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嘗嘗革命女神的鐵……足
凱姆投影帶來的壓迫感充盈整個殿堂，神儡會中環議員本恩絕望得想現場找個神信了。
費恩的魔法師對神祇的態度是敬而遠之的，他們依賴的魔網到底是神祇的化身還是自然造物，一直都在爭論。不過大多數魔法師都承認，即便魔網是自然形成，也必定是古代神祇有意識的推動。魔力在本質上跟神力沒什么不同，只是運用的方式有所區別，否則也不會出現可以由任何超凡力量激發的源石。
本恩和他的同道并不否認這樣的論斷，但他們跟其他魔法師，尤其是代表了整個魔法師群體的法師聯合會間存在根本的分歧，那就是如何看待神祇。
所謂神祇，不過是被信仰之力掌控了的靈魂傀儡，而不是掌握力量的自由靈魂。
但法師聯合會的那些寄生蟲，卻對神祇的態度曖昧不明。
一方面因為自己是在走理性之道，面對神祇的力量，以及神祇的信徒，顯得傲慢自大，不愿意深入研究神祇的奧秘。另一方面，又將跟神祇有關的魔網視為力量之源，將其當作另類的神祇加以崇拜。
對此本恩和他的同道異常不屑，什么是魔法師？
發現世界的本質，推演力量的構造，以純粹的理性掌握力量，從而步入隨心所欲的自由殿堂。
魔法師，是偉力歸于自身意志的凡人。
因此他們這些魔法師，脫離了法師聯合會，建立了神儡會。為了從根源上斬斷與其他魔法師的關聯，他們不依賴魔網施法，還將自己改稱為奧術師。
神儡會的信條是：費恩無真神，世界無真理。
普通的魔法師整日沉浸在依靠魔網獲得力量的技巧上，奧術師卻靠研究神祇、自然和古代魔法獲得力量。神物和神器，尤其是那些有莫大威能的神器，是他們志在必得的研究標本。
從某個渠道知道了哈德朗王國的動向，本恩和他的部下冒充法師聯合會的人，潛伏在凱瑟琳公主的隊伍里。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既是英明的，又是愚蠢的。
本恩怎么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能碰到初代死神的神器，也沒想到神器居然會附身他人化為魔女，更沒想到，他們這支隊伍的頭目凱瑟琳公主，本身就是位魔女。
還讓本恩懊惱不已的是，忠誠神廷的人果決到了不惜越階神降，也要消滅這兩個魔女。
因為腐化神力嚴重干擾了魔力法則，他們這些奧術師的戰斗力大打折扣，連傳送撤退的機會都失去了。
“魔網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本恩沮喪的想，如果他們是普通魔法師，有魔網對抗腐化神力，是打是走都會從容一些。
等范德爾化身的凱姆投影降臨時，本恩也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的膜拜。
就算神祇是傀儡，但終究是無上的力量，力量本身不就是令人膜拜的存在嗎？
膜拜之外，更強烈的是恐懼，范德爾消滅了魔女，還會放過他們？
神儡會宣揚神祇是傀儡的觀點，被各路教會視為異端中的異端，跟魔女這種神力體系內部的異端是一路貨色。
凱姆投影僅僅只是圣光，就將兩個魔女壓制得不能動彈。
巨大的圣光武士蓄勢待發，準備將浩瀚神力轟到魔女身上，力量之強，本恩毫不懷疑兩個魔女的靈魂和肉體會在頃刻間消散。
當然，等魔女完蛋了，輪到自己的時候，下場會更慘。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策，本恩真的絕望得想改信了。
然后他覺得意識微微一蕩，殿堂中的情形驟然大變。
一個巨大的身影擠進殿堂，到底有多大，本恩沒概念，因為真正進入殿堂的就只有一只腳。
腳掌纖巧，腳趾修長，腳踝圓潤，肌膚晶瑩，被清冷神力包裹著，泛著迷蒙光暈，以及…
