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人生如棋,棋不自知
王輝沒有回答馬麟的問題，總部的人士變動日新月異，每次大換血都會有一些老人被清理，上位的人背后各有山頭，情況錯綜復雜。
這是資本的博弈。
當找房網為了擴張，引入了第三方資本的時候，這一天就已注定。
每一個高層背后都有資本的，王輝也曾多次被人約談，試探他能否被策反離開墨遠泉，投靠其他的山頭。
畢竟王輝代表了墨遠泉嫡系的臉面，要是連王輝也選擇拋棄墨遠泉，那墨遠泉在找房網的威望將會一落千丈。
連嫡系都保不住的總裁，就像是沒了牙的老虎，老去的雄獅，瀕死的野獸。
王輝正直可靠，拒絕了所有橄欖枝，一直堅定的站在墨遠泉的背后不愿背棄。
無法被引誘的對象，只能被摧毀。
墨遠泉想幫他，但每個人都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
這是場殘酷的博弈，每個人都是棋手，也是棋子。
墨總如是，他王輝，也如是。
王輝很羨慕姚衣，起碼在姚衣的一畝三分地里，他是棋盤的主人。
總之，隨著電視沒能取得壓倒性的效果，慈善晚會上又慘遭滑鐵盧，這些天里王輝在找房網的日子開始變得愈加艱難，人事調動時不時凍結，資金申請動不動審查，甚至連他的副手都被人調來調去，嚴重影響了工作。
墨遠泉不是吃素的人，這一次力排眾議將王輝推到臺前，占據了尚京分公司老總的位置，為的就是想讓王輝扎根坐穩這座直轄市，形成強大的影響力后，進入董事局自己。
王輝是帶著任務來的，他也有能力將公司經營好，可惜他們唯一算不到的是姚衣的出現。
資金雄厚，思路清晰，關系扎實，執行徹底。
要家網每一個環節都完勝王輝的分公司，想要抵抗，不存在的。
馬麟這次直接空降下來，名義上是協助王輝管理公司，實際上一上來就奪取了王輝所有權限。
堂堂的尚京分公司老總，已經成為了擺設傀儡，宣布換人只是時間的問題。
馬麟這次能夠奪權成功，最大的功臣竟然是要家網。
就在昨天，找房網總部的審計分析部門給出報告，要家網日ip流量上升至三十萬，pv流量上升至一百二十萬，注冊用戶突破了四萬。
而找房網尚京分站的日ip流量在二十六萬，pv流量一百零六萬，尚京本地注冊用戶僅有三萬八千人。
要家網的數據第一次超過了找房網尚京分站。
這代表著王輝的抵抗已經失效。
互聯網是一個贏家全得的游戲，要家網下一步會緊鑼密鼓的加速進攻，不斷蠶食找房網尚京分站的客戶，直到徹底將分站擊潰為止。
“王輝，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這兩天我暫時帶你執掌公司，你好好想想去留的問題。”
馬麟的笑容打心里冒出來，他坐在王輝的對面，感覺從未有過這么爽快。
他漫不經心道：“來的時候鄧總又說了，上次給你的條件依然有效。王輝，雖然我們是對頭，你的能力我還是很佩服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發什么瘋，鄧總提的條件不比墨遠泉差。”
“一個尚京分公司老總和一個副總的位置，誰都知道怎么選。我勸你啊，還是好好想想，免得將來后悔。”
王輝臉色鐵青，他深吸了一口氣，淡然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不過我警告你，尚京和別的地方不一樣，你不要將你那一套用到這里來，你斗不過姚起。”
“那一套是哪一套？”
馬麟一臉譏諷，冷笑道：“難道靠你那死板的經營手段搬回局面？笑話！”
他忍不住多嘴道：“實話告訴你，只要我能穩住尚京的市場，鄧總許諾你的位置就是我的。我還巴不得你拒絕鄧總呢，你要是真是個男人，就跟著墨遠泉一條路走到黑好了。”
