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對等的談判
前世的自己被困在房地產行業里動彈不得，整整二十年。
前十年他潛心學習，后十年被迫提前接班，力挽狂瀾于既倒，讓大廈將傾的姚氏重回正軌。
表面看那是波瀾壯闊，可當他四十歲之際，即便功成名就，每每回想卻又覺索然無味，頗有種此生虛度之感。
如今既然回來了，心中雖有些沒底，但即便知道那是龍潭虎穴，總要去闖一闖，斗一斗。
不論成功與失敗，但求心中無憾。
論才華，我姚衣或許不如你們。
論智商，你們里面的一些人肯定完爆我無商量。
但我的優勢，你們同樣不可企及。
十年后那一個個光輝璀璨的名字仿佛一座又一座大山傲立在世界之巔，每個人的履歷都散發著刺眼的奪目光芒。
前世姚衣作為一個旁人眼中靠父輩蔭蔽而起勢的“土老財”，從未能在旁人心中與那些人可相提并論過。
即便那些人沒他有錢，可就耐不住別人覺得人家才叫驚才絕艷。
大家都站在一起時，受到的表面恭維與尊敬不相上下，可姚衣卻能敏銳的察覺到一些人藏在眼底深處的輕蔑與偏見。
在網民的口中，就連他挨的罵都沒有別人高端。
他終究是有些不服的，但人已老，心已沉，不可能人到四十還放下手中的龐大姚氏貿然進入別的領域。
如今卻不一樣，我還年輕，還有熱血與沖動！
男子漢大丈夫，生當執三尺劍，戰天下群雄！
他站在尚京最高大樓頂層的云頂餐廳落地玻璃前，俯視大地，如此想道。
下午四點，錢毅如約抵達云頂餐廳。
姚衣起身向他招手。
錢毅背著斜挎公文包快步走過來，略顯訝異的說道：“哇，怎么挑這地兒，咱們碰頭隨便找個茶館得了唄。這地方喝水好貴。”
姚衣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先前閑逛時剛好從這邊過，突然想上來看看景色。沒事，他們貴有貴的道理嘛。錢哥你看，從這邊看下去，是不是有種一覽眾山小之感。”
錢毅先是一愣，搖頭苦笑，“我先說要一戰成名時你還讓我冷靜呢，其實你比我還狂，只是面上沒表現出來。”
姚衣沒否認，只點頭，“人無恒志不立大事，人無心氣不成大業。正如錢哥你之前所說，我們想改變時代，想讓學英語這件事難度等級下降一個級別。既然我們要做這么大的事，當然得有自信，先說服了自己，才能在書里說服讀者。”
錢毅一愣，心中卻已有些打鼓。
他覺得姚衣不會無的放矢，這是在為等會談合同打鋪墊。
那邊服務員過來笑瞇瞇的問錢毅要點些什么。
錢毅習慣性的抬手，“一杯素茶。”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沒有素茶。”
姚衣在旁邊接過話茬，“金駿眉。”
“好的先生，一杯金駿眉。”
等服務員走了，錢毅實在有些不解的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紅茶？”
姚衣笑回，“之前我們打電話時，錢哥你喝過好幾口水，但你幾乎每次喝水之前都會吹兩口氣，并且你還加過一次水。紅茶要熱喝，并且最好用寬口杯。你吹杯子時吐的氣很重，所以你用的應該是寬口杯。我推測錢哥你喜歡紅茶的概率高些。”
“你牛！”
錢毅突然有種感覺，自己今天談判怕得被姚衣按在地上錘。
之前只是在飯桌上簡單的溝通，今天錢毅才知道，這個看起來乳臭未干的年輕人，竟超乎想象的強勢，更有極強的掌控欲。
他突然有點好奇，那個惡心姚衣一頓的尚京教育總編馬志進回頭會不會倒霉？
他摸出諾記5800，把手機搭在大腿上，打開因為忙碌而兩天沒開的組內工作QQ群，斜眼往下瞟去。
他手下最八卦的小弟剛發了條消息。
嗯？！
“據可靠情報，隔壁社的饑渴馬進醫院了，給人打斷好幾根骨頭。”
尚京教育其實不在尚京文藝的隔壁，兩個社的辦公樓距離很遠，但尚京文藝的人一般都這么稱呼日常搶食的尚京教育為隔壁社。
至于饑渴馬，不用說，就是在業內臭名昭著的馬志進本人沒跑了。
錢毅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我可能看花眼了，或許是我打開群的方式不對，我重開一次。
媽耶！
真的！