本恩噗通一下跪了，巨足蘊含的力量不僅在壓迫整個空間，還在壓迫他的心靈。就算是凱姆投影，也遠不及這股力量深邃浩蕩。
這不是范德爾越階神降的投影神力，是無限接近于神祇的純粹神力！
凱姆投影楞了楞，圣光瞬間削弱了大半。
“這是…這是哪來的神祇！？”
安托斯舉手遮臉，驚恐的大叫。
僅僅只是巨足帶起的神力波瀾，就壓迫得他想五體投地。為了捍衛信仰，他不得不用上全力，才讓自己沒有跪下去。
然后安托斯，所有神職者，以及法米利亞和本恩那邊的人，差點掉了下巴。
凱姆投影竟然也擺出了跟安托斯一樣的姿勢，艱辛的抵御著巨足的偉力。
當巨足凌空壓下時，什么姿勢都沒用了。
高度連腳掌都沒超過的凱姆投影，就像一只人形蛋糕，被巨足噗哧一下壓散成片片圣光。
柔白的圣光不甘的扭曲著，像剛才的鐮刀黑影似的，想要重新凝結起來。
巨足像人碾蟲子似的扭了一扭，散發的清冷圣光裹住凱姆的圣光，像女士優雅的吃著蛋糕，紅唇粉舌白牙咬舔吞嚼，片刻間就將凱姆的圣光吞噬一盡。
“吾主…”
范德爾的身體從半空墜落，只來得及嚷了兩個字，整個身體就化作飛灰。
“邪神——！”
安托斯拼盡力氣喊著，展開一面面光盾。其他神職者這才醒悟，紛紛效仿，可臉上的驚恐卻將內心的絕望展露無遺。
巨足提起，再一次踩下。
沒有灰塵，沒有震動，巨足提起時，除了彌散在光芒中的淡淡煙塵，再沒了人體的蹤跡。
“這是純粹的神力！又有誰神降了！？”
“或許是什么神器，有誰用更厲害的神器召喚了神祇的投影！”
“我們發了！找到神器！”
奧術師的貪婪將連恐懼都壓不住，紛紛爆發。
本恩的意識也有些模糊，巨大的喜悅差點撐爆了他的心靈。
如果巨足真的是神器召喚出來，那比黑鴉鐮刀強大得太多了。能奪到手里的話，別說內環議員，就連議長之職都是唾手可得啊。
等意識一片麻痹時，他才發現，巨足已經挪到了他這幫人的頭上。
本恩拼盡全力喊道：“不——！我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
李奇這時候哪聽得到，他的靈魂正被龐大神力包裹著，意識模糊，智商比不過狗，踩誰完全是直覺反應。
女神現在雖然神力微弱，可灌到李奇身上的是最直接最純粹的部分，遠非范德爾那種越階神降召來的神力能相提并論。
巨足踏下，本恩意識升華，散作點點光塵，跟肉體化作的塵埃混在一起，很快消失無跡。
等巨足再次抬起時，面目和身體都藏在兜帽長袍里的法米利亞，還有他的部下，似乎成了下一個目標。
“殿下——！”
爵士卻沒理會巨足，而是朝凱瑟琳公主奔去。在他看來，公主化身的魔女，應該是最終的目標。
巨足驟然散成片片白光，如流星雨般落下，將兩個魔女籠罩在內。
兩個魔女原本被凱姆投影壓制，身上的腐化神力減弱了不小，正蜷縮著身體全力抵御。
星光點點黏著在她們身上，漸漸裹成光繭，依稀能聽到她們更加凄厲的慘呼。
“不——！”
法米利亞拔出長劍，如他所料，對方要“凈化”公主。
就算他是飛蛾投火，公主也必須守護。
光繭破碎，公主一甩，將兩個身影丟得遠遠的。
接著公主的身軀冒起灰黑煙氣，急速縮小，一聲異樣的呼喊穿透煙氣，讓法米利亞腳下一晃，差點摔倒。
“李奇——！”
不僅是這個名字，公主的嗓音也有了變化，讓法米利亞心中一熱。
他沖入煙氣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斗篷，裹在赤身果體的公主身上。
“李…奇…”
入手的粗糙觸感，重新恢復嘶啞渾濁的嗓音，讓法米利亞剛升起的熱意又涼了。
他看向遠處，那個魔女已經恢復了原狀，正趴在地上呻吟。她身上還壓著一個人，正是那個李奇。
那個讓他們功虧一簣，讓情形變成現在這般景象的罪魁禍首，李奇-普雷爾子爵。
他沉默了片刻，向李奇投去深深的一眼，扶起公主，召喚部下，消失在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