頓了頓，他又冷笑道：“還有，我勸你別對墨遠泉抱有什么希望。這一次董事會他可是主動拿你出來頂鍋，你最好的結果也是回總部做個小部門的經理，甚至下放到區里做個管事也不無可能。”
王輝盯著馬麟看了十幾秒，看的后者全身雞皮疙瘩冒氣，沉不住氣道：“你盯著我干什么？墨遠泉說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又不是我瞎編的。”
王輝收回了目光，沉聲道：“無論如何，你那一套最好還是別用，找房網能夠到今天的規模，是靠著大家的勤勤懇懇的工作換來的，歪門邪道上不了臺面，反而容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馬麟聞言笑得眼淚直冒，哈哈笑道：“王輝啊王輝，他們都說你是個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以前我還不相信，能夠搶走我尚京分公司老總位置的人，怎么可能是個呆子。你今天還真讓我長見識了，哈哈。”
他抹干了眼角淚花，冷然道：“我做事情還用你來教？你等著瞧吧，三天之內我就能讓要家網被輿論捏死。”
“而且我要干掉的是要家網，不是姚衣，更不是姚起。”
“姚衣不是在慈善晚會上說，要是要家網倒閉了就回家繼承家業么？”
“我這么做，不是正合了他的意？”
他臉色一變，不耐煩道：“好了，既然已經做了交接手續，你就休息兩天，好好想想鄧總的話。這兩日沒事你就別再公司出現了，三天之后總部會宣布人事變動，你等著聽消息吧。”
王輝緩緩起身，雙拳捏的死死，眼里血絲泛白，一步一步離開了老總辦公室。
“一個不識抬舉的蠢材，這么好的條件都拒絕，腦子真是瓦塔了。”
馬麟一屁股坐在王輝的位子上，左扭右扭，神情愉悅。
他雙手一伸按在桌子上，擺出副嚴肅的表情，好像正在訓斥員工的模樣，最終忍不住哈哈大笑，心中得意無可加復。
“接下來就要給要家網找點事情做了。”
馬麟笑的燦爛，撥通了一個早先聯系好的電話，示意所有的事情按照計劃開始進行。
“什么狗屁要家網，不過是小貓小狗而已，等干掉了它之后我再將公司里墨遠泉的人都清理一遍，等著鄧總提拔我。”
“哈哈哈哈！”
馬麟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提拔成為總公司副總的那一天，躺在老板椅上笑的十分舒心。
第二日，姚衣辦公室內，余偉文表情嚴肅的匯報著剛剛發現的大事件。
“老板，出事了！”
余偉文用筆記本打開了幾個地方論壇和百度貼吧的鏈接，標題十分醒目，都是在控訴要家網。
“要家網黑幕爆料，垃圾房源欺騙客戶！”
“上天無路，誰來幫我向要家網討個公道！”
“虛假宣傳，富二代姚衣禽獸行徑！”
所有的帖子內容都大同小異，要家網上的虛假房源和黑房東，自己交了錢住進去，沒過幾天就被真房東趕走，血本無歸。
不等姚衣詢問，余偉文立刻匯報道：“我已篩查去重，一共有十起案例。”
“十起么？手筆挺大啊。”
姚衣淡淡一笑，笑容中的殺氣讓余偉文不寒而栗。
他從未見過姚衣露出過這樣的氣勢，那是一種執掌數萬員工龐大資產的氣勢，那種生殺大權的氣息，并非一朝一夕能夠養成。
姚衣當然很生氣，同一時間爆發十起惡行事件，除了被人暗算，別無他選。
讓姚衣不爽的還有一點，他本來對王輝還有一絲欣賞，可沒想到王輝轉眼就做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找房網能夠在各地建立分公司并且站穩腳跟，抹黑對手的手段當然很多，姚衣自然不會不防。
他加大客戶登錄端口的信息收集，正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的發生。
一旦客戶登錄了要家網，使用要家網發言，很多信息便會自動保存。
