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真是個機智的工藤新一。
錢毅默默為自己點贊。
我又一次破案了。
富家公子假裝窮人,與家境平寒但卻天真單純的少女相識于微末,然后一起打拼,一起努力,互相加深了解,并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絕對是為了米萌!
錢哥雖然愛老婆,但不瞎,審美觀正常。
單純從顏值的角度判斷,錢哥也不得不說一句,米萌的顏值在那天大排檔上幾個美女中也算佼佼者,長得可真好看,更妙的是她性格也很好,絕對是見多了庸脂俗粉的富家公子生命里難得一遇的夜明珠。
或許這就是愛情吧,嗯,故事會里的那種。
作為一枚出版業老炮,錢哥這些年沒少受寶島風言情毒害,類似橋段看得著實不少,腦子都不帶拐彎兒的便殺進了這思路。
只是他也沒想到生活里竟真能撞見這段子,稍許有些新鮮和刺激。
錢哥仰頭望天。
藝術,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起,是條短信,姚衣發來的。
“對了錢哥我忘記說了,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訴嫂子和白姐柳姐他們啊,不太好。”
錢毅眼睛瞇縫起來,暗自嘀咕,再牛叉的人也會死要面子嘛。
你當你故意不提米萌,我就想不到真相嗎,我老錢雖然實誠,但我不傻。
“沒問題!打死我都不說!我懂的,加油喔!”
錢毅回了消息。
對面正在等紅綠燈的姚衣見燈變色,只晃眼一瞟短信內容,然后趕緊扔了手機繼續發動車子。
他嘀咕著,錢哥怎么了,怎么gay里gay氣的。
不過開車要注意安全,甭管錢再多,面對車禍也就一條命,他又專心開車。
下午一點,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尚京玄武區拘留所大鐵門準時打開。
幾個面色灰敗的中青年從里面魚貫而出,其中較為顯眼的便是身材相對高大的余偉文。
拘留所里的日子并不好過,他原本略顯飄逸的半長發變成了可以看見錚亮頭皮的寸頭,他原本還帶著股年輕朝氣的眼神里多了絲深邃的陰霾。
他低估了拘留所的威力,又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力。
哪怕在進去之前,他腦子里預演過很多次自己將會如何度過這短短十五天,但當一個人真處在那種環境之時,還是會被撲面而來的種種約束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只有蹲過號子的人,才知道外面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多清新。
余偉文之前還在慶幸只是區區拘留所,又不是真正的監獄,沒什么大不了的。
現在他算是長記性了,他受到的觸動很大,幾乎蛻變。
走出門后,他伸了個懶腰,沒搭理身邊問自己打算做什么的老油子,而是突然渾身一震,往前方望去。
馬路邊上,西裝革履的姚衣正雙手插兜微笑著看著自己這邊。
他背后是一輛嶄新的黑色大眾車。
午后的太陽在姚衣身后顯得格外刺眼,讓余偉文遠遠看去的視野有些朦朧。
他竟然來接我了。
我沒有猜錯,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這十五天每天必須準時起床,每天必須面壁,不能坐,只能吃些沒油的水煮菜,還時不時得聽課,時不時得當眾發表感想,又時不時被一些老油子說些唬人的話,甚至剛進去時還因為不服氣被人偷偷揣了膝蓋一腳。
他還要提心吊膽的想,姚衣究竟能不能領會到自己的好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萬一他沒有,又或者根本看不上自己這種人,那這豪賭就是全盤皆輸。
諸多委屈點點滴滴涌上心頭,余偉文雖然知道這都是自己的選擇,可終究做不到視一切如過眼云煙。
他的眼睛稍稍有些濕潤,現在我賭贏了!
余偉文在看姚衣,姚衣也在看他。
姚衣將余偉文的一切心理活動都猜得七七八八,瞧見他這副七尺男兒竟眼眶盈淚的模樣,又難免覺得好笑。
這小子雖然夠狠,但畢竟初生牛犢,不知道拘留所的厲害。
真當十五天拘留是度假呢,現在漲記性了,這倒也暴露了魚尾紋更真實的一面,終究只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大學生,太嫩。
“上車吧,發什么呆。”
姚衣老氣橫秋的拍拍他肩膀。
余偉文吞吞口水,圍著姚衣的車走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開門,再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要抖落那不存在的灰,這才敢戰戰兢兢的坐進來,生怕衣服刮花了真皮坐墊,“這是最新款的帕薩特?”
