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搭臺唱戲
邵氏旺角大戲院。
見到吳孝祖朝著自己招手，高麗紅眨著美目，疑惑道：“這么快？”
“人少——”言簡意賅。
“呃…”
高麗紅瞥了一眼閨蜜，不知道是應該高興不用排隊，還是替她擔憂這部電影的票房。
沒心沒肺的王祖莧也尷尬了。
一眼望去，德寶邵氏戲院門前觀眾稀稀拉拉，反觀對面的金公主麗聲戲院，門庭若市，熱鬧的不得了，反差太強烈。
站在臺階，入眼正對著金公主麗聲戲院，巨幅的《刀馬旦》海報格外醒目。
林清霞英姿颯爽，攻氣十足。鐘儊紅嬌媚可愛，紅唇惹眼。葉倩雯清秀脫俗，笑容燦爛。
三女神就好似海上明燈，吸引著無數人的注意力。反之，王祖賢新片寂寞沙洲冷。
“《刀馬旦》好多人，真熱鬧。”
徐尅和三位女神的號召力毋庸置疑。
燈光初上，戲院門前繁花似錦，火熱非凡。絢爛的光景如同昭示著票房大賣一般，火爆一時。一隊隊長龍等候進場，無數年輕人捏著戲票百無聊賴的等候電影開始。
麗聲戲院顯得火爆熱鬧，恰有繁華盛況之景。
“祖哥，進場了——”
高麗紅輕喚一句，目光突然定格在街口盡頭，“這…這…”
突然！
轟鳴聲由遠至近。喇叭聲響徹街道。
金公主麗聲戲院門前的買完票等候進場的觀眾及正排隊買票的觀眾都被外邊巨大的噪音弄的一愣。紛紛回頭張望遠眺。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走走，出去睇睇——”
眾人推攘擁擠著走出戲院，抬頭張望。
整整齊齊幾十輛紅色計程車打著雙閃、按著喇叭順著街道行駛而來，氣勢磅礴。旁邊還有交通警察保駕“護航”。
“哇！全港大罷工嗎？這樣夸張？”
“挑你阿母！大場面！”
“讓一讓，讓一讓，到底發生咩事，有無人知啊？”
巨大的陣仗吸引了整個旺角街區的市民，個個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車隊，人人伸脖子張望，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電影要開始了，讓我進場。”有人喊道。
“進個屁場，《刀馬旦》日日能睇，但這大陣仗你一年睇幾次？要是我，就先去退票，然后跑回來睇熱鬧。傻乎乎——”一個瘦弱眼鏡男扯著脖子呼吁。
眾人一聽，講的好有道理。
然后不少人遲疑了一下，就一窩蜂的跑回去退票。看到這，眼鏡男嘿嘿一笑，帶動眾人朝著前邊圍觀過去。
整個街區兩旁都沾滿了翹首以盼的路人。旺角最旺的時間點，行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遠處，一名中年人舉著牌子步行在車輛最前邊，身后浩浩蕩蕩跟著幾十人。再然后是緩慢開動的按著喇叭、打著雙閃的幾十輛計程車，頭車前邊上邊還頂著音箱。
“堅決抵制《雨夜屠夫》！”
斯文的中年人一手拿著喇叭舉一手高高的起手牌，高聲大吼。
“堅決抵制《雨夜屠夫》！”身后幾十人大聲聲援。不少人手中都拿著喇叭。
“嚴懲電影，還我工作！”中年人又大喊。
后邊聲援更高亢了。不少路邊的路人看著游行人員路過，下意識的就跟進了隊伍，探尋究竟。
中年人突然翻身爬到一臺紅色計程車車頂，拿著喇叭，一舉胳膊，激昂大喊：“讓《雨夜屠夫》下檔！”
“讓《雨夜屠夫》下檔！！”周圍人群配合高呼。
“兄弟們，姐妹們。1982年林過云瘋狂殺害多名無辜女子，！尸解！！變態至極！不但讓她們的家人傷心，更震動了整個港島。每一位有良知的市民，都應該堅決對這種變態狂作斗爭！”
中年男子大手一揮，指著身后的跟隨者及眾多下車的計程車司機。
“今天，竟然有人把一部這樣的影片堂而皇之的拍成電影。讓這些受害者的家屬再一次受到傷害！這部電影，更加色情！變態！恐怖！
還有這些計程車司機，當年他們受到林過云連累，整個計程車行業都遭受到巨大打擊！無數人丟掉了工作！
今天，一位計程車伙伴告訴我，這部《雨夜屠夫》有可能再讓他失業！而他的家中不但有八十歲的老母親需要贍養，還有殘疾的妻子和病重的孩子需要他一個人養活！面對這種情況，我們身為一名有良知的市民，應該怎樣做？沒錯！我們要求這部電影下檔！！讓司機有飯吃！讓市民有良知！”
