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絕望
第二日，姚衣辦公室，潘喜急匆匆的敲門，得到應允后推門而入。
“有好事？”
看到潘喜藏不住的喜色，姚衣心中一動，猜測道：“難道是你手上的房子賣出去了？”
“老板英明。”
潘喜笑道：“有兩家中介和我聯系想要賣房，我和他們說只能從要家網上賣。剛和余偉文聯系，下午過去給他們裝咱們的客戶端。”
姚衣笑而不語，控制了房源等于是卡住了中介的脖子，不裝客戶端就不給你賣，大家自然要乖乖就范。
這和過去別人看在他是姚氏集團繼承人的面子上虛與委蛇完全兩碼事。
姚衣早就能預料這樣的結果，讓潘喜負責房爺這三十套幸福里的房子，也算是給他變相積累業績，免得招人閑話。
見潘喜欲言又止的樣子，姚衣笑道：“還有事？”
潘喜舔舔嘴唇，慢吞吞道：“老板，聽說幸福里小區旁邊那塊空地是用來建超市的？現在好像是準備動工了？”
姚衣頷首道：“是有這么一回事，怎么，你們家現在要進軍超市行業？”
潘喜眼睛放光，興奮道：“是真的啊？老板，我聽米萌助理說過，小區房價是個綜合考量的過程，如果有大型超市在區內，房價就會上漲？”
姚衣頗為詫異的看了潘喜一眼，小伙子不錯啊，一來就跟著米萌學習。
他笑道：“不錯，房價的標準一看地皮成本，二看地段繁華度，第三就是周邊環境。一般來說，綠化、醫院、學校、超市、地鐵都是重要的考量部分，凡是覆蓋范圍越多的小區，價格相對就高一點。即使短期內看著一樣，但考慮到長期效應，差距會慢慢顯露出來。”
潘喜搓手道：“怪不得今天有兩家中介和我說，要我先捂盤看一段時間，等著超市動工后再賣，到時候曾叔得到的房款更多，中介也能跟著多賺一點。”
“中介勸你慢點賣房？”
姚衣搖頭哈哈一笑：“你怎么回復的？”
潘喜見姚衣沒有表態，便知道事情不對，當下老實道：“我只說了考慮看看，其他的沒有說。”
姚衣繼續搖頭道：“這些中介倒是不老實。幸福里小區旁邊不僅有超市規劃，而且還有四塊地皮是專門做小區的，一旦啟動后，對幸福里的房價不僅沒有幫助，反而會有沖擊。到那時候情況就會變得復雜，有可能因為變成大型聚居區而看漲，但也有可能周邊配套遲遲跟不上而看跌。區域性投資不能只顧著看大勢，還要因地制宜。做生意有個核心的思路，錢這東西，一定要早日落袋為安才是穩妥。”
潘喜一愣，驚訝道：“這樣啊！瑪德，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居然害我？”
“是王輝派來的。”
姚衣長嘆一聲，心道王輝可能是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居然想通過中介來誤導要家網，實在是可笑。
這種拙劣的小把戲，也就能忽悠忽悠剛入行的潘喜，換成余偉文或者米萌都不行。
“老板，我們怎么辦？”
潘喜垂頭喪氣，還以為自己得了好處，原來是被人騙了。
這種事要是換成進公司前，他早就帶人上門堵人去。
現在被人玩弄又不能報仇，他一張臉憋得通紅，委屈極了。
商場果然是高智商的人玩的東西，沒事就有明槍暗箭，比經營夜總會復雜多了。
姚衣見潘喜的樣子，笑罵道：“商場如戰場，雖然不動手，可后面的彎彎道道一點都不少，你才入行，吃點虧交學費也是應該的。何況這一次你們又沒虧什么東西，給我打起精神來。”
“好的老板。”
潘喜立刻昂首挺胸，只要姚衣不怪他，他的壓力頓時不翼而飛。
“這兩家中介暫時不用太熱情，他們既然偏向找房網，肯定是王輝許諾了什么好處。”
姚衣笑笑，手指彈鋼琴般的在桌面輕敲，“不過客戶端還是可以裝的，你甚至可以告訴他們裝客戶端的中介公司挺多的，其余的事情等他們找你再說。”
“可以給他們留兩套房左右，不能多，就算賣不出去也不能給他們，告訴他們下次有靠譜的房源再聯系。”
“哦，制造房子都已經賣出去的假象是吧？”
潘喜也掏出了一個本子認真記著，這是他從米萌那偷師來的好習慣之一。
姚衣又道：“不是假象，是告訴他們事實如此，你可以將超市的事一并散發出去。只要保持住價格不亂漲價，我相信很快就會有大量的中介機構主動聯系你。”
“房子不要放在同一家中介賣，按照中介機構的大小排序分發房源，然后將客戶端的安裝數統計一下，我希望通過這次房爺的三十套房子，能將客戶端推廣覆蓋尚京20的中介。”
“一定完成任務。”
潘喜裝模作樣的行了個軍禮，屁顛屁顛的跑了。
“這小子…”
要家科技內部，姚衣的地位無可動搖，柳玨和米萌各自掌管一大塊事物，柳玨負責的技術潘喜看不懂也學不會，潘喜懂得主動請教米萌，倒真是有幾分小聰明。
姚衣微微頷首，對潘喜善于學習、見風使舵的性格頗為欣賞，才短短兩天就能從米萌手上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還真算個可造之材。
相比之下，余偉文的學歷能力和闖勁都不錯，就是太過自負，反而一直踏步不前。
