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休、孟水藍和公羊刁刁一同跑向發出一聲慘叫的地方。
唐不休和孟水藍先到一步,公羊刁刁卻是姍姍來遲。
發出慘叫的人,是一個更夫。
他手中提溜著的燈籠已經掉到地上,整個人嚇得坐在地上,雙腿顫抖,褲子都濕了一片。看見有人來,也不知道反應,估計是嚇傻了。
孟水藍撿起燈籠,向胡同里一照。
胡同里,有個瞪著雙眼死不瞑目的女子。
她的衣裳被撕裂,露出白花花與紅艷艷相交織的身子。白的是肉,紅的是血。
她的胸口破了一個洞,皮肉敞開著,露出里面的內臟。顯然,心臟已經不在里面了。
她的雙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大腿亦然。看樣子,定是被人殘忍地扭斷了。她之所以沒發出聲響,是因為她的下巴被人掰錯了位,且口中還塞著她自己的小衣。
如此殘忍,簡直令人發指!
公羊刁刁跑來后,扶著墻喘了一會,這才走向女尸,打眼一看,便恨恨地罵了聲:“畜生!”
粗略檢查一下,所得結果與看到無異,可以說是一母明了。
孟水藍扯起那更夫,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更夫被打得回過神,嚇得就要嚎叫。
孟水藍第二個大嘴巴摑過去,成功讓他閉上嘴巴。
孟水藍問:“除了女尸,你還看到了什么?”
更夫哆哆嗦嗦地道:“沒沒…沒…沒看見…”
孟水藍再次抬起手。
更夫立刻改口道:“好像,看見了一個怪物。”
孟水藍問:“什么怪物?”
更夫思忖道:“看起來像個人。不不…不是,那眼睛,像…像貓。”
孟水藍的眸子瞇了瞇,道:“誰讓你這么說的?”
更夫連忙搖頭道:“不不,沒人,真沒人…嚇死我了。那人…哦不,那貓啊,就趴…”孟水藍突然出手,捏上更夫的脖子。
更夫被掐得眼睛一翻,毫無掙扎之力,眼瞧著就要去見閻王。
唐不休沒管,公羊刁刁卻不干了,他推了孟水藍一把,喝道:“放開!”
孟水藍看向公羊刁刁,道:“此人留不得。”
公羊刁刁道:“我我我…我看過傷口,不是爪子撓的,是是…是匕首剖的。”
孟水藍道:“那他,更留不得。”
公羊刁刁急了,用鋼針去刺孟水藍的手,道:“放開!”
孟水藍放開了更夫。
更夫咳嗽得都吐了。他不帶自己吐干凈,立刻跪在地上,磕頭求饒道:“小人錯了,小人什么都沒看見,小人眼瞎,求大爺放小人一命,小人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孟水藍一腳踩在更夫肩膀上,威脅道:“你若敢說出半個貓字…”微微一頓,“后果你知道。”
更夫一疊聲地應道:“諾諾諾,小人一定不說,一定不說…”
孟水藍放下腳,道:“滾!”
更夫顫巍巍地跑著離開。看樣子,還有些蹩腳。
公羊刁刁開始訓斥孟水藍,道:“別別別…別動不動就殺人,你你你…你那么愛殺人,入入…入魔教好了。不不不…不過,你得改名字,叫叫…叫孟藍水。”
孟水藍聽公羊刁刁教訓完,才道:“聽你磕磕巴巴的教訓人,還認認真真的聽完。公羊刁刁你說,某是不是特別良善?”
公羊刁刁一字點評:“滾!”
孟水藍看向唐不休,道:“走吧。此處交給神醫最為穩妥。”
公羊刁刁立刻道:“我不怕。”
孟水藍道:“那正好。”
公羊刁刁補充道:“也不喜。”
孟水藍涼涼地道:“神醫如此良善,總不能讓那女尸暴尸荒野。”
公羊刁刁脫下自己的大氅,要去給女尸蓋上。
唐不休突然捏著嗓子放聲大叫:“啊!走水啦!”喊完,掏出火折子,扔到一堆小草垛子上,然后勾唇一笑,撒腿就跑。
公羊刁刁懵了。他一直是好孩子,除了脾氣壞些,真沒做過啥壞事。唐不休這作太順溜了,以至于他都跟不上他的思考方式。
孟水藍拍了公羊刁刁一把,道:“這是秋月白的活兒,咱就不搶了。”言罷,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案發現場。
公羊刁刁一跺腳,也跟了上去。他的動作雖慢了些,卻也比一般老百姓強上很多。
夜里響起附近一些人家起夜的聲音,很快就有一些人打著燈籠來到火堆旁。火勢不大,自己燒一會兒也能滅。然,因火光的關系,有人眼尖,看見了胡同里的那個女尸。
尖叫聲,此起彼伏。
公羊刁刁追上等在兩條街外的唐不休和孟水藍,呼哧帶喘地問:“跑…跑什么?”
唐不休指了 指自己的鼻子:“本尊若不跑,定是兇手。”
孟水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某若不跑,一旦有人指認天青,某就是主謀。”
公羊刁刁鄙夷道:“膽小!怕事!”
