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主動降格
敦煌寶閣的老板姓黃，是個四十來歲的微胖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高檔西裝，憨態可掬的站在姚衣面前，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哎呀呀，姚總您來了下面的人都沒給我通報，現在的年輕人做事太沒規矩了…”
黃老板搓著手，笑瞇瞇道：“姚總，今早到了一批南方的稻香魚，用來和海參煲湯最好不過，要不然我給您上一份嘗嘗？您難得來一次，就當給我們提點意見。”
姚衣微微頷首，笑道：“那就麻煩黃老板了，其他的菜你也幫忙張羅一下吧，你這雨前龍井可有些潤了，不是新茶吧？”
黃老板上前一步，仔細聞了一回茶葉清香，臉色訕訕道：“是新茶，是新茶，不過可能是這段時間雨水多，嘿嘿，是我們疏忽了。”
他擺手示意服務員道：“還愣著干嘛，趕緊給姚總換茶，記得好好檢查一下，要新茶，不要弄混了。”
姚衣也懶得和他計較，對黃老板道：“我阿姨是第一次來，不知道有什么好菜，你介紹一下吧。”
黃老板見姚衣沒有追究，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里，連忙拿起菜單，滿臉堆笑的來到米母身邊，恭敬道：“夫人，今天小店的特級廚師只有兩位，您要是喜歡清淡的，咱們就點魯菜。要是喜歡有點辣的，咱們就吃川菜。食材和味道保證您吃一口就喜歡，您看咱這道霸王骨，色澤金黃，外焦里嫩…”
米萌媽被他這聲夫人叫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手往哪兒拜都不自在，訕訕著連連擺手，“客氣了客氣了。”
黃老板只樂呵呵的解釋道：“姚總的客人當然就是我的貴客，再恭敬都不為過。”
不一會，服務員再次上茶，姚衣品了一口，味甘水甜，入喉幽香，這次才是正宗的雨前龍井新茶。
米萌媽有點茫然，不知道這演的又是哪出戲。
她有點疑神疑鬼，但在這場合實在不好把自己弄得太難相處，在黃老板殷勤的推薦下，很快就點滿了一桌菜。
她也不是真完全沒見過世面，黃老板一身名牌，帶的綠水鬼表也要十幾萬，是有點氣勢，的確是個有錢人的氣質。
加上他對所有的菜肴的原料、做法、味道都極為熟稔，再看服務員對他的恭敬態度，就算不是這里的老板，恐怕也是大廚之類，身份做不得假。
如果這叫姚衣的小年輕是為了忽悠米萌和自己而故意編排出這么一堂戲，那也太下血本了吧？
“這個黃老板看姚衣的眼神討好中帶著一絲畏懼，好像姚衣真大有來頭？”
米母都有些迷糊，難道真是自己看走了眼？
菜點好后黃老板吩咐服務員去上菜，反而親自給姚衣等人斟茶，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姚氏集團在敦煌寶閣每年都消費一大筆，屬于最頂尖的客戶，現在太子爺過來吃飯，還主動相邀，機會可難得，黃老板當然要多多親近，以示尊重。
姚衣知道黃老板的心思，閑聊道：“怎么，今天生意不好，還有空陪我們說話？”
黃老板連忙道：“今兒個有您來了，我還能去哪兒？陳總倒是在六號包廂，要不然引他過來見見面？”
“哪個陳老板？”
“盛發集團的陳總啊，他今天請的客人是外地人，聽口音倒像天京那邊過來的，我招呼了一回他們連話都不愿意說，我就沒管了。”
“陳霖？天京口音？”
姚衣端著茶杯，心中一動，升起個不好的念頭。
他笑道：“既然是陳叔叔在，我這個做晚輩的不去倒是有失禮數。哪能引他過來，我去拜會才對。”
“這樣吧，黃老板你陪著陪阿姨聊著，我去打個轉就來。”
姚衣一出門，笑臉逐漸收斂，眉頭微微皺起。
天京口音？
陳霖不會真和王輝搞到一起去了吧。
陳霖一直不服姚起，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他好歹也是尚京房地產的巨頭之一，打斷骨頭連著筋，難道真要和外人聯手不成？
是要對付我？還是想要對付我爸？
或者，他是想對付整個姚氏集團？
姚衣顏色肅靜，眼里寒光一閃而過，心中冷笑，看來上次給陳霖父子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啊。
他推開六號包廂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王輝。
王輝的左手邊坐著陳霖，陳平父子，右手邊的人不認識，從位置上來看應該是王輝的人。
果然是王輝。
姚衣心中冷笑，你們還是真是蛇鼠一窩，不用勾搭就到一起了。
包廂內的眾人見到姚衣推門而入，都是一愣。
“陳叔叔，聽說你在這里宴請賓客，我不請自來，你不會怪罪我吧”
