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洗凈化裝,一行四人重新上路,歐靜妍熱情的與恢復了女裝的阿朱說話,阿朱也十分喜歡活潑開朗的歐靜妍,與她言笑晏晏。
歐陽飛與蕭峰亦相談甚歡,他投其所好,與之大談“酒經”,品評天下各地美酒,蕭峰心下大起知己之感。
四人雖邊行邊聊,步子卻絲毫不慢,言談間,已行出九里半路,遠遠望見高高聳起的一座青石橋。
走近橋邊,只見橋面伏著一個書生,這人在橋上鋪了一張大白紙,便以橋上的青石作硯,磨了一大灘墨汁,那書生手中提筆,正在白紙上寫字。
歐陽飛與歐靜妍自是心中有數,蕭峰與阿朱卻深感奇怪,哪有人拿了紙墨筆硯,到荒野的橋上來寫字的?
走到近處,才看到原來他并非寫字,而是繪畫,畫的便是四周景物,小橋流水,古木遠山,都入圖畫之中。
他伏在橋上,并非面對歐陽飛等人,但奇怪的是,畫中景物卻明明是向著他們,只見他一筆一畫,都是倒畫,從相反的方向畫將過來。
蕭峰于書畫一道全然不懂,阿朱久在慕容復家中,書畫精品卻見得多了,歐陽飛更不用說,在被林倩熏陶過后,于書畫一道上的見識也十分不俗。
見那書生所繪的“倒畫”算不得是什么丹青妙筆,但如此倒著畫,卻也有那么幾分技術含量。
阿朱原想上前跟那書生詢問幾句,卻被蕭峰拉住衣角,搖了搖頭,歐陽飛似是毫無所覺的道:“蕭兄,這有兩座石橋,卻不知要去小鏡湖,當走哪一座?”
蕭峰指了指右側的木橋,道:“走這木橋。”
“哦!蕭兄請。”
當下四人也不理會那書生,徑往木橋行去,他們不理會別人,別人卻要理會理會他們。
只聽那面目清雅的書生開口道:“幾位見了我的倒畫,何以毫不理睬?難道在下這點微末功夫,有污幾位法眼么?”
阿朱靈動的雙目一轉,脆聲道:“夫子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正人君子,不觀倒畫。”
書生哈哈大笑,收起白紙,對著青石橋一攤手,道:“言之有理,幾位正人君子,請過橋吧!”
蕭峰已料到他的用意,他以白紙鋪橋,引人注目,一來是拖延時刻,二來是虛則實之,故意引人走上青石板橋,便道:“咱們要去小鏡湖,一上青石橋,那便錯了。”
那書生道:“從青石橋走,不過繞個圈子,多走五六十里路,仍能到達,幾位還是上青石橋的好。”
蕭峰沉聲道:“好端端的,為何要多走五六十里?”
那書生笑道:“欲速則不達,難道這句話的道理也不懂嗎?”
歐靜妍知道他是朱丹臣,也懶得跟他掰扯,主動開口嬌喝道:“兀那書生,方才有幾個大惡人去了小鏡湖,欲謀害此間主人,你故意在此拖延時間,可是與那大惡人一伙的?”
歐靜妍此話一出,反倒讓朱丹臣愣了一愣,愕然道:“怎么你們…不是大惡人的同伙嗎?”
“嗯?”
蕭峰與阿朱對視了一眼,隨即看向歐陽飛,他們似乎…誤會了什么。
“哼,你看我們哪里像大惡人了?這位蕭大哥,受一位使板斧的朋友前往小鏡湖報訊,我與兄長更是前去鏟除大惡人的,你若不是大惡人的同伙,就不要在此啰嗦,耽擱了我們的正事。”
歐靜妍幾句話解釋清楚后,也不理會朱丹臣,對歐陽飛與蕭峰道:“老哥,蕭大哥,我們走吧!不必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家伙。”
蕭峰點了點頭,四人再次往木橋行去,朱丹臣見狀臉色微變,急忙叫道:“幾位當心,那木橋已被在下破壞。”
歐陽飛與歐靜妍對視一眼,齊齊縱身而起,運起四方行輕功,直接飛躍了木橋,到達對岸。
蕭峰雙目一凝,驚嘆道:“好高明的輕功,沒想到竟看走眼了,之前看他們兄妹年紀輕輕,還擔心他們不是大惡人的對手,反受其害,如今看來,卻是我杞人憂天了。”
說完攬住阿朱腰肢,提一口氣,同樣縱身而起,只在木橋上輕輕一點,便跨過了木橋,輕功同樣不俗,但與歐陽飛兄妹直接凌空飛渡相比,卻要弱了一籌。
朱丹臣見狀,心下大喜,本以為來的是對頭,沒想到反而是幾個強大的幫手,這可真是太妙了。
當下趕緊跟上,到得木橋橋頭,運起輕功,在木橋上幾次輕點借力,也躍了過去。
歐陽飛四人剛剛行出數丈,聽得背后腳步聲響,回頭看去,正是那書生隨后趕來,蕭峰開口道:“閣下有何見教?”
朱丹臣對幾人抱拳一禮,道:“見過幾位,這是個誤會,那請蕭兄報訊的朋友是在下兄長,大惡人要害之人是我主人,方才不知幾位來意,尚請見諒。”
“只是不知幾位可有見到我另一位兄長?他作農夫打扮,使一根熟銅棍。”
蕭峰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位傅兄身受重傷,在不到十里外的那十六顆大柳樹下療傷,兄臺不妨去照看一二,大惡人的事,有這位歐陽公子出手,你大可放心。”
聽聞傅思歸身受重傷,朱丹臣心下大急,再次抱拳深深一揖,道:“如此,就仰仗幾位仗義相助了,我這就去照看傅大哥。”
“大惡人被我誤導,過了青石橋,要到小鏡湖,恐怕還得多耗些時辰,幾位定能趕到前頭。”
歐陽飛欣然道:“如此甚好,咱們便來個守株待兔,兄臺且去吧!”
當下朱丹臣回身往來路飛奔而去,歐陽飛幾人則是在蕭峰的帶路下繼續向小鏡湖出發。
自過小木橋后,道路甚是狹窄,有時長草及腰,甚難辨認,若不是那酒保說得明白,這路也還真的難找。
又行了小半個時辰,望到一片明湖,幾人放慢腳步,走到湖前,但見碧水似玉,波平如鏡,不愧那“小鏡湖”三字。
蕭峰正要找那方竹林,忽聽得湖左花叢中有人咯咯兩聲輕笑,一粒石子飛了出來。
幾人順著石子的去勢瞧去,見湖畔一個漁人頭戴斗笠,正在垂釣。
他釣桿上剛釣起一尾青魚,那顆石子飛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魚絲之上,嗤的一聲輕響,魚絲斷為兩截,青魚又落入了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