這個設計本來是為了方便客戶換機器的時候能夠共享數據，更深層次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收集信息以備不時之需。
姚衣冷然道：“去查一查，這些房源的位置和房東的情況是否真實，還有這十名租客的個人資料。”
余偉文點頭退下，風風火火的辦事去了。
姚衣揉了揉太陽穴，仔細思考這件事的始末，忽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不，這件事不可能是王輝做的，他要是愿意使用這樣的手段，恐怕早就拋棄墨遠泉，接受了其他山頭的橄欖枝。
根據嚴文相給的資料，王輝這個人極為正直可靠，幾次拒絕了高薪職務誘惑，忠心耿耿的跟在墨遠泉身后，極受墨遠泉的信任。
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小河小溪還會翻船？
既然手法變了，那么手的主人也就跟著變化。
王輝敗勢已顯，換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姚衣立刻給嚴文相撥了一個電話，將自己的分析告之后，請嚴文相通過姚氏集團的關系網，查一下最近找房網總部人事調動的情況。
不一會兒，嚴文相電話回撥，聲音中帶著一絲欣賞。
“你分析的很對，找房網內部現在有三大股東在碰撞，墨遠泉已經失去了對整個局面的掌控。王輝已被墨遠泉拋棄，作為代罪羊在董事會上丟出，下一步便會被調回總部。”
“德承分公司的馬麟昨天到總部報道，今天趕赴尚京，應該是準備接替王輝的位置。”
姚衣皺眉道：“既然人事交接，怎么王輝的職務還沒有被免？”
嚴文相淡淡道：“這有什么好稀奇的，王輝作為一顆棄子，對墨遠泉雖然已經失去了價值。可對其他幾個大股東來說卻還是個有用工具，若是能將他吸納到自己這邊，對墨遠泉是個不小的打擊。”
“現在兩邊一直按兵不動，沒有做職務上的更改，不過是大家在談條件罷了。”
“王輝是個實在人，我看這次結果多半也和前幾次一樣。如果有斬草除根的機會，你可千萬別心軟啊。”
“多謝嚴叔，我會的。”
姚衣掛了電話，想到王輝落魄的模樣，心中并不愉悅，在他的價值觀里，這樣的人才應該得到尊敬，發光發熱創造價值，而不是消亡在陰謀詭計的人事斗爭里。
不過這些他現在都管不了，先解決眼前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
十五分鐘后，余偉文返回辦公室匯報。
余偉文道：“十個惡意房源確實都是從我們網站上掛出來的，包括十名租房的用戶也都有真實注冊。身份證注冊的照片、電話號碼和詳細資料全部都有。”
“先將所有的假房源下架，然后聯系房東和租房的用戶了解情況，還有，你們審核組是怎么辦事的？這么明顯的假套交易也上當？”
姚衣查閱過這些人的身份信息后，臉色一寒，忍不住訓斥了余偉文幾句。
同時他心下嘆息，余偉文實在是太大意了，這么明顯的套路都看不出來。
房東和租客一共二十人，所有的注冊身份證信息和手機號碼都是用的偏遠山區農戶身份證認證，只要稍微辨別就會看出其中的蹊蹺。
這些地方貧窮就不說了，若是你真的在城里買了房，身份證信息早就改成當地社區，怎么還會用山區的身份證繼續生活。
姚衣已經確定，這些人應該都是馬麟找來抹黑要家網的黑手。
余偉文面帶愧色，不過也不敢反駁，畢竟姚衣將市場部交到他手中，對他信任有加，現在接二連三的出事，他比誰都著急。
余偉文立刻按照姚衣的指示給這些人打電話，和姚衣預料的一樣，這些人要么不接電話，要么干脆關機，根本就聯系不上。
“怎么辦？要不然咱們報警吧？”
余偉文急得冷汗直冒，生恐姚衣將怒火發在他的身上。
他對自己的能力有清楚的認識，若不是搭上了姚衣這顆大樹，他現在可能還在教育機構擔任一個實習教師助理，哪兒有今天的風光。
姚衣輕叩桌面，淡然道：“慌什么，你去叫樊力過來。”
余偉文急急忙忙的去了。