若是改不掉剛愎自用的壞習慣，他的前途未必有潘喜來的廣闊。
思索間，電話聲響起，是梁田田的電話。
才接通，梁田田悅耳的聲音響起：“我說姚總，你這個導演當的真是可以啊，好幾天連人都不出現，紀錄片還拍不拍了？”
姚衣摸摸鼻子，解釋道：“你在片場？這兩天剛好公司有點事…”
哪知梁田田直接打斷了他的解釋，冷笑道：“你一個老總，公司有事還能總找到你頭上？再說了，就算是有事，能比我在電視臺的事更多？我前后都來配音三次都沒碰到過你，你好意思嗎？”
聽到對方百忙之中還去了三次片場，姚衣連忙道：“都是我的錯，我現在馬上過來，中午咱們找個好吃的地方好好聊聊。”
“我可沒那個美國時間陪你吃飯，我將配音剪好就走。”
姚衣笑道：“千萬等我，我們要談的是關于推出新廣告和推廣的事情，關系到你未來的形象定位，可不只是我們要家網一家的事情。畢竟花了大價錢，咱們還是要出點效果的，田田你說對嗎？”
“誰準你喊我名字的？”
“掛了，你趕緊來。”
被梁田田掛了電話，姚衣一臉黑線，上次明明是你說叫你梁大主持太生分，要我叫名字的。
等等！
田田？
甜甜！
好像直接叫她名字是有點不對！
我去！
真見鬼，好取不取非叫這么個容易讓人誤會的名兒，真尷尬。
姚衣渾身打個哆嗦，抖落滿地雞皮疙瘩。
他又在吐槽梁田田，又在吐槽自己。
好在姚衣幾十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不要和女人講道理，深吸口氣調整了情緒，給米萌打了個電話，通知她和自己一起去片場。
畢竟劇本都是米萌寫的，他只是稍微看了幾眼。
找房網王輝辦公室。
從深川飛回的王輝馬不停蹄，連宿舍都沒有回，直接回到了辦公室。
王輝沒有去天京匯報滕訊廣告的事情，只是通過電話和墨遠泉提了一下，墨遠泉沉默后，王輝知趣的轉換了話題。
一次性動用幾千萬的資金，就算是墨遠泉也要費一番手腳，更有董事會監理虎視眈眈，不好操作啊。
何況這些資金早有其他的安排，不可能用在尚京和要家網死磕。
他才坐穩，張明輝就急匆匆的推門而入，將要家網介入房爺三十套房的事情匯報了一遍。
“王總，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這才提前將信息發布給了約好的中介。要是再晚一點，咱們的客戶端都很難推廣出去。”
張明輝憂心忡忡道：“房爺現在已經出國了，找了一個叫做潘喜的作為代理人，咱們前面談妥的條件可能都用不上了。”
“還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潘喜現在已加入了要家網…”
噩耗來的太突然，王輝一臉呆滯，眉角抽動不自知。
那感覺就是煮熟的鴨子忽然張嘴唱起了歌，然后飛走了。
姚衣和他的要家網就像是洶涌澎湃深不可測的大海，而王輝和找房網尚京分部就像是一艘迷途的船，正在無盡的漩渦中逐漸喪失生存的能力。
這種無法言喻的挫敗感和對人生的懷疑，讓他百感交集，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既生瑜，何生亮！
既有找房網，為何有要家網？
五分鐘后，王輝才睜開眼睛強打精神，讓自己從無奈無助的感覺中抽離。
“王總…”
看著王輝一臉頹然，張明輝也覺得嘴里發苦，他和他哥張明亮是王輝的心腹，兩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看到王輝精神明顯不對，擔心之色溢于言表。
王輝強忍落寞，擠出笑臉擺擺手道：“放心，我沒事，這點壞消息還打不倒我。”
自古將乃兵之膽，凡是坐鎮一方的大佬，必須具備的素質除了才干，還有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坦然大度。
果然，王輝一振作，張明輝就有了主心骨，后者立刻進言道：“王總，滕訊那邊怎么說？墨總同不同意投廣告？”
王輝心中一疼，勉強笑道：“滕訊那邊談的一般，價格太貴，和我們預計的情況不一樣，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張明輝一臉茫然，想要開口相勸，可見到王輝決絕的眼神，頓時又泄了氣。
是啊，王總都做不了主的事情，自己一個小助理能干什么呢？
張明輝想了想，又道：“我已經和兩家中介公司說好，讓他們以房價會上漲的理由去誤導潘喜，試試看能不能讓潘喜將房子壓在手里。”
“知道了。”
王輝微微點頭，沒有表態。
王輝了解姚衣的本事，張明輝的算計恐怕會被一眼看穿，不過張明輝能做出這樣的補救，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王輝也不好怪他。
又沉默一陣，王輝嘆息道：“靠中介是無法成事的，上次我說的通稿你寫好了嗎？”
張明輝一愣，驚訝道：“咱們的通稿可是在門店開張的前夜發布，現在發是不是早了點？”
