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燦爛,銅鑼灣,大排檔,人聲鼎沸。
燥熱難耐的空氣里充斥著潮熱,黏黏糊糊。這種天氣對于行人充滿了滿滿的惡意。
一部戲的劇本走向,并不完全由導演決定。
隨著資本力量的滲入,出品人代表的投資方實際上越來越參與到電影的制作之中。
灣灣資本就像是一記慢性毒藥,飲鴆止渴。
候賠錢離港前夜,并非灰溜溜的躲走。
他親自掏腰包,邀請吳孝祖“打邊爐”。他來的時候昂首闊步,一臉的明白事理,眼中盡顯著“無悔”的光輝。
“怎么?”
侯孝莧端著涼啤酒,黑黝黝的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盯著懶散狀態的吳孝祖,目光清澈,自嘲打趣,“你不會以為我會灰溜溜的離港吧?”
“就是嫌熱…絕無二意。”
吳孝祖支起身子,捏著塑料酒杯與侯孝莧碰了一下,七分真三分假的道:“我一直都認為《戀戀風塵》是一部好電影。”
“確實很熱,港島的熱充滿了潮氣。雖然臺北也潮濕,但總比港島要舒服很多。可能…我確實不太適合港島的天氣。水土不服。”
侯孝莧仰頭灌下啤酒,喝的很瀟灑,眼睛流轉的瞥了吳孝祖一眼,“阿祖,你可以走的更遠。
你是我見過對電影本身理解最深的導演之一,同時對市場敏感度也最高。本身的天賦超過了華語影壇,同一輩的所有電影人。
實際…”
候賠錢眼神認真,“你對我說,大師在灣灣。我真的是誠惶誠恐,愧不敢當。
但,我和楊德倡看得明白:大師在港島,大師在眼前。”
侯孝莧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吳孝祖,使出肺腑之力吹捧。
吳孝祖憋著笑,比得到亞太影展、金像獎、南特三大洲獎項還要開心,主要是得意。
任誰聽到侯孝莧、楊德倡夸自己這種話,都足夠炫耀半生了吧?
為何是半生?
因為你真信了這種“真知灼見”,那么就容易“上半生癲癇,下半生中風,遺憾一生…”
不是任誰都當得起“大師”神位。這話傳出去,吳孝祖都可能被電影界群起而嘲諷。如今,華語電影界公認的大師寥寥無幾。
況且,如果真有“土著”聽到這句話,當做至理名言,走上大師這條路,那么注定是披靳斬棘,茍延殘喘。
吳孝祖拎著啤酒給兩人滿上。
整個銅鑼灣群聲鼎沸,叫賣聲混雜熱鬧,吳孝祖實在是想不到在這種臟水橫流的大排檔,要同候賠錢講什么藝術。
“你一點都不幸福。”
侯孝莧打個酒嗝,借著酒勁用手指著吳孝祖癲笑,“你雖然拍攝了四千萬電影,但你卻一點都不幸福。你拍不來自己想要拍攝的電影,你被資本束住了手腳。
我還記得,去年你能夠拍攝出《一個字頭的誕生》、《雨夜屠夫》這種驚世駭俗的電影。
在亞太影展上,我第一次看到電影的時候,你知道我什么感覺嗎??”
“驚為天人,頂禮膜拜!”
侯孝莧目光憧憬,一臉崇拜,“我對楊德倡講,特碼的!華人終于要出來一位會講故事又才華橫溢,改變電影發展的世界級導演了。”
侯孝莧憧憬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吳孝祖臉上,化作零散的遺憾,嘆著氣。
“資本是一味毒藥,你現在是飲鴆止渴。你在埋沒老天爺給你的才華,你這是對華人電影的摧毀!”
吳孝祖筷子夾著肉,被癲狂撒酒瘋的候賠錢,嚇得手一哆嗦,肉掉在臟兮兮的桌子上。
想一想。
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吃不起肉吧?
趁著候賠錢醉眼惺忪,默默夾到了他碗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于我不幸福…”吳孝祖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性福,他不會懂。
你們灣灣兩個代表“性”女星,長腿王,豐腴林,已經告訴我了另一種導演的性福,回味無窮。
吳孝祖小抿一口涼啤酒,消暑涼爽。
“我這次回去會沉下心去拍攝一部我想要拍攝的電影。”侯孝莧夾肉進嘴,點點頭,“還是這口肉對我的味道。妥協資本,我吃不慣。”
“你喜歡就多吃點…”
吳孝祖默默夾了一塊肉在黑漆漆桌子上沾了沾,放在候賠錢碗里,“我這次也準備拍攝一部文藝小品向的電影。”
快問我什么戲!
“什么戲?”侯孝莧禿嚕掉肉,果然露出興奮目光。
他們灣灣新生代藝術家,從沒有放棄對吳孝祖的拯救,要不然當初《灣灣電影宣言》也不會主動邀請吳孝祖參加了。整個宣言對灣灣電影的影響不可估量。
吳孝祖簽了這個字,絕對算是半個自己人。
“我的這部戲講的是奉獻,突出的是愛情,展現的是人性,剖析了人的本質。”
吳孝祖酒杯頓在半截,遙望著嘈雜混亂的夜市,所及之處,目光深沉,“蕓蕓眾生,總有一個平凡又不甘平凡的故事。正如梵高的畫,簡單憨直又透著與眾不同。我希望這部電影能夠安靜的如一幅畫,立在那,就照到了永恒。”
“吧嗒。”
侯孝莧筷子杵在半空,喃喃自語,“一幅畫…”
“我拍出來你就知道了,誰不得到時候還要拜托你們讓這部戲去參加明年的金馬呢…”吳孝祖漸漸把話題轉移到重點上來。
1987年24屆金馬獎已經開始入選了。
“金馬…”
侯孝莧不負眾望,一拍大腿,“我倒是忘記你的《一個字頭的誕生》在灣灣取的景。同時還有灣灣演員和工作人員參與。有沒有想過參加這屆的金馬獎?
我和楊德倡都是本次執行委員會的成員,倡哥同臺灣電影事業發展基金會也非常熟悉,新聞局那邊雖然主辦,但80年之后發展基金會實際上全權負責。前段時間的宣言就是為了基金會發聲。你如果參與評選,我和倡哥還可以幫忙。”
“如今金馬獎就有執行委員會嗎?”吳孝祖好奇問。
“試運行階段,臺北的電影人組織的團體,包括一些學者。最近灣灣的電影人一直在推動金馬獎改革。準備從新聞局手中接過金馬獎。估計會有電影發展基金會來注冊。到那時,金馬獎會更有活力。”侯孝莧老實人興致勃勃的給吳孝祖解釋,殊不知吳導演全然沒有心思聽他講這些。
吳孝祖的目的就是拉關系。
《灣灣電影宣言》白簽的嗎?楊德倡、侯孝莧為主的新興的電影人開始在灣灣掀起大旗。吳孝祖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脈關系。
“會不會被人講成拉關系?”吳孝祖裝作一臉擔憂狀,任誰看到都能感受到其濃濃的藝術之情。
“阿祖你太乖了!舉賢不避親!電影好,怕什么?放心了,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侯孝莧喝多了。
金馬獎提名看來穩妥了。
不要以為吳孝祖一驚一乍,《一個字頭的誕生》亞太都獲獎,金馬怎么不提名。這年頭,噢,不!華語電影獎這種事情難道還少嗎?
如今,金馬的成色顯然要比金像更高。看請瀏覽m.shu花ngge.org/wapbook/30770.html,更優質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