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七章 身世
明日便要參加童試，莫家村參加科舉的童生并不多。
況且以前大周曾有規定，十歲以下方可參加童試，如今幾年，新皇推舉仁政，換了不少科舉制度。
這童試年齡換成了十五歲以下便是其中一項。
莫青葉卻是明白的，近幾年天災人禍不少，寒門弟子大多棄了書本回家種田。不說別的，就單單這一項放寬年齡便是很好的。
至少如今青山有了機會。
莫家老宅那邊也是神采奕奕。莫志新兩人并不是第一次參加。只不過用老爺子的話來說便是時運不濟，功課是極好的，莫青葉知道老爺子這般想法簡直忍不住嗤笑。
“明日去了那青川，青山可得顧好自己。別太擔憂功課。”林氏給青山整理了好幾遍包裹。
直到把各種東西都理了好幾遍才作罷。
林氏面目微皺，莫青葉抿著唇之樂。“娘，哥哥明年都可以娶妻了，可不是小孩子呢。”
知道林氏不放心，不過她卻也不好再擔心，林氏看出來可不是更擔憂。
青山無奈的看了一眼小妹，不過兩三月時間，她竟是變了這般多。不過卻很歡喜。
妹妹活潑點兒才好。
“女孩子家家，竟然老把娶妻掛在嘴邊。你可都十二了，都是大姑娘了。也不嫌害臊。”林氏嗔怪的點了女兒一下。只是沒眉目間的憂愁卻散去了不少。
“娘，哥哥且聰明著呢。聽說學院的夫子還說，要是他這次能中了秀才，便許他進甲班就讀呢。這可是哥哥的造化。”莫青葉含笑道。
哥哥這許多年未進學，不過堪堪月余便能中得秀才，進甲班那也是綽綽有余的。
“娘。你放心。不管能否考中，青山定平安歸來。”青山安慰林氏道。
他們自小在莫家村長大，連太平鎮去的次數一只手都能算出來。
林氏擔心是理所應該。
莫志遠雖說也擔憂，不過到底一家之主，雖說如今是有名無實。但卻不好似女人般叮囑，只是默默的給兒子準備一路上要用的馬車。
青川是大地兒，太過寒顫對兒子可不好。
莫志遠很是欣慰，兒女都比他出息多了。
這些日子，兒女纏繞膝下，竟慢慢沖淡了與老宅斷絕關系的事兒。
“娘，我可對哥哥有信心呢。以后人家叫我可得叫莫秀才的妹妹了。到時候您可別羨慕”莫青葉撅著嘴，一副你不要羨慕我的模樣。看得林氏直笑。
“那我還是莫秀才的娘呢。”林氏眼里柔和，看著一個兒女很是滿足。
明兒個連家里的長工都放了一天假，就為了好好給青山踐行。
一家子人其樂融融，第二日竟都是起了個大早。
“莫三叔，馬車我給您拉來了。是如意館老板送來的。”吳志明前幾天剛議了親，說是過完年便成親。
月初金掌柜便被她外派了出去，這如意館的分店也該開起來了。倘若不趁著自己這股東風，估計再等下去也不好做。
莫青葉見吳家大哥成熟了不少，便招來了做那長工頭子。
開始幾天還怕鎮不住，哪知還很有兩把刷子。莫青葉只覺自己挖到寶了。
能鎮住二十多個糙漢子，沒點本事可沒法服眾。
林老爹和莫志遠是自家人，莫青葉是斷不敢讓他們勞累。便每日差了個小廝跟著，有幾次氣得莫志遠差點翻臉。直到跟莫青葉保證絕不去地里倒騰，這才作罷。
所以林老爹很快便回了家，干啥？回去修房子去了。
孫女孝敬的，走時那林老爹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看你們瞧不起我女兒女婿！！如今誰不知道，莫家村出了個女官兒，縣老爺見了都得行禮。
莫志遠每日也只得四處溜達，給家里監工啊，種點小菜啊，幫忙給兒女倒騰點小事。倒也滿足。兒女爭氣，那是他的福氣。
如今莫志遠早已想開了許多。
“志明啊，這事兒可就麻煩你了。倘若有啥事便送信回來。”一早便說好吳家小哥兒與青山一道去。
林氏嘮叨了好半天。
“娘，放心吧。不過幾日時間。很快便回來了。”青山給林氏擦了淚，趁著天不亮便上了馬車。
天不亮便出，這還是莫青葉的主意。美名其曰，時辰好。哥哥回來必中秀才。
林氏幾人也沒作他想，倒是那小鬼樹哥兒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一副老姐我明白的眼神。
