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宏的后半生,他最痛恨的就是“真愛”兩個字。
因為這兩個字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別人都說他走了狗屎運,擁有宜安長公主這樣一個“真愛”。
可不是走了狗屎運嗎,長公主多好啊,對他劉宏百依百順,哪怕他在人前說了多么混賬、多么沒規矩的話,長公主都不會計較。
只有實在氣不過的時候,才會打他幾下。
那啥,雖然長公主下手有點重,每次都能把劉宏打得昏厥過去。
但相較于長公主的身份,以及劉宏辦得那些糟心事,京城的吃瓜群眾們都覺得,長公主也不算太暴力。
就是永靖侯府,也、也只是暗地里心疼一下,更多的時候,還是裝聾作啞。
因為,不管長公主打劉宏打得多厲害,人家對劉宏的態度卻始終如一。
從未想過和離,也從未遷怒任何人。
侯府的狀態每況愈下,但背靠公主府這棵大樹,侯府還是維持著富貴又體面的生活。
頭幾次看到長公主暴打劉宏的時候,侯府還有些擔心,怕長公主真的惱了劉宏,繼而跟劉宏決裂。
可次數多了,尤其是看到每次長公主打完劉宏,兩人就又甜甜蜜蜜的膩歪在一起,侯府上下又都松了一口氣。
侯爺和侯夫人還暗地里嘀咕:到底是夫妻啊,床頭打架床尾和。
侯夫人:…
侯夫人是女人,遠比男人更敏感,她總覺得長公主對她家宏兒的態度怪怪的。
可具體哪里奇怪,侯夫人又說不出來。
侯夫人怕得罪長公主,自是不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胡說八道。
她只能藏在心里,每每侯爺感嘆自家兒子好運道的時候,侯夫人還要捏著鼻子附和兩句。
以至于發展到后來,再聽聞、或是看到長公主伸手去打劉宏,侯府上下都沒有任何反應了。
侯爺甚至還跟幾個私交甚篤的老伙伴炫耀,“哎喲,你們別看殿下這般對待宏兒,其實他們夫妻的感情是很好的。唉,都怪我教子不嚴,硬是養出這么一個任性乖張的兒子,也就長公主大度,這才一直容忍。”
侯爺這話聽著像不好意思的嘆息,實則有炫耀的成分。
他的那些老伙伴雖然也都是一事無成的老紈绔,但都不是傻子。
至少這種赤果果的炫耀,他們還是聽得出來的。
他們表面上附和侯爺,心里卻暗自吐槽:這個老狗,又在炫耀他家的沒用兒子了。
哼,文不成武不就,狗屁本事沒用,也就一張臉還能拿得出手。
可人家就是靠著這張臉,硬生生迷住了堂堂長公主。
做了駙馬,劉宏居然還能納妾、生庶子庶女,并且為了這母子三人,這些年不知鬧出了多少事。
樁樁件件都在挑釁長公主的權威。
換成別的駙馬,若是犯了這樣的錯,早不知被皇家收拾多少次了。
劉宏呢?
除了挨長公主幾下打,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懲戒。
單憑這一點,眾人就都相信:長公主對劉宏,果然是真愛啊。
劉宏:…
被人這般議論得多了,劉宏都懶得噴了。
而事實上,就算他跟每個人說,長公主根本就不愛他,相反,她每天都在用滲人的眼神看著他,每時每刻都期待他犯錯。
沒錯,劉宏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他或許不夠聰明,但卻有著對于危險起碼的感知。
自從他那次不小心撞了柱子之后,劉宏就覺得,長公主變得非常可怕。
那種把他當成待宰肥豬的眼神,那種不關心他是生是死的態度,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作為當事人,劉宏感受得非常清楚!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劉宏都不敢跟長公主單獨相處,就怕她一個忍不住,再把自己給弄死了!
最初的時候,劉宏還跟父母悄悄說過。
梅氏倒是有些相信兒子,可侯爺就直接冷臉訓斥:“宏兒,長公主如何待你,不只是咱們侯府,就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看在眼里。你說她想害你?可她為什么要煞費苦心的幫你求官職?”
沒錯,長公主特意給劉宏謀求了一個體面的前程。
話說劉宏跳假山、撞柱子等一通折騰后,足足在家養了半個月的傷,才將那些外傷養得七七八八。
傷養好了,劉宏就又開始出門交際。
巧的是,第一次“復出”參加宴集,就碰到了永平長公主的駙馬余敬。
同為駙馬,身上也都掛著駙馬都尉的官職,但劉宏和余敬卻有著天差地別的境遇。
余敬手握兵權,是康平帝倚重的權臣。
而劉宏,只在禮部掛了個虛職,手中半點實權都沒有。
沒有實權,哪怕貴為駙馬,也照樣沒人搭理。
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個聚會場所,余敬這邊被眾星拱月、人人巴結;劉宏那兒卻門可羅雀,只有二三破落戶圍著說話。
…如此鮮明的對比,別說外人了,就是劉宏和余敬兩個當事人都感受到了。
那時劉宏還沒有被長公主徹底打怕,心里雖然已經對這位變得有些奇怪的妻子存了戒備,但還沒有到后來那般草木皆兵的地步。
所以,劉宏回到公主府后,很是發了一通脾氣。
對劉嫮更是陰陽怪氣、冷言冷語。
劉宏倒是挺會挑軟柿子的,他雖然沒被妻子打怕了,但還是本能的欺軟怕硬。
看著原本高高興興的劉嫮,被劉宏幾句混賬話委屈的紅了眼睛,安妮當然坐不住了。
嘿,早就等著你個人渣犯錯誤呢,現在好了,自己送上門來了。
沒說的,一個字:打!
安妮利索的劉宏胖揍一頓,重點招呼他的頭。
沒幾下,劉宏再度暈厥。
第二天一大早,安妮就精神氣爽的走出了寢室。
劉宏則繼續在家養傷。
雖然打了劉宏,但對于劉宏的“訴求”,安妮還是竭盡全力的滿足。
她用過早飯,便換了一身正裝,浩浩蕩蕩的奔赴皇宮。
康平帝有些頭疼的看著坐在他面前的皇姐,“阿姐,官員擢升不是小事——”
“怎么就不是小事了?整個天下都是咱們楊家的,什么國事,根本就是咱們的家事!我是堂堂長公主,我的駙馬卻連個像樣的官職都沒有,這像話嗎?”
“劉宏可是我的丈夫,他被人瞧不起,連帶著我這個長公主也沒臉。”
“我不管,都是同樣的姐妹,憑什么永平的駙馬前呼后擁,我家劉郎就無人理睬?”
安妮已經摸準了康平帝的脈搏,哪怕當著他的面,也敢撒潑打滾的耍無賴。
康平帝:…
身為堂堂皇家長公主,這般無賴,好嗎?
但不知為何,看到這樣一個霸道又賴皮的姐姐,見她這般全身心的信任自己、仰仗自己,康平帝又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好好好,就聽阿姐的。余敬是從二品的兵部尚書,不過這是人家憑借自己的戰功得來的,別人輕易比不得。劉宏身無寸功,但看在他是阿姐駙馬的份兒上,朕還是特例擢升他為禮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