姚衣發動車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是。”
“頂配?”
“是。”
“臥槽牛逼啊!1.8T渦輪增壓,前后雙盤,多連桿前獨立懸架,這內飾,這皮子,這中空,這車子還可以藍牙連接手機放歌對吧?”
“停,停。一個代步車而已,沒什么好說的。你接下來怎么打算?還回尚洋不?那邊我可以和李志華打個招呼,你不用怕被穿小鞋。你做這事的動機我理解,勉強算是幫了我的忙吧,所以你的后顧之憂我可以給你解決,但你這先斬后奏的毛病,不是好習慣。”
姚衣打斷余偉文的感慨,開門見山的說道。
余偉文驟然沉默,良久之后他搖搖頭,有些索然無味的說道:“算了吧,就不回去了。仔細想尚洋也沒什么意思,平臺就那么大,就算我能成為玄武分校的招生王牌,一個月也就萬把塊提成,五年也未必能湊夠一套房子的首付。唉。”
姚衣不動聲色,但卻聽得出來余偉文的潛臺詞。
“哦對了姚哥,我在筆錄里說是我對小米一見鐘情,然后才揍了馬志進,那個…”
余偉文突然反應過來,主動說道。
姚衣無所謂的擺擺手,“無妨,我都知道,我這里有你筆錄的照片,你不用解釋。那邊有家咖啡廳。去那邊聊吧。”
其實現在姚衣對余偉文這人的看法有點復雜。
余偉文是個人才,腦子很靈活,基本一點就透,行動力也足夠,甚至可以說是太強了。
但他的缺陷也正是這行動力,做事太容易沖動上頭,考慮問題不夠周全,喜歡自作主張。
不管是當初余偉文打印傳單擅自暴露姚衣的私人手機號碼,還是這次偷襲馬志進,都暴露出了他這缺點。
所以這人是把雙刃劍,是一員猛將,駕馭得好可以拿來開疆拓土,駕馭得不好,便會反受其害。
姚衣到現在沒話點穿,也是為了敲打他,就是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悟到了。
二人在咖啡廳里坐下之后,各自點了杯茶水。
余偉文有些緊張,不知道從何開口。
姚衣敲敲桌子,說道:“讓我推一推你當時的想法。你當時不是這樣想的,馬志進不知道我是誰,他手里又有些權力,所以那天在席上鬧得不歡而散之后,他肯定會換著花樣來惡心我,對吧?”
余偉文老實點頭,“是的,我這樣想過。”
“然后你又推測,雖然我不怕馬志進,但小人難防,說不定我真會被惡心到,再被這事困擾一下?”
“嗯,對。姚哥你真厲害。”
姚衣呵呵一笑,吹吹茶水,呡一口,“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救他。”
“啊?”
“我并不是個宰相肚里能撐船的人,所以第二天我就給馬志進設了個局,但你把他送進醫院了,讓他逃過一劫。現在又因為你已經打了他一次,還讓他知道了我的身份。這樣我即便回頭還是給他設局,但卻不能給他一次做到底了,因為做人總得留一線,不是深仇大恨,不能趕盡殺絕。”
余偉文眼睛瞪大,極受沖擊。
他哆嗦著嘴唇,“這…這我還真沒想到,對不起姚哥。”
“沒事,你的動機我完全能明白。你原本以為這樣做可以幫我免除后患,還能幫我省心,我還能得到一些報復的快感。這都沒毛病。你的善后工作也做得很好,馬志進的確慫了,白挨一頓。并且你還認為,我作為一個初入社會的富二代,或許需要一些心腹,你想成為我的心腹。但正如我之前所言,你做事不夠穩重,喜歡自作主張。”
姚衣攤牌了。
“余偉文,我們相處有些日子,我是什么樣的人,你或許不算太了解。但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你放心,我這人賞罰分明,不管你造成的結果如何,但你的動機尚可接受。我可以拉你一把,給你安排份收入尚可,并且穩定的工作不是難事。你是個人才,不管你在哪行哪業,以你的頭腦靈活,以你臉皮厚的優勢,你都可以過得不錯。”
噗通!
余偉文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再噗通一下跪到地上。
姚衣面色微變,“你干什么?給我起來。”
“姚哥…”
“不管你要說什么話,先起來!”
姚衣壓低聲音,已是有些怒意。
這貨又自作主張了。
這是公眾場合,眾目睽睽之下,你給我搞這一出?
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姚衣在收什么死士呢!
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民國時期,也不是三國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