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戰蒼穹終于妥協,同意唐佳人為自己包扎傷口。
屋外,羽千瓊揚聲道:“戰公子,是想我站在院子里說事,還是請我去屋里敘舊?”
屋里,唐佳人撥亮宮燈,從權叔的屋子里找出所用之物,對羽千瓊的話完全沒有反應。戰蒼穹見唐佳人這樣,心里反倒奇怪二人到底是個什么關系,值得羽千瓊不畏生死,伙同自己去殺世子。于是,開口讓人放行。
羽千瓊拎著酒壇子從黃如意和方黑子的中間走過,伸手推了推門,卻發現門已經落栓。他抽出鋼刺,插入門縫里,向上一挑,打開門栓,直接走了進去。
黃如意撇嘴道:“瞧他那樣兒,丑得一塌糊涂。”
方黑子懟道:“就你好看。”
黃如意道:“方黑子!你最近發什么瘋,怎么總懟我!”
方黑子的表情有些落寞,道:“還能懟誰?”
黃如意一想到戰魔宮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心里也是一陣難受。二人同時望向天上的月亮,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屋里,羽千瓊回身關好房門,而后徑直走到戰蒼穹和唐佳人的面前,將酒壇子往桌上一放,坐在椅子上,看著唐佳人頭也不抬地用挑針從戰蒼穹的手心里挑出一塊鋒利的瓷片,丟在桌子上。那份認真,真是令人恨得牙癢癢。
羽千瓊心中嫉火燃燒,暗罵唐佳人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可偏偏,自己動了心,甘愿為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由此可見,不是唐佳人的問題,是他自己的問題。
既是自己的問題,就怨不得別人。
不過,他不好過,別人也別想痛快。
羽千瓊拿起壇子灌入一口酒水,直接道:“我與戰宮主合力殺了世子。”
唐佳人的手一抖,直接將挑針扎入戰蒼穹的肉中,害得他一呲牙,然后一用力,挑出第二塊瓷片,扔到桌子上。
羽千瓊溫柔地一笑,道:“世子的尸體無翼而飛,你當小心些。”
唐佳人也不看羽千瓊,只是點了點頭,道:“曉得了。你上次說,讓我小心他,我沒當回事兒,卻被他掠了去。”第三針向下扎去。
羽千瓊道:“佳人…”
唐佳人一針扎入戰蒼穹的手心,痛得戰蒼穹一哆嗦,忍不住瞪向羽千瓊。
羽千瓊又喝了一口酒,繼續道:“你如此聰慧,想必已經猜到,戰蒼穹早已洞悉你的真實身份,我不知你們二人在玩什么,可如今不是猜來猜去的時候。”
羽千瓊說得對,聰慧如佳人,早就懷疑了。只不過,戰蒼穹實在太配合,努力陪她演出,演到最后,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哎…
唐佳人也不想說什么,拔出挑針,繼續向戰蒼穹的手心戳。這一次,不用羽千瓊刻意搗亂,她也能扎個痛快。
戰蒼穹…忍了!
羽千瓊鄙夷地嗤了戰蒼穹一聲,又喝了一口酒,問佳人:“我們尋到地下室,發現了向下的洞口,卻沒尋到你。和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何事?你是如何脫身的?”
唐佳人干脆將挑針往戰蒼穹的手心里一扎,這才開始講述道:“我被他拍昏帶走后,曾醒來一次,看見了世子妃。我想向她求救,她卻置之不理。”
戰蒼穹看向羽千瓊,道:“當殺了她。”
羽千瓊道:“不急一時。”
唐佳人繼續道:“再后來,世子回來,欲對我動手。我已經準備好了要反擊,卻感覺有什么東西襲向我。我試圖閃躲,卻因受鐵鏈限制,動作慢了些,被打昏了過去。再次醒來,就已經在王府外了。”
羽千瓊問:“地上落下幾滴血,可是你的?”
唐佳人搖頭,道:“不是。我沒受傷。”
羽千瓊思忖道:“能在王府里來去自由之人,定是絕頂高手。可這高手既然救你,便不會是世子或者王爺的人。不是他們的人,為何沒有直接殺了世子?此人將你送出王府,又是何意?難道是,不想讓你回來?”
唐佳人道:“我也想不明白呢。”一伸手,從戰蒼穹的手心里拔出挑針。
戰蒼穹:“嘶…”
唐佳人問:“疼啊?那你自己處理吧。”
戰蒼穹道:“不疼。這叫…痛快。”
羽千瓊嘲諷道:“痛快?那就給戰宮主幾個大痛快。”
唐佳人手起刀落…哦,錯了,是手起針落…
戰蒼穹立刻道:“我沒殺公羊刁刁,他還活著。”
唐佳人淡淡道:“我知道。”若非知道,怎會離開瀟瀟雨歇,不再針對他?低頭繼續挖瓷片。
戰蒼穹的唇角勾起,道:“三日前,我曾見他出現在岐黃館里。”
“什么?!”唐佳人一針扎入戰蒼穹的手。
戰蒼穹:“嗷…”
羽千瓊喝下一口酒,單手支頭,帶著微醺的樣子,道:“戰宮主唱歌定然好聽,單是這底氣就很足。”
戰蒼穹很想罵人,但一考慮,生怕佳人誤會自己在罵她,于是改為嘲諷道:“不如閣下調子妖嬈,一聲聲的王爺何其。”
羽千瓊冷冷地掃了戰蒼穹一眼,道:“想不到戰宮主也有條毒舌。”
戰蒼穹道:“你想不到的事還有許多。”
唐佳人站起身,在地上來回地走動,道:“我要去尋刁刁。”
羽千瓊也不言語,只是望著唐佳人不語。口中的酒,都化為了濃濃的黃蓮水,讓他的胃一陣痙攣。
唐佳人偶然一瞥,看見羽千瓊的目光,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戰蒼穹掃了眼二人之間的異樣,皺起了眉頭。
詭異而安靜的氣氛中,羽千瓊收回目光,又灌入一口酒,問唐佳人:“你在二王爺身上摸什么?”
唐佳人老實回道:“我要貔恘印。”
羽千瓊問:“為誰要?”
唐佳人回道:“端木焱。”
羽千瓊呵呵一笑,站起身,道:“等著。”言罷,走出了房門。
唐佳人只覺得羽千瓊的衣袍就像一朵即將凋零的曼珠沙華,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就沒了蹤跡。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幸好抓住了一瓣,正是他的衣袖。
羽千瓊道:“除了我,沒人能拿到。”扯出衣袖,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