現場觀眾全都嘩然，被這名中年人的話語勾起了同仇敵愾的心情。看著旁邊差佬也不管，全都起哄一樣的跟著高呼“下檔！下檔！下檔！”
“讓司機有糧食！讓市民有良知！”
“讓司機有糧食！讓市民有良知！”
“讓司機有糧食！讓市民有良知！”
計程車司機們也都激動了，哇撒，替我們講話！？
計程車行業的發展是隨著經濟而波動的。看早期港片，經常能看到無數人為了叫計程車拳打腳踢的橋段。這不是虛構，這是事實。
但隨著經濟的發展，港島交管署已經放開了計程車行業的門檻。1986年計程車數比82年增加了23倍。
終于的士司機大聲喊話了，當然要呼朋喚友，證明存在感！
然后就見到計程車電臺不斷響起，一輛輛計程車主招呼伙伴前來助拳。
“咩？為權益而戰？我馬上到！”
一名計程車司機一腳油門，風馳電掣的從正招手的乘客身邊呼嘯而過，留下干瞪眼的情侶，在風中凌亂。
“知道嗎，4年前的林過云被拍成電影了，有可能讓咱們失業！現在中環正抗議呢！快點去！”
“干！關我咩事，別人不拉客，正好你我多拉一些。何必去操心這些破事？”有的司機不以為意道。
“撲街，你今晚多賺幾百塊？明天就可能失業等著你！一夜能撈成李嘉成嗎？你自己都不為你自己爭取權益，哪個肯幫你？日后誰都會欺你頭上來！挑，自己不努力，沒人替你堅強！”
“這…”
不少計程車司機遇到同行反對的時候好似講話術一樣擺開大道理添油加醋的講給對方聽。
說完以后，自己都覺得自己好榮光！
然后那些被訓斥的計程車司機轉身又用大致的話來教訓其他人。
“你自己不努力，沒人替你堅強！”
鬼知道為何游行的重心放在替計程車爭取權益上邊。
“總部，總部。我是警員404，現在旺角地區急需加派警力！重復…”一名差佬拿著對講機大聲求支援。
“靠，這些家伙吃壞東西了，好好的錢不賺，都跑這邊來聚會！話說《雨夜屠夫》是咩？”不少護航的差佬十分納悶，皆撓頭。
旺角慢慢聚集了一二百輛的士，二三百號市民。
不少古惑仔都舉著拳頭跑來湊熱鬧。第一次一群人光明正大的從差佬面前走向旺角，頓時，感覺自己威風的不得了。
二三百號市民圍在一起，聲勢有多大倒不見得。后世跳場廣場舞都不止這些人。但架不住喊得口號響。
記者們更是像聞到血的鯊魚一樣紛紛趕來。
甚至好多些記者在這邊才有幾十號人的時候就接到“好心市民”的電話，告訴他們旺角這邊有大新聞。
游行申請報備齊全，符合條例。港島法律允許游行。
差佬們無聊的在旁邊保駕護航。
他們不像普通市民，一年親眼也見不到一回這種場面。對他們來說，全港每個月總有幾次內分泌失調。游行這種事靜靜看著就好。
這件事一發生，不少有心人都把目光投向金公主，盯上雷家。
哪個不知計程車公司是你雷家嘴邊的肉？
又哪個不知現在上檔的影片中《雨夜屠夫》是《刀馬旦》的攔路石？
做掉《雨夜屠夫》，又敲打了行業內眾人。同時又打消掉嘉禾與德寶為了分流觀眾付出的宣傳。
一石三鳥。
高！實在是高！又狠又猛，不愧是雷家！
“撲街的雷覺琨！趕盡殺絕啊？”一名電影公司老板在夜總會唏噓感嘆。
“那又怎樣？忍忍啦。這次蔣家都吃了虧，何況你我。”邊上另一名戲院老板勸解。
“明眼人都看得出分明是雷家在殺雞儆猴，但誰有辦法？以后電影檔難混嘍。可惜蔣二少，明明一匹黑馬，卻腹死胎中。連做醬驢肉的機會都不給他！”
包廂內的人都一陣暗嘆，兔死狐悲。
聰明人則有些疑惑，覺得事情有蹊蹺，但屁股決定腦袋。這時候抱怨無疑是正確的事情。
“哇！”
王祖莧墊著腳看著眼前的游行，旁邊的高麗紅則臉色刷白，擔憂的看著吳孝祖。這幫人沖著《雨夜屠夫》來的啊。連她都覺得喊的挺有道理。
盡管祖哥長得夠帥…想到這，她拉了拉王祖莧。
吳孝祖手中拿著剛買的豪華戲票，面色平靜的看著眼前的游行。
抬起頭，望一眼金公主麗聲戲院門口，無數人翹首以盼的看著游行。甚至連售票員都跑到路邊看熱鬧。
豪華戲票？
吳孝祖笑了笑，好值。
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笑顏褪去，失落疲憊的落魄表情展現出來。
王仙仙瞥了一眼吳孝祖，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嘆了一口氣。算了，不同他一般見識了。心中對他還莫名的升起幾分同情。
第一場戲如約而至，聲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