他心中暗自搖頭，余偉文遇事慌張，如何能夠帶領團隊取得好成績。
不過現在還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
他撥通了柳玨的電話，讓柳玨將這二十名惡意事件用戶的登錄信息進行分析，鎖定ip端的位置，并且將報告交過來。
不一會兒，柳玨、樊力和余偉文相繼進入了辦公室。
姚衣粗略的翻了翻柳玨的分析報告，ip地址已精確到了小區，不由贊嘆道：“柳經理的端口信息收集果然開發的很有價值。”
柳玨笑道：“那也是老板有投資的眼光，五百萬說投就投了。”
姚衣點頭：“這方面必須繼續開發，越精致功能越強大的網站，對于客戶的粘度就越高。”
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等兩年后智能機普及，手機客戶端才是秒殺一切的存在，必須提前做好網站的布局，收集信息評估用戶最喜歡的板塊，才能推出用戶滿意的客戶端，占得先機拔得頭籌。
他將柳玨的分析報告交給了余偉文。
“聯系ip運營商對這些ip進行精準落地，掌握這些人的確切位置。這件事你和樊力一起去做，一定要將這些人都找出來。”
余偉文接過了分析報告，為難道：“老板，要找二十個人，我們的人手可能不夠。”
可能不夠，你說的還挺委婉啊。
姚衣點點頭道：“我會給你們安排好人手，你們先去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等三人離開了辦公室，姚衣這才撥通了潘喜的電話。
“喜仔，幫我找幾個人。”
一個小時后，區ip運營商經理滿臉笑容的站在潘喜的面前，將已經查到的幾個地址交給了后者。
潘喜一把接過地址丟給了余偉文，同樣一臉笑容道：“車經理，這次真是麻煩你了。”
車經理笑呵呵道：“喜哥這是哪里話，上回要不是喜哥幫我出頭，我現在恐怕都還在醫院里躺著…”
潘喜眼里閃過一絲不屑，掩飾的恰到好處道：“咱們兄弟有話好說，對了，后面的地址你查到了就發消息給我。”
車經理連忙點頭答應，見潘喜要走，連忙低聲道：“喜哥，咱們可是親兄弟明算賬啊。你要我查沒問題，可你要是找人出了事情，記得和我沒有關系。”
潘喜同樣笑道：“車經理放心，我這句話也同樣要告訴你，萬一有人問你在查什么，你可千萬要注意嘍。要是透露出去，倒霉的可不只是你我。”
車經理打了個寒顫，小聲問道：“難道是哪個大人物要查的？”
潘喜面無悲喜，淡淡道：“這就不是你該問的了，你放一百個心，只要你這邊口風緊，以后有你風光的時候。”
車經理連忙在嘴邊做個了拉鏈的手勢，示意潘喜放心，絕對不敢透露半句。
走出大樓，潘喜一馬當先，跳上了自己的摩托車。
他的身后，還有三輛大面包車跟隨，里面裝滿了保安公司的員工。
“走吧，先去哪一家你們帶路。”
余偉文和樊力互看一眼，將手中的地址資料展開，很快找到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家。
那是尚京師范大學附近一處偏僻舊房區，里面住了很多臨時民工。
余偉文曾經去過那里掃房源，拒絕了好幾處不合格的房屋。
難道真的是有人故意報復我？
余偉文心中怒氣蒸騰，眼里都帶上了絲絲煞氣。
他看的分明，跟著姚衣的幾個老人里，柳玨懂管理通技術，地位無可取代。
米萌和老板不知道有沒有一腿，不過就算沒有，感情也遠比自己來的深。
尤佳落身材好專業強，背后還有尚京師范大學撐腰。
就連樊力也有一身腱子肉，身手自己是遠遠比不上的。
想來想去，自己能依仗的，不過是一股銳氣，還有幾分小聰明。
他能感覺得到，現在姚衣對自己已經十分不滿，長期以往，被新人取代的日子恐怕很快就會到來。
除非他做出些別人做不到的事，對姚衣有價值的事情。
他陡然冷笑，現在不就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