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繁僧人,百鬼纏身,雖然其肉身看似完好,但其神魂早已殘破不堪,在蘇庭看來,死得極為凄慘。
“好狠。”
蘇庭倒吸了口氣,搖了搖頭。
東繁僧人以陰靈鬼物害人,再以驅除鬼怪的本事,從而名傳四方,得獲圣僧活佛之名,但知曉內情的,多稱之為鬼僧。
聽得鬼僧之名,蘇庭本以為他必是精通駕馭鬼怪的本領,如同降服妖物精怪為己用的手段一般。
但未有想到,這鬼僧只是擁有著將陰靈鬼物徹底滅去的本領,從而以這樣的手段,威壓脅迫,作為己用。
如今蘇庭的雷霆天威,比東繁僧人,更具有威懾力。
而這些鬼物,早被東繁僧人壓迫,因此倒也蘇庭多作什么手段,就可以驅使這些鬼物。
但蘇庭倒沒有想要驅使這些陰靈鬼物。
“都是可憐人。”
蘇庭嘆了一聲,道:“你們都被他所害,但也迫不得已,終究還是替他害人…功德罪孽,不該由我掌握。”
他運使法力,將那皮袋收攏下來,將這許多陰靈鬼物,都收攏在布袋當中。
按道理說,人死之后,歷經地府輪回。
也不知東繁僧人還使了什么手段,讓這些魂魄游離人世。
興許就是這個皮袋的用處。
眼下未見地府勾魂使,也不能任由這些魂魄四散,便只好先收攏起來,到時交給了司天監,想來司天監必然會妥善處置。
“嗯?”
就在蘇庭剛剛收了皮袋,便察覺了有人在窺探自己。
他眼神一凝,四下掃去,不見蹤影。
莫非來人道行高深得無法探知?
那豈不是陽神真人?
他正是這般想著,卻又發覺那受到窺探的感覺仍然還在。
并且,這源頭不在四面八方。
來自于上方!
蘇庭驀然抬頭!
藍天白云,一覽無遺。
似乎沒有什么異樣。
但蘇庭的眼力,尤勝鷹隼成妖之流,比之于尋常上人,更是不凡,一眼便看透了那白云之后,藏匿著一只白色大雕。
這白色大雕,顯然是一尊妖物。
蘇庭目光一凝,思索著自己的法印,能否砸到那白云之上。
此時那白色大雕,顯然也察覺了蘇庭的殺機,驀然振翅,穿云而去。
“逃得倒是不慢。”
蘇庭沒有追去的意思。
雖然這白色大雕,道行只相當于四重天的上人,但無奈其天賦異稟,生來即有雙翅,能翱翔高空。
在蘇庭能夠騰云駕霧之前,確實不容易應付這樣的對手。
當時杜恒被他所殺,只因為杜恒被他欺瞞,落地下來,便被他這三界六道神仙撂倒法印,接連轟打,無法逃脫。
但話說回來,這也不怪杜恒過于自大。
其實六重天的修行人,也不用借助騰云駕霧來立于不敗之地,本身的道行,就足以碾壓尋常上人,落地與否,并不重要。
只是蘇庭,終究是個特例。
杜恒至死也不曾想過,蘇庭看似逃命,其實一直等著他落地下來。
高空之上。
白色大雕,穿云破霧,迅速離去。
它那銳利的眼神當中,充滿了復雜的意味。
那個打殺了東繁僧人的少年,竟然就是讓宗主淪落到這般田地的元兇?
“蘇庭…”
白色大雕心念微轉,稍有些惴惴不安。
東繁僧人的身上,擔負著宗主恢復傷勢并踏破陽神境界的希望。
如今東繁僧人剛接了令牌,便被人誅殺了。
而象征著本門宗主的令牌信物,也被徹底打滅了。
宗主若是知曉此事,不知會有怎樣的舉動?
