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好的刺繡師傅,安妮還真知道一位。
那位老太太祖籍江南,祖傳的繡工,最善蘇繡。
靠著刺繡,老太太養活了一大家子人,更供著小兒子考中了進士。
小兒子被朝廷分派到北方來做官,他感念母親的恩德,便帶著寡母一起上任,好讓老母親過過官家老太太的癮。
只可惜老太太福薄,沒享幾年福,小兒子就出了意外,留下一個獨苗就去了。
老太太險些哭瞎了眼,但兒媳婦病著,小孫子還小,她只能咬牙撐起這個家。
辦完了兒子的喪事,老太太沒有回老家,而是帶著兒媳婦、孫子輾轉來到了齊縣,繼續靠刺繡養活家人。
原劇情中,周耀祖被徐舟帶去了賭坊,連贏了兩次后,便自以為找到了發財的路子,一頭栽進了賭坊的圈套。
從第三次開始,周耀祖就一直輸。
這天,他又把好不容易從譚老太那兒騙來的錢輸了個精光,憋了一肚子的火。
剛出了賭坊,便看到一個猥瑣的中年男子,懷里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娃兒。
小娃哭得厲害,隔著半條街都能聽到他的哭聲。
不過那時天色將晚,街上并沒有幾個行人。
周耀祖剛輸了錢,心里正憋悶,忽聽到這刺耳的哭聲,便沒好氣的吼了一嗓子:“前頭那人,你特娘的是聾子啊!”孩子哭這么大聲,都不知道哄一哄?!
猥瑣男子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周耀祖,見他滿臉怒氣、兇神惡煞的模樣,還以為自己的行跡暴露了,心里慌得厲害。
前文咱也說了,周耀祖體型微胖,再加上個子高,看著就十分威猛。
再配上他惡狠狠的表情,比衙門里的捕快還威風。
“你個老賊,看什么看,老子說的就是你!你還不趕緊給老子過來!”
周耀祖不過是心里不爽,找個看起來疑似軟柿子的人捏一捏,好發泄發泄。
可那猥瑣男子心虛,更加覺得周耀祖是來捉他的,丟下懷里的孩子,竟一個人跑了。
周耀祖有些傻眼。
但他不傻,一看這場景,瞬間便猜到那個人是拐子。
他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孩子,見他穿著的衣服雖然有些舊,料子卻是極好的。
且針腳細密,還有精致的繡紋,這只有富貴人家才會這般講究。
再看孩子白白胖胖,便知道,這孩子就算不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但家底應該也不會太差。
思及此,周耀祖趕忙抱起孩子,直接跑去了縣衙。
他救下的孩子,自然就是那位老太太的孫子。
心愛的小兒子死了,老太太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孫子身上。
結果小孫子被人拐走了,老太太連死的心都有。
事實上,如果周耀祖沒有陰差陽錯的把孩子救下來,老太太和她的兒媳婦都會自盡。
周耀祖救了一個孩子,挽回了兩條人命。
這也是周耀祖如此人渣、如此極品,卻還能有兩點功德值的原因。
天道無比公正,就算周耀祖是無意間救了人,但救人就是救人,照樣給他記了功德!
老太太得知是周耀祖救了自己孫子,很是感激,將手頭上的銀子都給了他,足足二十兩。
周耀祖嘗到了甜頭,每每輸錢了,就會跑去跟老太太“借”。
起初老太太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借”了幾次。
但后來,知道周耀祖染上了賭癮,便知道這位恩公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銀子都不夠他輸的。
老太太確實是真的感激周耀祖的恩情,但她還要養家,還要繼續供養小孫子讀書,是真沒有太多的錢填補他。
最后一次給了周耀祖三十兩銀子,老太太就悄悄的帶著家人離開了齊縣。
安妮回憶了一下原劇情,似乎就是后天的事。
安妮算算時間,剛剛好。
她決定了,明天帶著兩個兒子下地,后天她去縣城,把那孩子救下來,然后再去辦點事兒。
第二天,安妮又早早的起床,把兩個兒子叫起來,父子三個繼續去田里干活。
路過周族長家的田時,安妮意外的發現,周耀明居然也穿著粗布衣裳,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兄弟身后干活。
安妮見狀,表示很滿意。
又在地里干了一天,安妮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就更不用說周顯德和周顯誠兩兄弟了,深秋的太陽雖然不是那么毒了,但依然有著秋老虎的威力。
原本白凈的兩個小少年,只兩天的功夫就曬得皮膚發紅、爆皮。
兩人柔嫩的掌心也被磨出了水泡,疼得他們差點兒哭出來。
晚上,安妮拿著針,在蠟燭上燒了燒,給他們一個個的把泡挑破。
“爹,疼”
“爹,好疼,好疼啊!”