看得莫青葉直撫額。哎，家中有個早慧的弟弟也不是啥好事。
莫家和吳家叮囑了好半天，才放人。
雖說莫青葉如今封了那啥縣主，聽說還是啥大官。不過她現在尚未及庰，也沒啥架子，眾人也沒想那么多。
只不過幾年后，莫青葉真正成了縣主，他們才明白，啥叫氣勢，啥才叫官！
如今幾家人都還如往常一樣，莫青葉下廚做了幾個小菜，兩家人一起吃個早飯。
天剛麻麻亮，便聽見門外有人大聲的敲門。
前幾日莫青葉便讓蘇謹言把人撤回去了，真要這般，到時候新修了宅子再請護院便是。林氏是覺不好欠人情，倒是莫青葉想的是怕鄉鄰間有隔閡。
蘇二爺自然便同意了。只是暗中還是留了幾個。
如今蘇二爺都說不清自己是啥想法了。開始接觸這小丫頭是覺有幾分樂趣，久了便覺她似乎是一塊璞玉，了解的越深，便越吸引人。
每每看見她犯傻，見她擰著小拳頭揍人，還兇狠狠的樣子也覺多了幾分趣味。
“樹哥兒啊，可吃了早飯？”樹哥兒蹦跶的快，直接去開了門。
一開門便見王氏自來熟的進了門。身后還跟著背著包袱的莫志新和莫子棋兩叔侄。
樹哥兒蔑了她一眼，不做聲的回來座位上繼續啃白面饅頭。
只是那小模樣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讓人有些手癢。
莫志新兩人臉上有些尷尬。
林氏見莫志遠不說話，便起身問道“不知王大姐過來有何事？”語氣生疏，絲毫不似往常喚道的大嫂。
王氏眼神一沉，臉色有幾分不快。不過想著兒子馬上便要去童試了，便忍了忍。
如今莫子棋十四了，這已經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老三媳婦可見外了。娘她老人家想著青山要去青川，便想著一家人有個照應，便想著讓兩個哥兒過來陪青山一起。”王氏笑著說道。
眼睛卻看向了桌子上那一大簸箕的白面饅頭。
天哪，如今老三家竟過的這般好？外面傳言老三家達了，可不是假的！！
王氏眼睛直放光。
看得那吳家人直皺眉，連小小的吳霜霖都知這目光太過貪婪。
跟著莫家吃了一段時間的飯菜，莫青葉那被靈氣稀釋過的泉水可不是假的，被有些自閉的吳霜霖如今竟也是漸漸展開了笑顏，喜得吳嬸子抱著林氏直掉眼淚。
林氏嘴角輕勾，聽得她都想笑。
突然有幾分明白葉兒為啥這一大早便把青山送出去了。
輕聲道“你可別亂攀親戚，上次那蘇公子可說了，如今我們家的文書可都是過了官府的。葉兒是縣主，那文書還特意重新清理了一次。俺家可就這么幾個人。”林氏竟是絲毫不饒人。
連吳家幾位都.詫異的看向了林氏。
莫青葉卻是滿臉笑意。
爹娘只是性子綿軟，如今這最后一絲情誼都讓老宅一群人給作沒了，能怪的著別人？
“三嬸兒，話可不是這么說。如今青山要趕考，倘若讓人知道對長輩不恭敬，以后可也是麻煩。”莫子棋嘴角帶著輕笑。
如今要走仕途的可不只是他們，這莫家丫頭成了縣主，說出去誰不給幾分薄面。倘若能抱上這顆大樹，以后他也簡單許多。
官場上那淹嘖事，莫家人不是不懂。
“噗。。”莫子棋話剛說完，林氏眉頭還皺著，便聽著樹哥兒一口水噴了出來。
往日里故作大人的模樣也破了功。
不過這孩子架子也拿捏得快，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還故作老態的搖了搖頭，一副你們不懂事的模樣。
看得莫志遠眼皮子直跳。
這猴孩子真是他兒子？
眼神鄙夷的看著那三人，滿臉的你別那么傻的大字。
“我哥哥是必定能考上的，你們我就不知道了。知道為啥不？”樹哥兒瞇著眼睛，竟把莫青葉的神態學了個十成十。
也不待他們回答，便自己說道“就憑你們是外人，而我哥哥是縣主的嫡親哥哥！！歷史歷來由成功者書寫，你們說什么你猜會不會有人在意？”況且，那些事本就是你們自己作。
樹哥兒一說完，莫志新和莫子棋瞬間便白了臉色。
