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月光如水
古龍曾寫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斗爭，有勝負，更有生死。
姚氏集團能有今日的地位，也是一路過關斬將尸橫遍野過來的。
要家網和找房網的關系，亦如是。
兩家斗爭已經進入短兵相接的白熱化階段。
可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原因很簡單，如今姚衣處在上風，他不可能接受找房網的并購，找房網上市未成，墨遠泉也拿不出上億資金來強勢吃下要家網。
至于姚衣，雖然他背后資本雄厚，但此時都尚未落地，他也不太可能反過來蛇吞象兼并掉找房網。
既然無法合二為一，兩者爭的卻又是同一個飯碗，當戰局進入白熱化之后，兩虎相爭就必有一死了。
如今，姚衣這半年布局謀劃，占據步步先機，此時天時地利人和全都捏在手里，墨遠泉想要在尚京翻盤，通過正規渠道已然無望。
墨遠泉走的是背后黑手的路子。
用解決對手的方式解決問題，一向是他恪守的法則。
既然要請黑手，自然要請名頭最大，能力最強，把握最高的。
墨遠泉白手起家，花了數年經營關系網，三教九流的人認識不少，其中不乏一些特殊的中間人。
兩日之前，墨遠泉剛回天京，便立馬約了中間人，將自己需要黑客的消息發了出去。
不到一個小時，中間人便發了個地址給他。
天京城外郊區，墨遠泉讓司機將車停在路邊，帶著墨鏡步行走入一處荒野。
大約走了二十分鐘，一處偏僻破舊的農家小院出現在他眼中。
墨遠泉仔細檢閱了一回，身上沒有帶任何飾品，甚至連手表也都脫下，沒有半點特征。
昨天特意去換了個發型，衣服也是從批發市場買的普通貨色，加上現在墨鏡帶上，只要將領子豎起來，基本上沒人能認出自己。
推門而入，一名同樣帶著墨鏡的男子正坐在院中品茶，看到墨遠泉進門，也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墨遠泉坐下，將文件袋打開，里面是黑客的資料和報價，一共三名。
他細細看完，面無表情道：“價錢貴了。”
上次合作搞定那家地方公司，不過花了五百萬，這一次的報價，最低都在千萬以上。
中間人淡淡道：“時間不一樣，地方不一樣，對手不一樣，價錢自然也不一樣。”
墨遠泉沒有說話，似乎在權衡利弊。
中間人又道：“尚京市場相當于一個省，要家網背后的姚氏集團資本更是雄厚，想要馬兒跑，又想要馬兒吃得少，恐怕是有些困難的。”
“而且我只提供報價，最終是不是能成功，還要看黑客們具體的發揮水平。”
墨遠泉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要價還會提高？”
中間人笑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畢竟對方背后也不乏高人指點。你不會真的相信，姚衣就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吧？”
墨遠泉心道自己親眼見過姚衣的能力，他還真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
不過他這話不敢亂說，一不小心就會曝露自己的身份。
中間人又道：“價錢是貴了些，不過一分錢一分貨，老板您可以想一想，現在不出手的話，等再過段時間價格可能會更貴。”
中間人的意思墨遠泉明白，就算是黑客，想要入侵某些特定的網站，也需要時間。
時間越短，要價越高。
而且中間人還流露出了另一層意思，我知道你是墨遠泉，也知道要家網對于找房網的威脅性，我不怕你不答應我的條件。
因為隨著要家網的繼續壯大，下次要價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綜合起來看，還是現在出手反而更劃算。
墨遠泉依舊沉默，中間人的話太過直白，直白到他不想接受這個條件。
因為這么苛刻的條件，只有找房網的墨遠泉才會接受。
中間人知道墨遠泉是墨遠泉，卻裝聾作啞假裝墨遠泉不是墨遠泉。
墨遠泉知道中間人知道自己是墨遠泉，而假裝中間人不知道自己是墨遠泉。