他又掃了下群聊的內容，發現馬志進似乎是調戲小姑娘，結果被人家的追求者給揍了。
打人者倒是被抓進去了，就是不知道放出來沒，聽說馬志進打算不追究。
唔，那應該是巧合，姚衣看起來完全不像剛惹過事的樣子。
等等，被馬志進誤會成公關的不就是米萌嗎？
但姚衣沒進去過啊，這兩天大家聯系這么緊密，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點兒跡象都沒。
或者這是馬志進以前惹上的麻煩？
錢毅有點懵。
實在理不清思緒，他干脆不去想這事，頓了頓，抓過服務員摻滿的茶杯捏了捏，強行鎮定心緒，轉回正題，“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嗯，錢哥你說。”
“我這邊，作為主編，手里的最高權限是可以給你首印三萬冊，版稅十八的合同。我們社的教材出貨標準價是二十五元一本，終端指導價暫定49.9元。你知道的，我們還會酌情給渠道商一些返利，你最終能到手的第一筆稿費至少不低于十萬，這個可以寫在合同里。”
姚衣微微頷首，他沒打斷錢毅的話，只在自己心中琢磨著。
這邊的首印冊數比尚京教育少了兩萬冊，版稅一樣，出貨價稍低些。
倒不奇怪，尚京文藝規模上的確弱勢些，錢毅也只是個主編，權力不如馬志進。
換言之，錢毅的確全部一次交底了，這是他能拿出來的最優條件。
不過，這并不符合姚衣的心理預期。
“錢哥，其他方面我都沒有意見。就兩點，首印三萬冊太少，上市時間要在三個月內。”
“啊？上市時間沒問題，但三萬冊太少？不少了啊！”
姚衣微微搖頭，“錢哥你不說了嗎，三萬冊怎么改變時代？肯定會迅速賣斷貨吧。我這兩天做了下簡單的市場調研，個人覺得十萬冊比較合適。”
錢毅嘶嘶倒吸涼氣，眼珠瞪圓。
新人作者，首印十萬冊，這是何等的囂張！
如果換個人，他得開口罵人了，但錢毅看著對面姚衣那云淡風輕的樣子，再想想他的稿子，卻又罵不出聲。
姚衣瞧錢毅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他真不是無理取鬧。
他不想浪費時間。
教材早點上市，早點橫掃市場，讓自己早點成為一個知名英語教師，這對自己下一步創業會有幫助。
這個事兒，宜早不宜遲，不用怕驚世駭俗。
“那個，姚衣啊，我們社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十萬冊確實太嚇人了。而且我們三萬冊只是首印，如果行情真如我們所料，那就馬上加印嘛。”
姚衣繼續搖頭，“如果首印迅速賣斷貨，加印至少會耽擱一到兩個月。但在咱們國內，盜版防不勝防，是吧？”
錢毅沉默著。
他作為出版社編輯，當然心知肚明。
現在國家對盜版實體書的重拳出擊才剛剛開始，租書店雖近黃昏，但并未真個末日。
遍布全國各地的無牌無照租書店和地攤，是盜版暢銷書的主要流通渠道。
盜版書粗制濫造，出貨極快，甚至很可能正版上市的第二天就會逐漸有盜版書流通在市面上。
錢毅懂姚衣的意思，真正想盈利，是一次就把正版做夠，迅速消化吸收潛在市場，不要給盜版留下太多空間。
道理雖如此，但錢毅還是接受不了首印十萬冊這么夸張的事，那出版社要擔很大的風險，領導基本不可能同意。
可最先說出大話的又是他本人，他只是沒料到姚衣真被自己吹到膨脹了，現在又不好說喪氣話。
見錢毅臉上那副憋得難受的表情，姚衣笑笑，反倒說道：“錢哥你別急，你的難處我都理解。不然這樣，你昨晚應該只囫圇吞棗的掃了一遍，接下來你先用你的專業眼光再重新審讀一下。我也拿著你的修改意見改改稿，精益求精，我們三四天后再碰個頭，到時候再做決定？”
錢毅欲言又止，憋出句，“但十萬冊還是…”
“不試試看又怎么知道？或者我們定稿后，錢哥你試著和出版社里爭取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到時候再談。”
“行吧，先就這樣了。”
“錢哥你放心，這件事我既然已經找上了你，在咱們這邊理清楚之前我不會再去找別人。”
“成！”
現在又換成姚衣給錢毅喂定心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