莫青葉瞄了眼故作老成的樹哥兒一眼，滿眼的無奈。“況且，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哥哥能走到哪里都是他的造化，考不上是他的命，考上了也是命。我不會給他絲毫方便。就憑你們如今這些想法，我勸你們還是早日歇了考取功名的心思吧。”
莫青葉語氣中沒半分嘲諷，但那莫家兄弟卻覺自己受到了鄙視。
但是莫青葉也沒說謊，青山自山野長大，能不能走仕途她都支持，但不會予以幫助。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倘若自己走不上去也承擔不了那份責任。
王氏瞬間便陰了臉，“不愿幫忙也就罷了。到時候俺們家達了你可別后悔。別以為自己得了個官便有多厲害，還不是遲早要嫁出去的賠錢貨。你壓根就不是莫家的種！！你以為你爹娘寵你？那不過是看中了你的錢罷了！”王氏惡狠狠地說完。
還來不及走開便被莫志遠震怒之下的碗口大杯子直接摔上了王氏的臉。
王氏捂著腦袋，頓時尖叫起來“啊！！殺人啦！！”手指縫間流出了不少殷紅的血液。
莫志新和莫子棋都嚇呆了。
似乎沒想到老實巴交的莫志遠竟然會突然難。
林氏臉色蒼白，壓根不敢看莫青葉的臉。
莫志遠氣得手腳直顫，他們守了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就被王氏直接捅了出來。
莫志遠白著臉，甚至不敢去看女兒探究的目光。
樹哥兒倒是一陣茫然后又仿然大悟。“難怪二姐姐長得與我們都不甚相同。”語氣間并無半分不適。
反而那種你是不是我姐姐都是我姐的語氣讓人忍不住一愣。
吳家嬸子吶吶不得言，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兒了。
王氏捂著腦袋胡咧咧，卻沒一人理她。任她腦袋破了相。
莫青葉抿了抿唇，見爹娘都一副不敢看她的樣子便覺有幾分好笑。
他們真當自己傻么？她不論長相與行事作風都無一分與莫家想象，甚至林氏那種帶著虧欠毫不掩飾的愛她真看不出來么？
她不是林氏親生的，從穿過來沒多久便知道了。
她不是幾歲孩子，甚至這身體都不是她的原身，對于是不是親生還這沒啥感觸。只是覺得這莫家人對她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好。
有此爹娘，便已足夠。
“誤了時辰，估計你們可是連去青川的最后一班馬車也趕不上了。”莫青葉淡淡道。
心知會有莫家大爺爺在鎮上等他們，卻也懶得提醒。
莫子棋兩人一驚，“娘。我去給你請大夫。”莫子棋說完卻遲遲不動。
莫青葉嘴角有幾分嘲諷。
那王氏其實捱的沒多重，只是破了皮，看著血流的厲害罷了。
倘若她知道這會留下疤，估計是絕不會還在這磨磨蹭蹭的。
“你們走，你們直接走便是。別誤了時辰。他們不愿與你們同路便罷了。不就是個秀才么，考回來好好給他們看看。”王氏使勁兒瞪了莫青葉一眼.
卻見她老神在在并無半分驚慌失措。
有心想刺激幾句，卻見林氏兩人那虎視眈眈的模樣死活不敢再開口了。
莫子棋本就想走，卻見王氏那狼狽模樣到底有幾分不忍。
“你去吧，娘沒事。難不成她還敢吃了我不成？”王氏一副你來揍我啊的模樣。
莫志新倒是明白這大嫂的，平素有一點事都叫喚半天，此時倒不似作偽。兩人便也不敢耽誤，直接便出了門。
只是那身影怎么看怎么有些火燒火燎似的，仿佛后面有人在追趕一般。
莫志遠聽見女兒淡然的聲音，心底微微平靜了一些。
只是心里是真正恨上了王氏。
想當年，抱回葉兒時，葉兒身上有一塊玉佩，還有不少銀錢。
卻抵不住爹娘和王氏一張巧嘴給騙了去。
后來葉兒生病，甚至沒錢看病。竟是活活燒成了傻子。再后來，娘算計著他們把葉兒給人沖喜，換了銀錢。
這些，都是莫志遠一生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