了吧?讓勞資的兒媳婦去伺候你家那個二嫁的狠毒惡婦?你這是打誰的臉?打勞資的臉,打宋家的臉!”
“你身為宋家人,倒是一門心思要將我們宋家的臉面送給王家去踩?勞資告訴你,宋引!你自己是個慫包,為了升官發財,情愿跪在王氏那個惡婦裙子下舔她的臭腳,那是你!可你若要拿勞資的臉給你當踏腳石,討好王家,討好王氏那個惡婦,你趁早打消了這個主意!”
“你既然這么一心想著王家,處處替王家著想,為王家出頭,我明兒個就去請族長,將你那一支逐出宋家,送你到王家去!遂了你的意如何?”
宋弘這話砸得宋引整個人都暈了,不置信的看著宋弘。
這么些年來,其實宋引心中清楚,族里的人早就看王氏和他不順眼了。
只不過礙于如今他好歹是三品高官,王氏又是齊國公最疼愛的幺女,位高權重,縱然人家背后笑他是吃軟飯的,可當面還不是客客氣氣的尊重他,誰敢說半個不字?
他們這一房,本就是宋家的偏支,能得到族里和國公府的支持不多。
也就是他還算爭氣,讀書上有些天份,才入了王氏的眼。
別人都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娶王氏,連他爹娘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為什么娶王氏。
這個世界上,有舍就有得,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能中舉人,可中進士卻十分勉強,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了。
娶王氏的好處顯而易見,以他的能力,卻能越過同窗,險險中了三甲第一百七十四名,雖然掛在榜尾,被賜同進士出身,不如一甲、二甲風光,說出去好聽。
可到底能入朝為官,走上仕途了不是?
如今算來,他那一科,就連當初的狀元,如今也不過是從四品,其他的什么榜眼探花都還在苦熬呢。
倒是他,靠著王家,如今不過二十來年,就已經是三品大員了,即使是閑職,誰又能及得上他?
如今他這風光,都靠著王家,自然要事事順從。
再說了,他風光了,這也是宋家人的風光,說出去也是宋家人有顏面。
更甚者,這幾年,他膝下空虛,族里倒是有不少人開始想著將自家的孩子過繼到他名下,越發的殷勤起來。
再加上這么多年了,族里雖然有人說些酸話,倒是族長宋強和衛國公宋弘,這兩個宋家最有說話權的人,卻對他從來沒說過半個不字。
今天聽了宋弘這毫不留情,幾乎將他的面子全部扯下來,還丟在腳下踩上兩腳的話語,一時傻眼了。
“弘…弘大哥…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么些年來,我宋引自問對族里也是問心無愧,做了不少事情的!我對族里也是有貢獻的,你怎么能將我逐出去?”宋引渾身都哆嗦起來,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若真是宋弘開口,族長那邊很可能就真的要將他逐出去宋家 宋弘嗤笑著看了宋引片刻,看得宋引后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才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神態悠閑的道:“你應該已經聽說了,當年你在荊縣公辦的時候,曾經收用過一個鄉下丫頭,叫宋春花,后來有了身孕,你允諾讓她生下來,怕王氏知道了,還讓她躲到鄉下去,后來你回京城之前,還將她托付給你的手下,這事你還記得吧?”
宋引不知道宋弘怎么突然說起這陳年舊事來,不過這事前幾天王氏剛因為這個鬧過,他倒是回憶起來了,當初回京城后,王氏一鬧騰,他就將宋春花置之腦后了。
再后來,他想起來,想打聽宋春花的消息,當初托付的那個手下卻銷聲匿跡,再也找不到了,他又離不開京城,王氏將他看得死緊,他嘆息了一聲也就罷了。
可時隔多年后,王氏又提起宋春花,還胡攪蠻纏說宋重錦是他跟宋春花的那個孩子,他是不信的,只是抱著一個奢望,說不得當初宋春花逃過了一劫?
正打算等過了年,偷偷派人去找找那宋春花的下落的。
只是他也沒抱太大的期望,畢竟王氏知道了宋春花的存在,豈能留下活口?
此刻聽宋弘提起來,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爬上了心頭。
宋弘也壓根沒指望宋引回答,繼續道:“那宋春花在你走后,被你那手下送回老家養胎,走之前送了她不少名貴的滋補品,據說這些滋補品十分罕見,可都是京城權貴之家才有的好東西 這話意有所指,宋引的臉上好不容易起來的一點血色慢慢褪去。
“那宋春花懷了你的孩子,自然小心滋補,吃了不少進了肚子,也幸虧她娘家貪財,將那補品偷偷的吃了或者偷賣了一部分,倒是讓宋春花肚子里的你那可憐的兒子留了條小命。只可惜,到底補得太過,傷了底子,所以生下來就先天不足,不過一歲就去了。”
聽到這里,宋引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臉一下子刷白,整個人一下子腰似乎都直不起來了。
喃喃自語:“兒子!我也曾經有過兒子——”他婚前風流不羈,婚后不管是王氏還是伺候過他的丫頭或者侍妾,能懷上的不多,生下來的沒有,流掉的那些胎兒里,幾乎都是女孩。
王氏曾經嘲笑過他,說他這輩子就是絕后的命,就算能生下來,也就是個不值錢的丫頭。
他也以為自己說不得真的注定了命中無子,今天卻才知道,在多年前,也曾經有過一個兒子的!
宋弘只當沒看到宋引一臉的痛苦,繼續道:“你那可憐的兒子身體不好,宋春花帶著他到處求醫拜佛,在荊縣外,求佛的路上,你兒子去了。宋春花痛不欲生的時候,正好撿到了一個跟你兒子一般大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錦哥兒。”
“錦哥兒被宋春花撿回去,當作了你的兒子養大,不知道怎么,這消息又傳到了王氏的耳朵里,王氏以為你求著我將那個孩子保了下來,于是買通了我派在錦哥兒身邊的人,給錦哥兒下毒,派人暗殺他。”
“也就是錦哥兒命大,才沒遭到王氏的毒手,可有幾次也頗為兇險,毒藥都喝進去了,眼睛也都瞎了,身子也毀了。虧得錦哥兒媳婦找到了一名山里的奇醫,才將錦哥兒的命給救了回來。”
說到這里,宋弘停了下來,冷冷的看著宋引,一字一頓的問道:“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宋引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頹然的閉上了眼睛,幾乎是癱在了椅子上,半天沒說話也沒動。
屋子里一片沉默。
好半天后,宋引才開口,語氣艱澀無比:“錦哥兒的生母是誰?”
他不傻,宋弘這番話里,關于宋重錦的身世,肯定不是如同外面宣布的那樣,再回想當初的一些傳言,他心中就有了猜測。
宋弘也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他生母姓齊!”
宋引刷得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宋弘半天,才苦笑著從椅子上掙扎起來,似乎站都站不穩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跟錦哥兒帶個話,就說我改日親自上門來跟他賠不是!”
說完,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背影無比的蕭索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