一旦事情粘上了陰謀和黑手，就會變得滑稽好笑，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悲哀。
又過了五分鐘，墨遠泉終于點點頭，壓著嗓子道：“五天之內，我要結果。”
中間人：“那我建議你選月光（moonlight），擁有成功入侵五角大樓八次的記錄，就算要家網請人做了網絡安全，總不會比五角大樓更安全吧？”
墨遠泉淡淡道：“他是這里最貴的。”
中間人：“貴有貴的道理。”
墨遠泉沉默不語，最終還是默認了讓月光出手。
中間人“還請將資金提前打入這個賬號，您也知道，我們這一行從不墊資。”
墨遠泉：“如果做不成…”
中間人搖頭：“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變化莫測，誰都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做不成，我們能做的就是保守這個秘密，然后將資金退回來。”
“我們先說好，資金退回來可能會損失一部分匯率，你也知道，我國的網監部門是不容許黑客存在的，他們一般都在國外活動。其實我們更希望你用數字貨幣付款，不過那個東西現在價值不穩定。”
“比特幣？”
“對。”
“算了，區域鏈還不成熟，我不認同那個理念。”墨遠泉搖搖頭，說道。
“那就還是匯款吧。”
“可以。”
“就這樣吧，請老板拭目以待。”
送走了墨遠泉，中間人立刻乘飛機前往臺灣，然后通過特殊的渠道將墨遠泉支付的四千萬換成了美元。
中間人找到了月光，談攏了一千萬的酬勞，并且預先支付了二十萬的訂金。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如果月光（moonlight）真能直接拿下要家網，剩下的三千萬就變成了中間人可以吞下的資金，這種豐厚的利潤，才是這些所謂中間人鋌而走險的根本理由。
即使現在月光（moonlight）要價增加到三百五十萬美元，中間人的利潤也在一千四百萬以上。
再次談妥了價格后，中間人接到了國內的消息。
“方塊落下了。”
中間人臉色一凜，在他們的行話中，‘條子’是警察，‘方塊’代表了紀委。
對于他們來說，‘條子’或許還能躲避一時，可面對‘方塊’的力量，他們連躲避的空間都變得及其狹窄。
“是姚起的力量？”
中間人抽了口煙，眉頭直跳。
從墨遠泉放消息出來，到了解目標關系尋找黑客雖只是短短一個小時。
可中間人的信息網絡，顯然比一般人來的更全。
姚衣的詳細資料，姚起的詳細信息，甚至是姚氏集團的一些內幕和背后的力量，都讓中間人為之側目。
姚起明面上是從軍方退役，可中間人的關系網卻查出了這些年，姚起和軍方依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如果要家網掛在姚氏集團名下，中間人的顧慮會多一些。
好在姚衣的要家網獨門獨戶，而且打著獨立平臺的旗號，極力淡化其他勢力的影響，這才是中間人愿意接下墨遠泉委托的決定性信息。
“希望還來得及。”
中間人熄了煙，開始仔細品味面前的蚵仔煎，這是他每次來臺灣必點的美食。
人生不易，每次拼搏都可能是一次轉機。
又或許是一次毀滅。
中間人來不及細想，也從未想過。
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像是巨大機器上的小小螺絲釘，各自發揮著自己的作用。
月光（moonlight）能在黑客圈子里擁有頂尖的熱度和名氣，本身能力就出類拔萃，一直是最強的那一撥。
讓他名聲鵲起的還是入侵五角大樓并全身而退的盛況。
他連續采用了八次不同的路徑進行入侵，創造了短時間入侵五角大樓最多次的記錄。
人的名字會起錯，可外號不會。
月光花樣多變的進攻方式，博聞強記的扎實基礎，正如他的外號一樣華麗。
月光如水，水流瀉地無孔不入，潤萬物而無聲。
此時的月光談妥了價格，也開始認真對待要家網。
他聯系上了經常交流的小團隊，將要家網的目標共享出去。
一名黑人黑客直搖頭，皺眉道：“不是我不愿意幫你，華夏的網絡管控太過正規，對于蠕蟲類型的病毒的流量反應靈敏，我這邊只要一攻擊，立刻就會被封端口。”
華夏國的網監力量舉世聞名，黑客們一般都會繞道而行，不愿意在這里做事，以免得不償失。
另一名黑客笑道：“我倒是有些華夏國的資源，不過用一次基本上就會被網監封掉，代價會比較高，月光你確定要這批資源？”
