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泣血控訴,爆出的料,更是一個比一個猛。
楊氏女與沈探花無媒茍合?
她之所以嫁給沈探花做妾,不是傳說中的沖喜救命,而是因為早就珠胎暗結?
聽完了這些猛料,不管真假,吃瓜群眾們就知道,眼前這個婦人必須要把御狀告下去了。
因為,就算她此時反悔,她也沒了活路,楊家斷不會容許一個“詆毀”楊家聲譽的女人活著走出京城。
“安氏”告了,扳倒了楊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眾人不再阻攔,皇帝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因為里面還與兩個皇子有些許關系,皇帝沒有二話,一個字:審!
當然,安妮作為民婦,敲響了登聞鼓,按照律例,還是要挨一頓廷杖。
不多不少,剛好三十。
行刑的太監,不知是得了哪家的好處,竟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三十廷杖打完,安妮雖然整個背部以下都疼得火燒火燎,卻沒有傷到骨頭。
安妮心里有數,那些人,要么得了兩位皇子的授意,要么就是楊家的對頭給了好處。
管它是誰呢,讓她能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被人抬到了御前,安妮故意露出又驚喜又惶恐的模樣,她整個人匍匐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像足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農婦。
“安氏,有何冤屈,只管道來!”
“不過,朕需提醒你一句,妻告父,形同子告父、民告官,不管官司勝敗與否,你都要受三年刑獄之苦!”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安妮的身形愈發瑟縮了。
但聽完這番話,她還是堅強的挺起了腰身,重重磕了三個頭,“民、民婦知道!”
“民婦不是故意以下犯上,顛倒夫妻人倫,實在是沒了活路。”
“尤其兩個孩子可憐,嗚嗚,他們已經沒了親娘,如今親爹更是為了自己的仕途,而要害了他們的性命。”
安妮說得可憐,也不忘奉上證據。
首先,她說楊氏與沈重提前勾搭,也不是信口胡來,而是有證據。
“這是沈重與楊氏的情書,日期是在沈重鄉試之前。而楊氏過門,則是鄉試之后!”
“這是為楊氏女接生的穩婆的口供,楊氏所出的沈默并非她對外宣稱的早產,而是足月出生。如果是足月,那么表明,他們早在婚前兩個多月就有了私情!”
“這是…”
安妮的準備非常充分,她一份一份的拿了出來。
皇帝隨手看了看,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站在朝堂上的楊家家主,卻冷汗涔涔。
因為“安氏”所說的那些事,有一些他知情,有一些他雖當時不知道、事后也得到了回稟。
基本上,“安氏”沒有誣蔑,楊家確實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
可這些楊家卻不能承認,就算人證物證俱在,楊家也不能認下那些罪責。
一旦認了,京兆楊氏三百年的名聲和基業,也就徹底毀掉了。
但這種事,真心不是你不想認就可以不認的。
怪只怪前期楊瑟和沈重太囂張,或許他們覺得安氏太蠢,并沒有太過顧忌。
是以,在沈重和楊瑟來往的情書里,不但有肉麻兮兮的情情愛愛,還有隱晦的許諾。
尤其是楊瑟,她本就不聰明,面對情郎的時候,更不會掩飾,在某封信里,居然隱約提到了只要“障礙”掃除,她就會下嫁沈家。
到時候,沈重會得到楊家的庇護!
障礙?
朝堂上站著的人,就沒有一個傻子,他們當下就明白楊氏口中的“障礙”指的是誰。
還不是礙眼的繼室和原配所出的一雙兒女?
混官場的人,大多都不是多么良善的人。
但,那些人為了仕途、為了前程或許有所舍棄,也還存有底線。
像沈重這般,殺妻滅子的狠心人,著實少見。
安氏不是原配糟糠,也沒有為安家生育子嗣,可她舍命救了沈重啊。
而更諷刺的事,所謂的“放榜日當街刺殺”,居然也是沈重搞出來的,為的就是弄死安氏和兩個孩子,好來個“雙喜臨門”。
嗯,升官發財死老婆,還真是人生三大喜事啊。
可憐“安氏”,不知枕邊人郎心似鐵,居然還舍命相救,不但讓自己小產,還徹底沒了生育能力。
這會兒看到“安氏”拿出的賊人口供中,赫然提到了去年八月份的那場刺殺,“安氏”那哀傷、絕望的表情,看得一眾見多人間百態的官員們都有些不忍。
唉,難得的賢妻啊,奈何遇到了狠心涼薄的中山狼。
安妮拿出來的證據非常充分,朝堂上的君臣都信了。
尤其是皇帝,因為早在“安氏”呈上狀紙和證據之前,就有人偷偷向他回稟了。
兩位皇子的侍從,雖然不知道沈家之前的“故事”,但半路劫殺,他們卻親身經歷。
事后審問賊人的時候,他們更是全程圍觀。
親耳聽到賊人首領說自己是楊家找來的刺客,受了沈重的重金委托,這才在半路上以搶劫為名,劫殺安氏和沈雄沈寧三人。
安氏和沈寧也就罷了,不過是兩個女人。
但沈雄——
皇帝的懷里還藏著一封信,是幾日前元溪先生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親筆書信。
皇帝很尊敬自己的這位老師。
外人只知道元溪先生是他的先生,卻鮮少有人知道,當年先帝立儲的時候,曾經在他和貴妃所出的皇子之間猶豫不決。
還是元溪先生堅持站在他這邊,并再三勸說先帝:禮法不可廢,嫡長繼承更是朝廷安穩的基石!
正是以元溪先生為首的幾位經世大儒的強力支持,先帝才最終將皇位傳給了當今皇帝。
皇帝一直感念先生的恩德,更深刻明白,元溪先生淡泊名利,卻也不是個除了學問啥也不懂的書呆子。
先生桃李滿天下,門生故舊遍布朝野,更是讀書人仰望的名師大儒。
他在仕林的影響力,絕非一般。
皇后為何送二皇子去元家?
貴妃又為何緊跟其后,讓愛子去討好元溪先生?
為得都是元溪先生本身所代表的那股看不到的勢力和影響力。
幸而元溪先生不在乎權勢,并恪守禮法,從不輕易摻和立儲之事。
皇帝信任先生的為人,也相信他的眼光,先生既然說沈雄是個天資聰慧的好孩子,那沈雄必然不俗。
既然先生夸“沈安氏”是難得的賢妻良母,那她肯定也是個極好的女子。
沒有看到證據之前,皇帝就信了安妮,看到那些各個當事人的證詞、口供,皇帝愈發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