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這么做,就不怕傷了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心?”
見聶金秀夫妻認了命,聶明成“恨鐵不成鋼”的同時,也有些無奈。
因為他知道,就算五姐兩口子不認命,他們也不能把“聶永生”怎么樣。
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就算周圍所有的人都相信他們,法律那一關卻過不去。
錢,照樣要不回來,反倒會鬧得滿城風雨。
親爹擺明了要做無賴,根本不怕什么丟臉不丟臉。
可,他們聶家的其他人還要臉啊,哪敢跟“聶永生”敞開了鬧騰?
所以,這件事,聶金秀和劉愛民只能吃個啞巴虧。
不過,這樣的事,法律幫不了聶金秀兩口子,但他們這些姐弟卻可以站在他們這一邊。
聶明成直勾勾的盯著安妮,語帶威脅的說道。
“喲?你個兔崽子有出息了?敢要挾你老子?”
安妮斜睨了聶明成一眼,涼涼的說道,“想告訴你的姐姐們?還是想告訴兩家的親戚?”
“我還就告訴你了,我聶永生當過干部、坐過牢,是妥妥的壞分子,我還怕你敗壞我的名聲?”
安妮直接擺出了滾刀肉的混不吝模樣。
就差直接告訴兒女們,嘿,老子還就不要臉了,你們能把我咋地?
人至賤則無敵啊!
人家連臉都不要了,更不怕兒女在心底里唾罵他是個老無賴,聶明成的威脅,也就沒有半點作用。
聶明成被氣得滿臉通紅。
聶金秀卻看夠了,她用力扯住弟弟的胳膊,“小弟,咱們走吧。”
親爹耍無賴,做兒女的又能怎樣。
“是啊,咱們走吧!”
劉愛民也滿心疲憊,攤上了這樣的老丈人,劉愛民覺得自己固然可憐,可妻子和大姨姐、小舅子們更可憐。
說到底,他只是個女婿,跟老丈人還隔了一層。
就算他以后真的不管老丈人,外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妻子他們就不行了,身為兒女,除非親爹死了,否則一輩子都擺脫不掉!
聶明成還想跟親爹爭辯什么,結果被五姐五姐夫一邊一個的抓住了胳膊,他掙了一下,沒掙開,索性就順勢跟著姐姐姐夫往外走去。
結果,一行人剛走到院子里,“聶永生”的聲音就從背后傳了來,“對了,快‘過麥’了,咱家早就沒地了,親家那邊應該還有地,等下了新麥子,別忘了給我送點兒過來。”
聶金秀&劉愛民&聶明成:…
很好,果然很親爹啊,仿佛剛才的爭吵不存在,人家該怎么跟兒女要東西、就繼續怎么要!
“…好。”心里憋屈,聶金秀還是從嗓子眼里擠出這句話。
三人繼續往外走,而“聶永生”又開口了,“聶明成,還有你小子!我說的‘親家’,可不止是劉家,還有你老丈人家!”
聶明成腳下一個踉蹌,本能的想懟回去。
聶金秀趕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聶明成硬生生將沖到嗓子眼兒的話咽了下去,沒好氣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出了小院,聶金秀看了看手腕上的浪琴,“哎呀,已經快一點半了,我該回去上班了。”
“嗯,飯店還能再忙一會兒,我也該回去了。”一萬多塊錢沒了,家里除了聶金秀賺的幾百塊錢,再無一分積蓄。
作為家里的頂梁柱,劉愛民倍感壓力。
他要趕緊掙錢,兒子馬上要上小學了,老家的弟、妹也要說親了,更不用說,縣城還有個奇葩岳父時不時的作妖…手里可不能缺了錢。
直到這時,聶明成才感覺到肚子在咕咕亂叫。
摸了摸癟癟的肚子,聶明成后知后覺的說,“壞了,今天還沒給家里做飯呢。唉,也不知道秀芬吃了沒有。”
還有兒子,也不知道丈母娘給他喂飯了沒有。
想到自己的小家,聶明成也顧不得安慰姐姐姐夫了,道了聲別,就匆匆往家里趕。
回到家,聶明成聽丈母娘說妻子已經吃了飯、回去上班了,而他的大胖兒子也早已吃了奶,在屋里呼呼睡大覺,聶明成這才松了一口氣。
馬母給聶明成留了飯,他草草對付了兩口。
聶明成到底意難平,吃完了飯,坐著寫字臺前好半晌,一個字都沒有寫出來。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聶明成放下鋼筆,從自己的小金庫里拿了兩塊錢,跟馬母說了一聲,就火急火燎的奔向了郵電局。
“大姐,你知道嗎?咱爸昧了五姐的錢!”
“二姐,你說咱爸怎么能這樣?五姐和我姐夫多好的人啊,真心實意的對他,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三姐,我跟你說個事兒啊,你可別生氣,哎呀,還不是咱爸…”
“四姐,咱爸怎么越老越能作?我今天都快被他氣死了,更是覺得沒臉見五姐夫。”
聶明成打了一圈的電話,把今天的事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四個姐姐。
聶金枝姐妹四個,除了早就看穿親爹本質的聶金蘭,其他三個全都氣得夠嗆。
尤其是聶金萍,當年她跟著聶母回老家,是幾個姐弟中最大的孩子,她自覺承擔起支撐門戶、照顧弟妹的重擔。
聶金蘭又早早的嫁了,家里只剩下了聶金萍和聶金秀兩個女兒。
聶金萍在生產大隊下死力氣的干活,而聶金秀沒日沒夜的刺繡、做針線活,聶家上下,全靠這姐妹倆養活。
可以說,聶金萍和聶金秀是共患難的姐妹,有了這段“革命情誼”,她們姐妹倆的感情最好。
聶金萍又是個急脾氣,最看不過聶金秀的面團性子,可她又最心疼這個善良、厚道的妹妹。
過去,她仗著自己是老聶家的功臣,沒少在聶永生面前幫聶金秀出頭、抱委屈。
這次一聽五妹被親爹這般坑害,氣得差點兒摔了電話,更是急吼吼的要買車票,趕回縣城。
也就是她自己做生意,時間自由,手頭也寬裕。
第二天上午,聶金萍就坐著長途車趕了回來。
她一出汽車站,也沒去裁縫鋪,直接殺去了“聶永生”的新宅。
結果,去了新宅,聶金萍看到了更讓她火冒三丈的一幕——
只見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利索老太太,正勤快的在院子里洗衣服,而“聶永生”則一臉享受的坐在躺椅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