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瑩瑩上樓后一眼就看見了余偉文,這意外的遭遇讓她不知所措。
如果董瑩瑩說她對余偉文沒有殘留一絲愛意,那她是在騙自己。畢竟相戀兩年,曾經的深情纏綿不可能說忘就忘。
正因為沒有忘,所以不想再見。
本以為不會再見,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瑩瑩,那邊那個是你前男友吧?”
挽著董瑩瑩左臂的室友用手肘輕輕捅她。
“他盯著你看呢!”
“是他。”董瑩瑩莫名心亂,想要裝作沒看見,繼續往前走,但卻邁不開腿。
“他該不會是來找你的吧?應該不會,一桌子人呢,咦,他變化好大啊。”室友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余偉文,為不敢與他對視的董瑩瑩提供情報,“穿衣服的品位提了幾個檔次,桌上也沒酒,說話嗓門也沒那么大了,呃,以前倒是沒發現,原來他長得蠻帥的嘛,發型和衣品果然很重要啊。”
聽到這,董瑩瑩忍不住扭頭瞄了一眼。
正如室友所說,余偉文變帥了。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身材,但一眼看去真的變化很大。
這種亮眼的感覺,讓董瑩瑩不由地回想起她與余偉文初次相見時的場景,那是在夏日午后的長廊,干凈清爽的大男孩抱著吉他坐在地上,與長廊兩側樹叢里的夏蟬合唱。
“我,我…”董瑩瑩躊躇不前,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善解人意的室友松開手,笑道:“去打個招呼吧,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當面說清楚,反而不會糾纏不清,去吧,我坐著等你。”
董瑩瑩遞了個感激的眼神,背對著余偉文做了幾次深呼吸,收拾了腦袋里亂七八糟各種念頭后,她面無表情地走向余偉文,輕聲道:“晚上好。”
包括邱浩成在內,一桌子人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當起了背景板。
余偉文神色復雜,嗯了一聲,不知該說什么。他預想過許多次與董瑩瑩再見時的場景,原以為自己可以風輕云淡,但根本做不到。
“你…有空嗎?我們聊聊?”董瑩瑩說著,側頭看了眼樓梯間。
“行。你們先吃,都多吃點啊,浪費可恥!”余偉文指著滿桌好菜招呼了一聲,起身走向樓梯間。
董瑩瑩比他慢了一步,因為她看見了桌上的傳單,順手拿了一張放在手里邊走邊看。下意識走到余偉文身旁后,她又覺得不妥,向后退了一步,隔開距離。
捕捉到前女友這個謹慎的動作,余偉文微微嘆氣,郁悶的同時,心里對姚衣更加感激。
“難怪讓我來南聯大拉人之前,帶我去買了套新衣服,換了個新發型。”余偉文心想,“大概是早就料到這種可能,或者覺得我回了南聯大一定會去找前女友,這家伙,心思真多,什么事都能想得這么周全。”
余偉文不吭聲,董瑩瑩也不說話,凝重的沉默持續了半分鐘,她受不了了,隨便想了句話說出口:“我以為你離開尚京了。”
“哦,沒有,我打算留在尚京,大城市機會多,發展空間大。”
“你找到工作了?你住哪里?現在不讓畢業生留校住寢室了吧。”
“對,前些天找了工作,目前住火車站旁邊,過兩天就搬了,打算租個單間。”
“你…那你過得怎么樣?”
“還行,運氣好,有人愿意幫我,讓我賺了點小錢。哈哈,說起來,那人你也見過,那天跟咱們坐同一部電梯的那個,前一天晚上住咱們隔壁,緣分吶。”
雖然那張寫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書簽早就被董瑩瑩扔進垃圾桶,但她對姚衣可是印象深刻,當即沉下臉色,冷聲道:“余偉文,我們現在是普通的校友關系,請你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這樣不好。”
“嗯,是不太好,sorry。”余偉文很理解董瑩瑩的小心翼翼,畢竟是在校學生,要顧及影響。
見余偉文態度這么好,董瑩瑩的心軟了下來,她以關心的語氣說道:“找到工作是好事,但是你要節省開支,不能為了面子,打腫臉充胖子,像這樣請客吃飯,你一個月工資能請得起幾次?”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這幾天賺的提成,天天這樣吃都不成問題。
這句話余偉文藏在心里,沒有說出口,不是不想炫耀,而是心知肚明自己現在的收入比起董瑩瑩的新歡差了太多。
“這是你帶來的傳單嗎?你現在的工作是發傳單?還是跟人合作開街機廳?”董瑩瑩捏著傳單,搖頭嘆氣,“如果是開街機廳,還不如去街頭賣唱,你別被人騙了。”
“不,我的工作是招生,具體就不跟你說了,放心,我不會上當受騙,放心,我過得挺好,我想你應該過得很好…”余偉文忽然喪失了談話的興致,他搖搖頭,說,“其實,我們之間已經沒什么可以說的話了,何必再說呢,你快去吃飯吧,你朋友在等你呢,你看,她都餓得咬筷子了。”
“等等!”董瑩瑩像瓊瑤劇女主角那樣呼喚,“我們,不會再見了吧?”
余偉文沒有等,也沒有回答,三步并作兩步回了座位,提起筷子卻發現自己毫無食欲。
這他媽算個什么事兒啊?
百般情緒涌動心潮,余偉文長吸一口氣,分開一雙筷子,兩手各持一支,敲著碗沿杯沿唱起了姚衣教他的歌。
“董小姐,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就算你和我一樣,渴望著衰老。”
“董小姐,你嘴角向下的時候很美。”
“就像安河橋下,清澈的水。”
董瑩瑩詫異地看了過來。
“董小姐,我也是個復雜的動物。”
“嘴上一句帶過,心里卻一直重復。”
“董小姐,鼓樓的夜晚時間匆匆。”
“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
“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董小姐,
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余偉文玩了四年音樂,唱功遠超常人,雖沒有吉他在手,但他的經歷和傷情使他能將歌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寥寥幾句,便使食堂里的交談聲和碗筷敲擊聲消失不見,此時此刻,所有目光聚焦一處。
短暫停頓后,余偉文閉上眼,縱情唱出高潮。
“愛上一匹野馬,可我的家里沒有草原。”
“這讓我感到絕望,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