唐不休和孟水藍一同問:“你跑什么?”
公羊刁刁愣了愣,回道:“我我我…我只是跟著跑。”
唐不休和孟水藍一同丟給公羊刁刁一個輕蔑的眼神,轉身前行。
公羊刁刁走在二人身后,問:“為為…為甚么不不不…不讓我給她蓋大氅?”
唐不休回道:“你我都不是仵作,何必留下東西誤導他人?人已死,談何顏面和閨譽,找出兇手,將其殘虐至死才是道理。”
孟水藍道:“聞人無聲殺人無數,竟也有正義感?”
唐不休瞇起狹長的眼睛,幽幽道:“本尊在積福。”
公羊刁刁詫異道:“不作為,就就…就算積福?”
唐不休回道:“對本尊而言,沒有殺人,就算積福。”挑眉,“你有意見?”
公羊刁刁想了想,道:“好像有有有…有幾分道理。”
孟水藍道:“有道理?強詞奪理!”
唐不休道:“非也。你們不懂,本尊經過多年頓悟,終于想明白一個道理。那些苦修的和尚最是缺心眼,但凡沾了一點酒肉,就會被逐出師門,淪為笑柄。唯有大殺四方之后放下屠刀,方是立地成佛的便捷之路。”
公羊刁刁和孟水藍皆被唐不休這怪論搞得一愣一愣地。
半晌,孟水藍才道:“終于看出,佳人像誰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大魔頭和一個小魔頭。可這么看,都覺得小魔頭招人喜歡,大魔頭有些礙眼吶。
三個人在心思各異中,走向秋風渡。
尚未靠近,就見沈白蜇抱著段青玥迎面而來。段青玥軟在沈白蜇的懷里,人事不知。唇下、胸前,都是血紅一片。許紅娘跟在沈白蜇的一邊,眉頭緊蹙,快步而行。
幾個人一照面,許紅娘的眼睛就是一亮,喊道:“公羊刁刁!”快步上前,就要去拉公羊刁刁的手。
公羊刁刁將兩只手背到身后,不讓她拉。
許紅娘急道:“快來給青玥看看!她要不行了!”說著,又去拉公羊刁刁身上的大氅。
公羊刁刁扭著身體道:“別別別…別拉我!起開!”
許紅娘只得松開手。
公羊刁刁快步走到段青玥身邊,伸出手探了探脈搏,道:“不不不…不好。要死。”
這話,也就公羊刁刁能隨口說出。
許紅娘和沈白蜇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道:“求公子救治。”
公羊刁刁皺眉道:“黑燈瞎火…”
話沒說完,戰蒼穹快步追了上來,直接扛起公羊刁刁,看了唐不休一眼,大步向著客棧奔去。
公羊刁刁喊道:“放放放…”
戰蒼穹道:“閉嘴!再多話,放屁崩你!”
公羊刁刁立刻閉嘴不語。心里卻又覺得,戰蒼穹這腦子還是有些問題。若是以前,他可說不出這樣的話。
沈白蜇抱著段青玥緊隨其后,絕塵而去。
唐不休本想問問他們是否看見了蘑菇,剛要伸手抓住跑在最后的方黑子,就被孟水藍攔下了。
唐不休看向孟水藍,孟水藍回以一笑,道:“稍安勿躁。”
待戰蒼穹等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時,孟水藍才拿出一只小笛子,放到嘴邊吹了吹。
那小笛子發出的聲音十分特別,就像鳥的的叫聲,十分自然不突兀。但細聽之下,那鳥叫又不像鳥叫,聽起來有幾分特別的陰陽頓挫在里面。
不多時,一個黑漆漆的人出現了。他一身黑衣,將臉也涂成了黑色,乍一看,好似融入了黑暗。
黑衣人來到孟水藍面前,抱拳低聲道:“閣主。”
孟水藍問:“秋風渡可有異樣?”
黑衣人道:“戰蒼穹帶領六位堂主剛去過。他們站在墻頭,齊聲喊:娘,你在哪兒?!”
“噗…”唐不休和孟水藍都笑噴了。
孟水藍收斂了笑,道:“繼續。”
黑衣人繼續道:“后來,站蒼穹與六位堂主一同跳進了院子里。屬下要跟,卻被袁綠野發現。屬下不得已,只能退到一邊。戰蒼穹等人在院子里呆的時間并不長,不一會兒,就傳出了打斗的聲音。”
孟水藍微微頷首,道:“繼續監視秋風渡的動靜,若有主要人物出入,立刻來報。”
黑衣人應道:“諾!”
黑衣人離開后,孟水藍問唐不休:“不休尊主看樣子不怎么著急尋佳人啊。”
唐不休昂首挺胸道:“蘑菇有毒,又豈是一般人能采擷的?!”
孟水藍問:“如此自信,可是認真的?”
唐不休卻是面露一絲苦笑,道:“豈敢言真?太過牽掛,便少了底氣;太過癡情,便唯恐別離。愿天地不老,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