王輝苦笑道：“還發什么通稿，現在房源都被人搶走了，再發不是自取其辱。”
他頓了頓，發狠道：“既然姚衣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
“你將通稿修改一下，改成一個道歉聲明，將房源被搶的事情稍微包裝一下。”
“不但要揭穿姚衣要家網自購房源的事實，還要抨擊要家網利用資本雄厚強行拿下房東房源，再打算漲價賣出牟利的事實。”
“潘喜不是要家網的人么？還可以加一條要家網有利用不正當競爭關系招攬房東代言人，控制尚京市房價，請大家注意要家網接下來的動作。”
“你說話一定要點到為止，隱約透露出這層意思就行，千萬不要太直白，免得落人口實。你要引導讀者主動的去發散和揣摩要家網的丑惡嘴臉，不要太明確的攻擊他們。”
“你務必要用好春秋筆法，到時候每一份稿子都拿來我過目。”
王輝不厭其煩的反復交代，每一步都考慮的非常仔細。
姚衣的行事風格他現在太熟悉了，千萬不能再讓對方抓住一點把柄。
那是個膽大包天的混世魔王，給他一把劍他就能將天都捅出個窟窿來。
上次馬麟作繭自縛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王輝不想重蹈覆轍。
張明輝應聲而去，關上門后，王輝這才覺得精神渙散，原本人前的堅強消失不見，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一旦門店的殺手锏被姚衣破解，加上滕訊廣告的攻勢，要家網的流量很快就能將尚京分部甩得車尾燈都看不到。
王輝遺憾的閉上了眼，他感到十分疲倦，姚衣出招的頻率和方法太快太直接，讓他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
五年八億的合同才簽好，尚京分部就要潰敗，早知道如此，還不如直接走人。
墨總，我盡力幫你多撐一段時間。
母帶轉到最后一個畫面，是要家網的LOGO一閃而過，配合三位主角對明日期望的景象。
梁田田動情的臺詞戛然而止，畫面黑下去，一排字漸漸浮現出來。
“謹以此片，獻給尚京房地產所有的同業，還有所有為了家的夢想不斷努力的人——要家網，2010年7月。”
“啪啪啪！”
不知是誰先拍手，整個片場所有的人都開始鼓掌。
在場的工作人員生活水平都還算不錯，就算有些小年輕也有電視臺提供的單身宿舍，根本沒有想到過租房的辛苦。
這次他們跟著三位主角一起經歷了一回社會上大多數人需要承擔的壓力后，每個人都對現在的生活更加珍惜。
陳導一邊鼓掌，一邊感嘆道：“姚導，這次能參加貴公司的紀錄片拍攝，我們都學習了很多東西。我一直以為租房很容易，沒想到里面還有那么多門道，光是看著主角多次碰壁，都覺得受不了。要不是你們及時出手幫三位主角找到稱心如意的房子，他們恐怕還要廢更多的時間去看房和房東商量，勞民傷財啊。”
姚衣微笑道：“人生苦短，只爭朝夕。浪費別人的時間就是在謀財害命。我們要家網成立的目標，就是為了在行業內透明信息，為大眾多做一些服務性的工作，把復雜的事情變得簡單，把遮遮掩掩的潛規則變得清朗。我們只要能給大家節約時間節約金錢，那就是在為社會做貢獻。”
陳導肅然道：“姚導這心胸，我們是比不上了。片子初稿現在一共140分鐘，每一秒都是扎扎實實的材料，都是我們精挑細選拍攝的，如果需要剪輯的話，我們還可以再留兩天。”
姚衣轉眼看到梁田田微微搖頭，明白對方只是謙虛之詞，便道：“有陳導把關，我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就按照陳導的最終版本定稿吧。”
果然，只見陳導眉開眼笑道：“姚導才是總導演，我不過是個副手，不過既然姚導定下來了，咱們可就算完成任務了。”
姚衣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樊哥，一會你開車帶大家去敦煌寶閣開餐，今天誰都不準走，必須給我吃飽喝足了。也算是我姚衣感謝大家這些天加班加點的辛苦。”
聽到姚衣請客，片場眾人頓時一掃辛勞之色，大呼姚總豪氣。
陳導也是躍躍欲試，敦煌寶閣消費不菲，他去過的次數也不多，沒想到這次居然會有這樣的口福。
他越看姚衣越順眼，姚導，不，姚總真是個做大事的人！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片場離開，或自己開車，或打車，或騎電瓶車直奔敦煌寶閣。
路上，姚衣則又打電話通知余偉文，讓他立刻到財務部找尤佳落和梁文明支取幾萬塊出來，分拆成數十個從兩千到八百元大小不等的紅包拿過來。
雖然劇組工作人員都拿了電視臺的工資，但車馬費卻也是必要的細節。
人情不能總欠。
這次給足好處，將來別人才會念著他的好。
合作也就不會僅止于此。
他做事就是如此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