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4章 我是開國土鱉(四十二)

　　內侍姓常，是圣人的心腹，辦事也最是穩妥。

　　常內侍領了命令，便派人下去調查。

　　他先讓人去了太醫院，找了給郭氏問診的太醫，仔細詢問了一番。

　　太醫在秦家不好說什么，但面對宮里的內侍，他就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看脈象并沒有什么大礙，我開了點滋補的藥方，特意叮囑，太夫人若是愿意吃就吃幾副，若是不耐煩可以不吃！”

　　得，郭氏裝病無疑！

　　常內侍深處后宮，對于女人的那些小把戲再清楚不過。

　　聽了太醫回稟，他心中便有了數。

　　接著，他又命人找來錦鱗衛的統領，找到了安插在安國公府的暗探定期送上來的匯報。

　　這也是常內侍的聰明之處，他怕專門把人找來，問話的時候難免有指向性，被問者可能也會受到影響，得到的答案不夠客觀。

　　而定期的匯報就比較公允了，這是暗探按照規定，把自己看到的國公府異常統統記錄下來。

　　沒有指向性，也不會偏向哪一方。

　　正巧，今兒個就是暗探定期上報的日子，錦鱗衛統領拿著剛剛收到的消息送到了常內侍的案頭。

　　常內侍仔細一看，報告內容很簡練，但區區十幾個字，就足以讓常內侍腦補出整個事件：郭太夫人裝病，夜里各種折騰，生生熬得秦國公爺一宿沒睡！

　　當然了，常內侍并不認為郭氏是在針對“秦猛”。

　　“奴婢猜測，那位太夫人估計是想折騰一下王夫人，奈何秦國公爺一片孝心，見親娘病了，便想親力親為！”

　　常內侍將調查來的情況，一一稟報給圣人，并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她不是針對野豬？那她為何一夜不睡的折騰人？”

　　圣人見郭氏是真的裝病，對她的厭惡真是達到了頂點。

　　這樣的女人，也配當母親？

　　“估計是遷怒。郭太夫人費了這么大的力氣，結果王夫人沒去，她自是一肚子的火，可國公爺的性子，圣人您也知道，郭太夫人就算氣死，國公爺也不知道她在氣什么。”

　　常內侍忖度著措辭，低聲說道，“可那位太夫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有了氣，自然要發出來。所以，她夜里才會不停的折騰。”

　　常內侍提到了秦猛的“耿直”脾氣，圣人也禁不住有些莞爾。

　　對啊，野豬的性子著實讓人頭疼，根本聽不懂別人的言下之意，看不透別人的眼色，一直到底，說個話也能直接終結話題，氣的人心肝兒疼，他卻渾然不知。

　　一想到郭氏哼哼唧唧的跟野豬裝病，野豬卻信以為真的各種伺候，野豬固然受了累，但郭氏也肯定好不到哪里！

　　“噗嗤！這個野豬啊，說個話有時真能把人噎死！”

　　圣人嘴里吐槽著，眼底卻滿都是柔軟，仿佛提到了最心愛、最得意的作品。

　　這次，常內侍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太了解圣人了，秦猛如何，圣人說得，外人卻說不得。

　　也正是意識到這一點，常內侍早就在心里給郭氏點了一排的蠟燭。

　　呵呵，圣人多看重秦野豬啊。

　　外人說都說不得，圣人又豈會容忍別人欺負他？

　　所以，這次回稟的時候，常內侍不著痕跡的夾帶了一點私貨，權當報答秦猛素日對他的大方了。

　　果然，圣人笑完了，忽又想起剛才心里的不舒服。

　　常內侍一口一個“太夫人”的叫著，換做平時，圣人也沒有覺得怎樣。

　　但今天，他格外的刺耳。

　　“太夫人？她算哪門子的太夫人？”

　　太夫人可不是隨便亂叫的，那是需要朝廷冊封。

　　秦猛位極人臣，按照慣例，朝廷自會恩澤他的父母、妻子。

　　郭氏受封為太夫人，也是應有之意。

　　但，如果郭氏品行不端，或是直接做了錯事，朝廷也可以駁回秦猛的請封折子！

　　而在圣人看來，郭氏就根本不配做母親，她更不該沾小野豬的光。

　　安妮不知道圣人這邊的心思，當然，她早有猜測，否則也不會在“侍疾”的時候，弄了一張迷幻符，特意制造了一些聲音讓潛伏在國公府的暗探聽了去。

　　因為她本就打著借刀殺人的主意。

　　收拾郭氏并不難，可問題是，在彼時，秦猛可以粗魯，可以蠻不講理，但有兩條高壓線是決不能碰觸的——不忠與不孝！

　　秦猛和圣人有著特殊的淵源，忠與孝既對立，又有隱隱的聯系。

　　圣人重用秦猛，一來是多年感情，二來也是看準他忠心又憨厚心軟念舊情。

　　如果安妮利索的收拾了郭氏，圣人嘴上不說，心里也會犯嘀咕——對待自己的生身之母都能這般狠厲，對別人又有幾分真心？

　　別看圣人很厭惡郭氏，可安妮若針對郭氏太過涼薄，圣人那邊肯定會有心結。

　　所以啊，安妮不能正大光明的收拾郭氏，只能暗地里用些手段，甚至借用圣人的手。

　　不過這些都不急，時間還長著呢，她會慢慢的讓郭氏知道，安國公府是“秦猛”的，而絕非她郭氏的！

　　想要借著“親娘”的身份在秦家耀武揚威，呵呵，白日做夢。

　　安妮頂著一張疲累的臉，招搖過市，有相熟的人問了，她就略帶憂愁的回一句，“我娘病了，昨兒侍奉了她一晚上。沒睡好，補個覺就成！”

　　安妮在外面溜達了一圈，不用半日，京城大半個權貴圈兒就都知道了，郭氏太夫人病重，而“秦猛”這個堂堂國公爺竟一夜未睡，守在病床前伺候。

　　秦猛在京城，名聲不咋地，但就是那些看不起他的世家也必須承認，這廝蠻橫歸蠻橫，對父母卻是真的孝順。

　　而親自侍疾這件事，讓“秦猛”大孝子的名號也愈發響亮了。

　　當然了，有人稱贊“秦猛”，也有人聽出了異樣的感覺，并暗搓搓的準備借此生事。

　　安妮更加不知道某些人的陰暗心思，她回到國公府，先是裝模作樣的去了趟福壽堂。

　　郭氏，郭氏當然在補眠。

　　昨夜做了一宿的夢，睡覺比不睡都累。

　　她本就上了年紀，精神不如年輕人好，鬧了一宿，早上吃了點東西，倒頭就又睡著了。

　　“國公爺，太夫人睡得很沉，估計要睡到下午了。婢子看您的氣色不太好，要不，您先回去歇一歇？”

　　那個相貌尋常的小丫鬟，見“秦猛”朝服都沒換，就急呼呼的跑來探望親娘，愈發覺得對方孝心可嘉。

　　唉，這么純孝的人，偏偏攤上郭氏這么一個狠心的親娘！

　　“…好吧，不過我娘要是醒了，你們就趕緊來回稟我。”安妮做戲做全套，不論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沒有半點破綻。

　　“是！”小丫鬟心里愈發嘆息了，下次寫匯報的時候，她估計又會情不自禁的幫“秦猛”寫幾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