新仇舊恨,加上臨盡窮途末路,哪怕是再何等老謀深算的人物,怕也禁不住怒上心頭。
“宗主若是一步踏錯,在這中土大地上,便有身殞之危。”
“那么我也有殞命之危。”
“蘇庭…這個該死的家伙…”
暮陽城西側小鎮。
蘇庭根本不知曉那白色大雕的來歷,也因為那白色大雕不易追殺,又道行不算太高,只當是鬼僧之前豢養的妖物,沒有視作威脅。
他取了鬼僧遺留的東西,得到了一部降服妖物精怪的法門,得到了一部佛門的殘缺功法,又得了些許天材地寶,還得了幾頭妖物的尸首,算是不錯的食材。
至于那滿袋子陰靈鬼物,蘇庭則打算交給那司天監老道士。
“你才去了多久,便將那鬼僧打殺了?”
老道士見蘇庭短短時候,就折返回來,并且衣著完好,發鬢整齊,根本不像是經歷過一場惡斗的模樣,不禁好生愕然。
因為當時斗法,周邊毀壞嚴重,這老道并不知曉具體內情,此時見得蘇庭仿佛去賞景歸來,不免心中古怪。
蘇庭見他如此驚訝,心里十分滿意,但卻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渾不在意地道:“大驚小怪,蘇某人出手,這還能有假?”
“這…”
老道士心緒難平,良久沉默,終是吐出口氣,眼神中也大不一樣,頗多敬畏。
他作為司天監的耳目,探查鬼僧的行蹤,也知曉鬼僧的本事。
這鬼僧本身道行便頗高,又能降服諸般妖物精怪,還有陰靈鬼物,非同尋常…此次這鬼僧去往京城,甚至只是孤身一人,卻也在盛會之中,降服了幾頭妖物,從而大放異彩。
如今竟然真被蘇庭這般輕易打滅了?
這盛會魁首,倒也不是傳聞中那般摻水,終究是有許多真本事的。
“那些妖物,以及鬼物?”
老道士想起一事,忙是問道:“你不會放跑了罷?萬一釀成后患,可是大罪?”
蘇庭嘿然道:“我是什么人?我行事一向謹慎,一向周全,那些個妖物全讓我打死了,尸首也拉回來了,就等著今夜燒烤…至于那些個鬼物,我正要交給你處置。”
老道士驀然震動,似是難以置信,道:“交給我處置?多少陰靈鬼物?”
蘇庭攤了攤手,道:“我又沒數,但那鬼僧十分兇殘,殺戮甚多,里頭只怕數千陰魂還是有的,而且還頗多怨氣。”
說完之后,他隨手一拋,將皮袋拋了出去。
老道士連忙接過,不知怎地,渾身顫抖,就連嘴唇也哆嗦了起來,顯得十分激動。
蘇庭甚是納悶,不就是些陰魂嘛,就算他沒本事超度,大不了送回司天監,總有人能處置得了的。
好歹也是一個修行不淺的人物,何至于被一堆收攏在袋子里的陰魂,給嚇成這個模樣?
蘇庭正是這般想著,而老道士身邊的一個道童,卻是反應了過來,驚呼了一聲。
“數千陰魂?并且是冤魂?”
道童驚道:“若是念經度化一場,這其中功德,豈非要頂天了?”
老道士激動難言,道:“不錯,這是一場驚天的善舉,只要做成了,老道日后的運勢,都會走得順暢…哪怕此生此世,注定修行不成,但憑借這樁功德,興許也能封個土地山神,或許也能在陰冥地府當個鬼差,再是不濟,去經歷六道輪回了,我憑借今世積德行善,來世為人,必有優待。”
這一老一少,兩個道人,激動到了極點。
“這個…”
蘇庭見狀,心中充滿了慚愧,道:“我仔細想了想,老道長如此年邁,再讓你超度這些陰魂,做這樣的苦工,真是讓我過意不去,不如您把那經文傳給我,我親自超度就是了。”
看著臉色變幻的老少道士,蘇庭更是充滿愧疚地道:“畢竟是我自己帶回來的,我也有責任要處置好這些事情,這種臟活累活,蘇某人還是親自來吧,不敢勞煩長者。”
他不動聲色,伸出手去,把那皮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