姚衣打著招呼走到了陳霖身邊，看著陳霖陳平父子嚴峻的表情，面帶笑容。
陳平冷笑道：“姚衣你來干什么？”
姚衣驚訝道：“我剛從門口過，聽你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我就來看看陳叔叔請的什么人啊。相逢就是緣，這緣多難得。怎么，都在一起吃飯，互相串個門都不行？”
姚衣這句話看似沒門道，實則是把敦煌寶閣黃老板從這件事里給摘出去了。
不然如果事后有人知道是黃老板說漏嘴，反而會害了他。
姚衣又似笑非笑的望著陳平：“行，你要是覺得我不配來串門，那我現在就走。”
陳平一時語塞，正要發怒，卻被陳霖攔下。
陳霖展開皺紋，笑容虛偽道：“姚衣啊，叔叔今天請人談生意，改天再請你吃飯可好？”
姚衣笑瞇瞇道：“沒問題啊，不過陳叔叔你記住咯，你請的這個人和我可是死對頭，你不會裝作不認識吧？”
陳霖微微一笑，心道年輕人就是火氣重，正想解釋兩句，旁邊的王輝不樂意了。
現在找房網內部整合完成，墨遠泉大權在握，王輝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段時間他穩扎穩打，和政府關系緊密不說，原來的廣告投放量也再次增加。
摒棄了歪門邪道，肅清了內部隱患后，王輝的掌控力又上一層樓，找房網的弱點也變得更少了。
王輝眉頭皺起，淡然道：“姚總好大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尚京房地產只有你姚氏集團一家企業，別人都是你家的附庸呢。”
姚衣轉臉上下打量王輝，突然變了臉色，一字一句冷笑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說我姚氏集團的閑話？打工仔就好好的做個打工仔，管住你的嘴懂嗎？不然等你坐牢的時候，別說沒人提醒過你。”
“啊，我倒是忘記了，找房網的員工才有個去坐牢的，也許很快就能輪到你。”
姚衣這句話簡直是往死里得罪王輝，直戳王輝的痛楚。
王輝是有才干不錯，可就算他在找房網職位再高，卻永遠只是個打工仔的身份。
他沒有股權、期權，沒有入董事會，做得再好也只是給墨遠泉打工。
所謂打人不打臉，姚衣這一巴掌算是把王輝的臉都打腫了。
我姚衣做要家網是為了自己，你王輝這么拼命是為了給老板多創造利潤嗎？
可笑！
姚衣這火發得有些沒來由，甚至顯得很掉檔次，讓對他甚為了解的陳氏父子與王輝先是一愣，不明就里。
今兒個是怎么了？
姚衣不是一向很有大將風度的嗎，他怎么突然三句不合就撕臉皮了？
王輝不料姚衣突然變得如此惡毒，被一番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話氣得心中有氣，怒火狂飆。
不過他知道姚衣的身份，強忍著不愿多話，免得自取其辱。
王輝沒動，他旁邊的小弟可忍不住，站起身來就準備去拉姚衣的領子。
姚衣紋絲不動，只拿眼冷冷的看著陳霖父子，嘴角露出一絲挑釁般的冷笑。
陳霖立刻打了個哆嗦，連忙站起攔在兩人中間，賠笑道：“都是口角之爭，不要動手。”
陳霖緊趕慢趕，終于還是拉住了王輝的小弟，讓他別沖動。
饒是如此，陳霖背后也是冷汗直冒，大叫僥幸。
王輝的人要是敢動姚衣一個手指頭，王輝會怎么樣陳霖不知道，但事情一傳出去，就成了他陳霖和外地人一起在飯局上把姚衣給打了。
別看事情不大，但商場上的人尤其喜歡以小見大。
尚京本土商圈的人們立馬就會產生個印象，他陳霖的盛發集團不顧鄉情，溝通外地人，針對尚京人。
拿到抗戰年代去理解，這就是吃里扒外，里通外敵！
姚氏集團未必會往死里狙擊盛發集團，但往后盛發集團與本地商圈卻肯定會產生隔閡。
想彌補這隔閡，他陳霖要付出的代價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賠禮道歉就能完事。
王輝也是個懂的厲害的，他站起來拉住自己人，連忙道：“張明輝，算了，不值得。”
“你嘴巴放干凈點。”
張明輝冷哼一聲，氣呼呼的坐下，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圈。
“看你這架勢，還想要打我？”
姚衣笑瞇瞇的站在包廂內，左看看右看看，冷笑道：“陳叔叔你能給我個解釋嗎”
陳霖一臉尷尬，笑道：“其實就是言語沖突，沒多大事，姚衣啊，你看馬上就要上菜了，不然你先回去陪你的朋友，咱們的事情回頭再聊。”
陳霖肯低聲下氣的說話，已算給姚衣很大的面子，畢竟鬧起來誰都討不了好。
姚衣卻不想給陳霖這個面子，聳聳肩道：“也行，畢竟你的客人你自己解決，不過這事兒我會和我爸說，我倒要看看他老人家是怎么個說法。”
姚衣過去在很多人面前扮演了太多次心機深沉的小諸葛，他這難得演一次符合自己年齡人設的愣頭青二世祖，還真挺像那么回事，頗有種既不得理也不饒人的味道。