又一名黑客嘆息道：“你提早一個星期說，我或許還能幫上點忙。最近我的資源已被滕訊全部干掉。我勸你們以后對國內的通訊軟件少用，畢竟背后不知道有什么勢力，水太深。”
月光淡淡道：“華夏國的網絡管控可比五角大樓強得多，即使是我，在不動用大量測試軟件工具流量的情況下，想要入侵目標網絡，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眾人奇怪道：“連你都沒有辦法，那你叫我們過來是？”
“我確實進不去。”
月光浮起一絲癲狂的笑容，哈哈笑道：“不過架不住他們蠢，竟敢反向掃描我的端口，主動發送握手協議過來。”
眾人精神一震，對于他們這種級別的黑客來說，如果有人愿意主動將門打開一條縫，就有辦法直接將對方家里搬空。
“你是說他們主動開放了協議握手？”
“那你豈不是可以直接回應假的信息？”
“這也太莽撞了吧。”
議論紛紛中，月光慢條斯理道：“對方的手法和掃面軟件的版本都比較規范，看上去像是政府采購版本，對方說不定是網監的人。”
一聽這事兒和網監相關，眾人立刻都收了聲。
因為體制差異，華夏網監威名在外，跨國抓捕黑客如同家常便飯，即使是頂尖的黑客，也都小心翼翼，不敢讓他們抓住把柄。
月光狂笑道：“我猜，你們現在的臉色肯定都很精彩。”
一名黑客苦笑道：“你到底想要我們做什么？”
月光搖頭晃腦道：“這次的行動，你們每個人都將分到20萬美元，我要做的很簡單，發揮你們各自擅長的進攻方式，嘗試通過對方失誤的握手協議控制對方的機器，然后入侵對方內網。”
“你們放心，這次就算是網監找上門來，我月光也一力承擔，和你們沒有半點關系。”
幾人頓時沉默，月光開出的條件比起他要求的簡單操作，簡直豐厚到不可思議。
黑客多是謹慎之輩，對于這般明顯不對等的條件，沒有一個人主動答應。
其中一人開口道：“你給我們那么豐厚的報酬，你能得到什么？”
月光哈哈大笑：“我能得到的可比這20萬美金多得多。”
“除開你們五人100萬美金的酬勞外，我個人還會會有250萬美金入賬，光是這筆報酬，就足夠我逍遙好幾年的。”
“然后我會向所有人說，你們這些所謂的頂尖黑客也都是給我打工的命。”
“光是想到這些，就讓我有股想要雙飛的沖動，真是想想都爽啊。”
“既然你們不敢得罪華夏網監，以后就替我打工好了。”
“不愿意做的人就掛斷通訊吧，我開出的條件，不怕沒人來。”
月光說完，耐心的等待了五分鐘。
和他猜想的一樣，沒有任何人掛斷通訊軟件。
20萬美元，不管對誰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何況月光要求的操作并不復雜，只需要大家發揮自己的長處進行測試。
就算事發還可以撇清關系有人背鍋，甚至只要月光沒倒下之前，他們還能通過幫助月光而獲利。
這種機會都不抓住，那簡直是個傻子。
“既然大家都同意出手，就請各顯本事，教育教育他們吧。”
此時月光打開了自己的屏幕，原來他將國內的掃描信號引入了一臺虛擬機中，不斷誤導著對方。
他將虛擬機共享給所有人，讓他們在各自擅長的領域對國內掃描信號進行分析，以期待達到反入侵的效果。
月光掃了一眼，見屏幕上已經彈出反饋，五名黑客已各自開始操作，于是叼著煙開始干自己的事情。
叫來的外援只是撐撐場面，作為BOSS，關鍵的還是要靠自己，必須準備一手大招。
這也意味著，他必須在準備好足以將尚京市主干道攻陷的流量資源，只有這樣，才能稍微阻止華夏國內網監直接插手。
“華夏國內監管那么復雜，下次必須提價，沒有五百萬美元免談。”
月光雙手如飛，敲擊出一個個美妙的音符，與此同時，他屏幕上滿版的紅點正在不斷轉化成綠色。
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了華夏國內一處服務器資源，變成綠色，代表著資源上線開機。
屏幕上的紅點密密麻麻數量數不勝數，月光這次是將華夏國內積攢多年的資源全部投入，一點后路也沒有留下。
不成功，便成仁。
為了250萬美元的豐厚報酬，為了在業界樹立一個新的故事和形象，也為了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私欲，月光傾其所有，奮力一搏。
月光如水，月光亦如刀。
一刀揮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