兩人終于忍不住了,嗚嗚的哭了起來。
安妮卻絲毫沒有心軟,淡淡的說,“農家子就是這樣,面朝土地背朝天,一年到頭辛苦勞作,也未必能保證一家人的溫飽。”
周顯德哽咽道,“爹,我知道您用心良苦,您放心,以后我會好好讀書的。”
“嗯,我也會好好讀書,再也不敢偷懶了。”
“嗯,我也會好好讀書,再也不敢偷懶了。”
讀書雖然也累,可絕沒有種地這么讓人絕望啊。
“你們明白讀書的不易,這很好。但以后上了學,還是要幫著家里干活。”
安妮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平日里下了學,就去砍柴、挑水。農忙時,也要下地。”
“…是,父親!”周顯德和周顯誠趕忙答應,唯恐自己答應晚了,明天又要被拉去干活。
安妮見他們這樣,不禁輕笑出聲,“好了,這兩天你們也累了,明天就不用去地里了。去上學吧,記著,好好讀書!”
“謝謝爹,我們知道。”
兩個少年又趕忙答應。
里間的周玉芬,昨天餓了兩頓,終于服了軟,哭著跟安妮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然后又跟著安妮去給周玉芳道歉。
今天,周玉芬就換了身舊衣服,跟在譚老太身后,學著如何燒火,如何做飯。
家里的事,都朝著安妮預期的方向發展著。
又是一天清晨,安妮拿了幾兩銀子,便匆匆去了縣城。
在賭坊附近,她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舟,呵呵,估計現在他已經知道“周耀祖”退學了吧。
而且他應該也找遍了整個縣城,都沒有找到“周耀祖”。
徐舟伙同賭坊,給周耀祖下足了餌料,卻沒想到,餌料被吃光,魚也跑了。
賭坊的人平白損失了一百多兩銀子,肯定饒不了徐舟。
看徐舟眼角的淤青,應該不是自己磕得。
不錯,很不錯!
安妮沒想著什么報仇,只是想讓徐舟知道“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想著算計人,就要有被人算計的自覺。
繞過賭坊,安妮沒有讓徐舟看到自己。
來到另一邊的巷子,安妮在路邊等了半個時辰,就看到了一個鬼祟的人影。
沒說的,一個字:沖啊!
三下五除二,安妮利索的把拐子制服,解下拐子的腰帶,將他綁了起來。
然后,安妮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提著拐子,徑直去了縣衙。
沒過多久,安妮見到了那位老太太和她病弱的兒媳婦。
婆媳兩個直接給安妮下跪,被安妮慌忙閃開。不是她不攙扶,實在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經過介紹,安妮知道,老太太姓盧,她兒媳婦是她娘家侄女。
像原劇情中一樣,盧老太太想給安妮銀子做答謝,卻被安妮推辭了。
“剛才聽您說您會刺繡,那您介不介意教幾個學生?”
安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也不是讓您把家傳的絕技交給她們,就是教她們一些普通的針法,讓她們能有個一技之長就成。”
都說相由心生,雖然同樣是原主的身體,但安妮這個“周耀祖”看著就是個光明磊落、眼神清亮的正人君子。
盧老太太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對面這個讀書人是個坦蕩、正直的人,對他觀感不錯。
聽安妮說不要銀子,就想請她教幾個學生,盧老太太猶豫了一下,方道:“教也可以,但我不能保證,把她們都教出來。”
至于祖傳的絕技,盧老太太看了眼病弱的侄女,暗暗苦笑:盧家就剩她和侄女兒了,侄女又是個病秧子,也沒有刺繡的天分,根本無法沿襲這份手藝。
盧老太太早就想過了,再繡兩年攢點錢。
她的眼睛快不行了,就收個有靈性的徒弟,好歹不讓盧家的繡技失傳。
如果恩人家的孩子能有天分,那她就直接教了,也算是兩全其美。
商量好了教授的時間和方法,安妮便跟盧老太太告辭,她去買了幾樣糕點,去了趟柳家。
不管怎么說,柳家都是周耀祖的岳家,“岳母病了”,明知可能是假的,她也應該去瞧一瞧。
畢竟,還是那句話,不管柳家懷著怎樣的目的跟周耀祖結親,周耀祖接受了柳家的資助是真,她必須承柳家這份人情。
“你真不去書院了?”
柳老爺有些失望,淡淡的問道。
“不去了,在家讀書也是一樣的。岳父放心,我不會放棄科舉的。”
安妮鄭重的說道。
對上安妮幽深又平靜的雙眸,柳老爺的眸光閃爍了一下,“好,你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吧。玉娘那兒,我會跟她說的。”
安妮點點頭,又去探望了岳母,跟柳氏說了幾句話,便告辭離去了。
“爹,您也跟他說過了,他還是堅持不去書院。聽說,這兩天他居然還下地了,”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啊。
柳氏有些焦躁,咬牙道,“爹,我、我還是想——”和離。
她不要做農婦,更不要被兄弟妹妹們看笑話。
柳老爺搖頭,“我看耀祖跟過去不太一樣了,今天他給我的感覺很不一般。我有種預感,他一定會有出息的!”
再者,就算周耀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們柳家也不能立刻就翻臉。
都投資了十幾年,柳氏也生了三個孩子,這絕不是說和離就能和離的。
除非周耀祖染上了惡習,真的無藥可救,柳家才會徹底放棄他。
現在嘛,他還需要再觀察觀察。
“不和離也行,但我不想回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