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唐佳人學起端木焱,那也是惟妙惟肖。光是這一會兒爺,一會兒本王的自稱,就令人耳目一新的。也因此,倒是又給她增了幾分可信度。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自稱王爺的。再者,就算有人想混淆皇家血脈,也會尋個足夠精明的人來,瞧這混亂的自稱,就知道這是個缺心眼的二貨。
老大夫被“六王爺”一喝,立刻站起身,低著頭,擺手道:“哎哎哎…不敢不敢,老小兒不敢,求王爺不要…”一抬頭,哪里還有“六王爺”那張包子似的臉。
老大夫看向寒笑。
寒笑笑道:“請。”
老大夫顫巍巍地坐下,道:“官爺,您也吃點兒?”
寒笑正色道:“不敢。”
老大夫的眉角跳了跳,拿起筷子,深吸一口氣,開吃。
寒笑裝出隨意的樣子,壓低聲音詢問道:“依老大夫之見,王爺那喉嚨…”
老大夫一拍桌子,怒道:“老小兒的銀針沒碰到王爺脖子,他就痊愈了!”
寒笑終于確認,他看得不錯,于是收起心事,道:“老大夫何須憤怒?王爺對你可是贊賞有加。”
老大夫用筷子死勁兒戳了戳魚頭,悲憤道:“他讓老夫吃了這一桌子的菜!”
寒笑面不改是地道:“王爺…太盛情。”
寒笑長得有些黑,但卻是俊朗的小伙兒。他不笑的時候,也有種不怒自威在里面。
老大夫耷拉下肩膀,垂下眼皮,在小藥童的目瞪口呆中,愣是吃光了一桌子的飯菜。
最后,他抱著圓滾滾的肚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寒笑道:“勞煩掌柜給老大夫勻出一間房。”
掌柜戰戰兢兢地道:“沒…沒了。”
寒笑道:“將天字四號和五號房都倒出來。價錢三倍。”扔出一碇銀子,轉身上樓。
掌柜捧著銀子,看向預定了房間的客人,一臉的苦笑。
老大夫被抬進了天字五號房,隔壁四號房,則是留給寒笑和杜英超住的。
至于天字一號房,則不知住著誰。
門剛一關上,老大夫就一個鯉魚打挺想從床上坐起身,結果…卻因為肚子太圓,又躺了回去。他一咬牙,側翻身坐起,掏出一粒藥丸,送入口中咽下。
倒水的小藥童轉過身,只看見老大夫往嘴里塞東西吃,當即端著水杯來老大夫面前,壓低聲音道:“閣主,還沒吃飽?”
老大夫一巴掌拍在小藥童的腦袋上,咬牙罵道:“快撐死了!吃點兒瀉肚藥,順一順。”
小藥童遞上水杯:“哦,哥,喝點兒?”
老大夫搖了搖頭,難受地揉著肚子,道:“一點兒都喝不下,懂?”
小藥童老實的點了點頭,轉身去下水杯,嘟囔道:“就知道自己吃,人家還餓著呢。”
老大夫看了眼窗外,眼見著和某人的約會時間快到了,一狠心,掏出一把黑色藥丸,悉數吞進肚子里去,而后瞪大眼睛,張開嘴巴,伸手去抓小藥童。
小藥童一轉身,看見老大夫如此,忙問道:“怎么了,可是要吐?!”
老大夫指著水杯,臉色漲得通紅。
小藥童立刻拿過水杯,灌進老大夫的喉嚨里。
老大夫咽下那些藥丸,緩了半晌后,終是提上來一口氣,對小藥童道:“你若不是我弟弟,一準兒拍死你,懂?!”
小藥童撇嘴,道:“你要不是我哥,看你硬吞下那些飯菜時,我一定笑抽了,懂?!”
老大夫伸出食指,勾了勾,道:“來,你過來。”
小藥童向后退了一步。
老大夫冷笑道:“再犟嘴,將你打出屎!打不出來,算你拉得干凈。”言罷,哎呦一聲,捂著肚子直奔茅房。
他們住的位置,雖說是天字房,但屋里并沒有恭桶。
老大夫捂著肚子,夾緊屁股,一溜煙跑到專門恭給天字房用的唯一一間茅房,卻發現杜英超守在門口,一臉肅殺之氣,謹慎地注視著四周。
老大夫伸手去推門,結果,沒推動。
杜英超道:“王爺在如廁,現任回避。”
老大夫抱著肚子道:“王爺,王爺,您快點兒。”
杜英超伸手攔開老大夫,道:“速速離去!”
老大夫滿頭大汗,一臉痛苦地咬牙道:“無法離開!”
杜英超見老大夫不像作偽,便道:“一邊候著去。”
老大夫一咬牙,捂著肚子跑向供中等房客如廁的茅房,結果發現,那里竟然排起了長隊。
老大夫的雙腿一軟,感覺要快守不住閘門,愣是拼著一口氣,又沖回到唐佳人的茅廁外,帶著哭腔道:“王爺,開門啊!救命啊!”
唐佳人本來已經提上褲子,想了想,又蹲下了。她粗著嗓子道:“本王拉不出來,你唱首歌來聽。”以前,她拉不出來的時候,休休就會在門外陪著她,聽她自己亂哼唱。如今,她是王爺了,有權讓別人唱歌哄自己。
老大夫一抖,那耷拉著的大眼皮一抖,竟縮了回去。
杜英超催促道:“快唱!”但凡是王爺的要求,他都會落實下去。
老大夫轉身,想走,但那兩條腿卻無論如何都買不開步子,就怕…稍有扯動,顏面不保。
他閉上眼,決定…堅決不從!做人,得有骨氣,怎能為區區一個茅廁就折辱了臉面?江湖中誰人不知他最看重臉面,從不做掉鏈子的事兒。然,現在他易容成這幅容貌,想必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為了不成為笑談,他決定…從了!
老大夫清了清嗓子,然后謹慎地左右掃了一眼,見長廊一邊站著八名錦衣衛,心中稍安。他是混江湖的,和朝廷之人鮮少來往,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老大夫不敢再多想,捏著嗓子唱了起來。偶爾,一個屁崩出,嚇得他趕緊收聲。汗水順著額頭流淌,他忙用袖子擦了擦,生怕毀了妝容,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