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爺最近正是焦頭爛額之際,急需有人暗中幫自己做一些見不得光之事。他一直有心拉攏戰魔宮的人為自己所用,卻因權叔之舉,讓此事暫時耽擱了。如今戰魔宮的宮主戰蒼穹,親自遞上拜帖,可見是誠意十足。二王爺斷然沒有不見的道理。
二王爺點頭應道:“且將此宴設在后花園中,速速吩咐廚房多做準備,務必精良。”
小廝聞聲應道:“諾。”
羽千瓊得知戰蒼穹來訪,心頭一亂。他最近一直忙著派人攔截那位去打探韻筆真實身份的護衛,反倒抽調不出自己人關注戰魔宮等人的動向。一時疏忽,竟讓戰魔功將拜帖送到了二王爺的手中。在瀟瀟雨歇時,他從中作梗,與唐佳人聯手要了權叔的性命,本就無據可查,但在他與唐佳人連夜逃離瀟瀟雨歇后,有心人稍做聯想,便會明白他在其中起到了何種作用。他明明小心謹慎地布置好了棋盤,卻因唐佳人急于尋公羊刁刁而亂了步驟。一步錯,難道要滿盤皆輸?不。他不認為是錯。
幾天前,他便曉得戰魔宮的人在附近出現過,而他們現在才遞上拜帖,可見是做了準備的,并非魯莽行事。
戰蒼穹此番前來,到底幾分是為了花堂主唐佳人?幾分為了與二王爺結盟?
然,無論戰蒼穹到底為了什么前來,他都需想個好法子,讓自己和唐佳人可以脫身。最難的是,如何向戰蒼穹解釋他為何與花堂主一同離去,以及…如何向二王爺解釋,花堂主怎么就成為了韻筆,且與自己并不相識?呵…好難。
羽千瓊甩開那些煩惱,眸光變得堅定。在找到唐佳人之前,所有想好的解釋都存在著變數。且,他真的真的已經厭倦和任何人去解釋。若生死只是簡單的抉擇,他手起刀落,定會砍掉那需要理由的聽客。他自己的人生,難道還需要別人在身后指手畫腳?!
二王爺和羽千瓊各自想著心事,一路上竟無人說話,直到來到青峰軒的門口,二王爺才開口道:“位置確實偏僻了些。”
羽千瓊覺得,二王爺這話純粹是無話找話,用以緩解心中的那點兒焦躁情緒。他沒心情敷衍他,干脆閉嘴不語。
顯然,二王爺也沒指望羽千瓊附和自己。他抬腿跨入好似空無一人的青峰軒,卻沒直奔世子的房間,而是去了大廳。
彩蝶正打水回來,看見二王爺,立刻進屋去通知世子妃。
世子妃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出房門,迎了上去,屈膝一禮,給二王爺請安,道:“父王吉祥。”
二王爺道:“起來吧。本王去大廳里坐坐,看看世子最近身體怎樣。你且回屋去吧,無需近前服侍。”
世子妃與彩蝶退下,吩咐其他婢女將糕點茶果之類的呈上,而后去敲響世子的房門。等了半晌,都沒等到世子的回應,世子妃既擔心二王爺久等不耐,也十分好奇世子在房里到底在干什么,于是壯著膽子推開房門,口中喊道:“世子…啊!”
世子妃被嚇壞了。她推開門的瞬間,看見一個黑衣人就站在門前,且正抬手放下幕籬。那幕籬已經落下一大半,卻尚未覆蓋住嘴巴和下巴。
短短一個觸目,世子妃感覺自己一定是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可卻下意識的將那個畫面從腦中抹掉了。她心驚膽顫地垂下眼眸,乖巧地道:“父王來了,要見世子。妾敲了門,世子沒有應,妾擔心父王等得不耐,這才推開了門…”
世子微微頷首,道:“知道了。”
世子妃立刻施禮退下,帶著彩蝶回到屋里,關好房門,開始不安地來回走動。
彩蝶問:“我的主子呀,您這是怎么啦?”
世子妃匆匆地瞥了彩蝶一眼,又開始快速踱步。走了一會兒后,突然停下腳步,靠近彩蝶,壓低聲音問道:“你看見世子了嗎?”
彩蝶回道:“看見了。”
世子妃微微皺眉,問:“沒看見什么異樣?”
彩蝶回道:“世子從來都把自己從上到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能看出什么異樣?”
世子妃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下巴。而后就像嚇到一般,將手縮回來,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地道:“定是眼花了。”
彩蝶問:“世子妃,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這般心神不寧?”
世子妃坐在梳妝鏡前,道:“沒事。”
彩蝶不放心,問:“要不,請大夫來看看?還是說,您看見了什么?”
世子妃立刻轉頭瞪向彩蝶,道:“別胡說!”
彩蝶見世子妃嚴厲,立刻應下:“嗯嗯,是奴婢胡說。”
世子妃抿了抿唇,站起身,一把抓住彩蝶的手,正色道:“彩蝶,我想去世子的房間看一看。”
彩蝶微愣,忙道:“使不得呀。世子有過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他的房間。我…我們要是進去了,被他知道…”
世子妃深吸一口氣,道:“我早就想知道,他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了。與其在這里守一輩子活寡,還不如死個明明白白。你不去就算了,給我望風。機會難得,父王來了,世子正在大廳和他說話,我去看一眼就出來。你…你看見世子,就學貓叫。我聽見后,立刻出來。”
彩蝶還想再勸,世子妃卻已經提著裙擺,出了房門,直奔世子的房間。
另一邊,世子走進大廳里,對二王爺施了一禮,道:“給父王請安。”
二王爺動了動身子,道:“坐吧。”
世子坐下,毫無人色的手放在了椅子手把上,這是他僅僅露在外面的東西。
羽千瓊仔細掃了兩眼,見他的手背上竟然隱現尸斑!
羽千瓊心中一驚,端起茶碗,親手遞向世子,恭敬地道:“世子,請用茶。”
世子伸手接過茶杯,打量了羽千瓊一眼,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聲,而后將茶碗放在了一邊,并不飲下。
羽千瓊混不在意世子的態度,卻因世子指甲縫里的暗紅色血痕而指間顫抖。他恨不得一把扯過世子,用拳頭掀開他的幕籬,問個究竟。
卻必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