陳平一拍桌子，喝道：“姚衣，你別太過分啊，我們好好的吃飯又沒惹你，是你沖進來自討沒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姚衣皮笑肉不笑，指著自己，“我看起來像個傻子嗎？你們真不知道我和找房網的恩怨？”
“這個…”
陳平有些遲疑，找房網和要家網的事他當然知道，可現在不能承認啊！
姚衣冷然道：“那我就當你們不知道，不過現在告訴你。我的要家網可是被這群人渣用下三濫的手段污蔑過，這事兒可是連尹市長都發過火的，你們非要攙和進來，打我臉呢？”
陳霖父子面面相覷，姚衣直接將話挑明，他們便再也做不了縮頭烏龜。
陳霖打了個哈哈，和稀泥道：“瞧你說的，我不過是和王總聊聊天，再說了，現在找房網和政府已經達成戰略協議，我略表地主之誼接待接待王總，也說的過去吧？”
陳平也道：“姚衣，你們公司現在連起訴都撤掉了，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你既然答應了市政府不再追究，現在還過來鬧，不大好吧？”
王輝也適時發言道：“姚總，以前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就算有些不對的地方，也已經由法律嚴懲。現在尚京市場一片大好，你我何必再做意氣之爭？”
姚衣陰沉著臉，冷笑道：“好好好，我算是見識了。你和他講道理，他和你說故事，不錯啊，臉皮都夠厚。”
他目光再掃過三人，“既然是你們先不要臉，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性，姚衣這不依不饒瘋狂刺撓，陳霖和王輝還沉得住氣，但陳平這同齡人卻終究沒繃住火。
陳平怒而拍桌，猛的站起來，“姚衣，你有什么得意的，你公司一年盈利才多少？你以為有姚氏集團撐腰了不起？你知不知道今年房地產業內定的‘龍頭企業’可不是姚氏，是我們盛發集團！”
陳平這番嘲諷沒有起到絲毫效果，相反姚衣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讓他感覺十分不爽。
陳平還想再說兩句，卻見陳霖臉色一變，喝止了他。
陳霖微笑道：“姚衣啊，經營公司都有些不得已的事情。不能說你們和王總公司有矛盾，就強迫別人也不合作吧？”
陳霖笑容變冷，吐氣道：“這事兒就算說到天上去，也沒有強迫他人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姚衣點頭道：“既然陳叔叔有這番想法，那算我多事了。”
他轉過身去，走兩步又停下來，扭頭道：“我忘了和你們說，以前我是用公司老板的身份和你們玩，你們別忘了，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陳平，這個圈子就這么大，你自己找死，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說罷，姚衣離開包廂揚長而去。
姚衣才走，張明輝冷笑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是灰溜溜的走了。什么狗屁身份，你以為是舊社會，還有貴族么？”
相比張明輝的謾罵冷笑，陳霖父子和王輝的臉色都有些沉重。
尤其是陳平，在場恐怕沒有人比他更能理解姚衣的意思。
姚衣那句話的意思是，我開公司弄不過你們，我還不能換個身份弄死你們？
姚衣不僅是要家科技的老板，他更是姚起的兒子，姚氏集團的繼承人。
尚京富二代圈子里數一數二的人物。
一旦他在圈子里放出話來，說陳平吃里扒外不能結交，陳平的人脈就會大受打擊。
甚至一些原本潛在的生意都會黃掉。
對了，這小子不會真的叫人來查我的房屋預售證吧！
陳平越想越覺得心慌，本來想著搭上找房網這顆大樹，線上線下結合，戳一戳姚氏集團的威風，可沒想到居然被姚衣這小子撞了個正著。
陳霖也是滿腹心事，強笑道：“沒事，沒事。姚衣不過是個小輩而已，翻不起浪花來。”
可是要是他現在給姚起打電話，在家里設計弄我怎么辦？
他忍不住看了陳平一眼，心道自家兒子真是個棒槌，為了撐場面居然將‘龍頭企業’內定的事情說出來了。
而且你和誰說不好，還要和姚衣吹牛。
姚氏集團是拿不到內定名額么？姚起根本就是懶得報名，變相給房地產行業其他同僚送福利呢。
這下好了，姚起真要發怒，保不齊這‘龍頭企業’的名額就沒了。
到手的幾千萬就這么飛了，陳霖就算是財大氣粗，也覺得有些肉疼。
怎么才和王輝坐下，就偏偏遇到姚衣了呢？
下次一定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