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稻草人依然擺放西北角落,頭上一盞燈,腳下一盞燈。
蘇庭書寫符文,結印焚化,又步罡踏斗,一番朝拜,將今日的這場施法完成。
接著,他便運轉真氣,開始傳召那五只小怪。
五靈搬運術,原形便是五鬼搬運術。
其實此術在人世間,聲名不小,但其出現的方式,往往是某些修行有成的人物,畫成符紙,賜予了凡人。
而凡人得了符紙,燒化之后,能夠暫使五鬼,搬運錢財…但這有個弊端,所謂搬運的錢財,與其說是搬了別人家的,不如說是搬了自己后半輩子的。
將后面半輩子的錢財,搬到了前半輩子來用。
此術過后,施法之人,其將來的運道,便會差了些,甚至不如以往。
但蘇庭不在此列,他不是凡人,而是修道人,這五鬼搬運術也不是他人賜予的符紙,而是他自己修煉的法術。
更何況,這五靈搬運術,也并非五鬼。
其中有個黃鼠狼,市井傳言,若有人救了黃鼠狼,那么黃鼠狼便會搬來許多財寶,報答此人,但此人死后,其后代子孫,往往窮困潦倒,要將祖先得到的錢財,統統還回去。
黃鼠狼的特性,與五鬼搬運術的說法,有些相近。
而五靈搬運術,則是取了其他四位,互相均衡,或者說,是互相制衡,因此,便沒有了這個弊端。
當然,實際來說,這些偏門小術,這些個黃仙小怪,帶來的所謂什么弊端,也終究還是對凡人而言罷了,換做修道人,便不適用了。
“來了。”
蘇庭目光微凝,旋即站起身來,負手而立,將二重天的氣息,展露出來。
最先來的,赫然是那老鼠,正在那兒,瑟瑟發抖,在蘇庭二重天的氣息面前,仿佛螻蟻見了蛟龍。
陸陸續續,其他四只小怪,也紛紛到來,聽候差遣。
“來得齊了。”
蘇庭負手而立,沉聲說道:“今日本座,命你等前往孫家,取來一些寶物。”
五只小怪,低伏在地,顯得十分乖巧,不敢有半點妄動。
而蘇庭則徐徐說來,道:“首先,鑒于你們身小力薄,不能跟五鬼一樣,搬空人家的藏寶庫,所以,本座今日給你們列了清單。”
“孫家作為落越郡當中的大族,傳承多年,底蘊深厚,其家中白銀,必定不少,若說堆積如山,本座也不意外。”
“所以…”
蘇庭看著五怪,認真說道:“白銀太掉價,咱們不要。”
五怪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以孫家的底蘊,什么暗室,什么寶庫,好東西必然是不少。”
蘇庭說道:“本座不要白銀,但可以要黃金,但最好是十足的赤金。不過,更值當的是珠寶,比如玉石,比如明珠等等…”
“另外,更重要的,還有藥材!”
“能讓孫家好生儲藏的藥材,成色應該不差,但你們眼睛要擦亮一些,本座可不要什么紅棗菊花的便宜玩意兒,我要的是人參,雪蓮,靈芝,鹿茸,燕窩什么的東東,懂嗎?”
蘇庭說到這里,心頭十分激動,表面還是一派威嚴,目光掃過去,道:“懂嗎?”
五只小怪眼神茫然,懵懂不知。
盡管它們天性機靈,又受過蘇庭點化,加上飲下符水,但蘇庭這一番話,對于它們這五個還沒真正成精的小怪來說,還是不大容易理解通透。
“就知道你們不懂。”
蘇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取過幾張紙來,攤到地上,道:“本座事先給你們準備了畫兒,都把這些本座想要的,足夠珍貴的,基本畫出來了。你們仔細看著…”
頓了一下,蘇庭低聲道:“你們這還看不懂?”
五只小怪俱都茫然不已。
蘇庭看了看畫上的那些圖樣,摸了摸臉,沉吟道:“雖然這畫功確實稍微有點那啥,也還算是靈魂畫手,勉強還能解釋。這樣,本座替你們長點知識,逐個把形態特征講述一遍,你們繼續聽著…”
“比如靈芝,外形大致呈平傘狀,其…”
過了許久,蘇庭說得口干舌燥。
“這回懂了吧!”
五只小怪似懂非懂,仍有幾分茫然,但對視一眼,卻點了點頭。
“都說對牛彈琴,對你們這五個,比對牛彈琴還難。”
蘇庭松了口氣,說道:“記住,見著圖像上的東西,就給我偷回來…哦,不,我輩中人不能用偷,是拿,給本座拿回來。”
“還有,基本能跟這些東西擺放在一起的,成色多半都不差,能搬多少是多少。”
“還要注意看擺放位置,看盛放的方式,看人家重視的程度,越是上等,多半藏得越是隱秘。”
“你們放聰明些,也不單單都是盯著本座畫的這些東西,還得隨機應變…總之,東西越上等越好,不局限于本座畫出來的這些玩意兒。”
“你們雖然身小力薄,搬不空整個孫家,但無論如何,今兒個晚上,務必把他孫家最珍貴的那個家底,給本座掏空了。”
“去罷…”
蘇庭揮了揮手。
五只小怪頓時沿著門口,竄了出去。
帶路的那只,赫然便是混跡在落越郡下水道,稱霸地下江湖的這只老鼠。
蘇庭看著五只小怪離去,心中有些期待,不知今夜會有什么驚喜?
不過想起先前對這五只小怪的一番教導,他頓時有了幾分成就感,常說圣人教化萬物,今日他蘇某人也是效仿圣人之舉,給小動物普及知識的。
雖然教它們偷盜不大好,但它們五個小怪,本就是雞鳴狗盜之輩,也不算教壞了它們…更何況,修道人的事,能叫偷么?
夜深。
蘇庭盤膝而坐,靜修半夜。
又到卯時,天蒙蒙亮。
“還沒回來?”
蘇庭略有訝異,看了看時辰,又看了看那稻草人,便準備執筆,開始今日步罡踏斗,朝拜草人。
但才只是作了個準備,便有了幾分響動。
蘇庭心中一動,放下符筆,心中暗道:“回來了。”
他站起身來,看向門口。
便見門口竄進了一只渾身是血的斷尾老鼠。
蘇庭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