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聽陸采兒這么一說,好似擊了鳴冤鼓是多大的罪過,煙香卻沒有在意,依然我行我素。她反過來安慰陸采兒:“陸姐姐,瞧你嚇成那樣!沒事,不就挨頓板子嘛,我還承受得住。”
煙香面上說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套。她怎么也是進過皇宮,見過皇帝的人,怎么會怕這點小事?再說了,她跟段大人又不是不熟,段大人睜一眼閉一眼,這事就算過去了,哪里會真的命人打她板子呢?
退一步講,別人要打她板子,大師兄也是不依的好吧。她有個身份是太子的大師兄,她還怕什么?哈哈!皇帝皇后她都不懼怕,身處皇宮時她都面不改色,怎么會在大理寺前就慫了呢!
聽了煙香一席話,陸采兒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搖晃了下腦袋。
看熱鬧的百姓們,已經聚攏了過來。
“姑娘,你要狀告何事?”人群中有多事的人,揚聲向煙香提問。
煙香本想說,她沒有要狀告誰,她只不過是想要進去公堂,迫不得已才敲那面鼓。然而,想歸想,做歸做,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沒有把想法說出來。
若果真如陸采兒說的那么嚴重,鼓不能亂敲,她還是收斂點好。終究,百姓們也不是好糊弄的,萬一真有人就敲鼓之事做文章,跟她較勁。
非得告她亂敲鳴冤鼓,要段大人治她擾亂衙門之罪,那可就麻煩了。她也不能讓段大人太為難不是?
可是,她暫時真的沒有想要狀告誰,面對那么多雙詢問并渴望回答的眼神,她沉默了。
站在煙香身旁的東方紅,并沒有功夫糾結煙香擊鼓之事,此時,堂上那么多人還等候著呢。就在剛才,陸采兒責問煙香擊鼓一事,他目光掃了守周圍一圈,搜尋老漢身影,并未見到老漢他人。
東方紅看著煙香和陸采兒,疑惑問出口:“侯老爹人呢?”
這個問題一拋出,陸采兒和煙香兩人瞬間石化了。
慘了!這個怎么跟東方紅說呢?煙香心頭一顫,本來下了馬路步行,走了一段路后,她惶惶不安的情緒剛得到緩解。這會兒經東方紅再次提及老漢,她又浮現出老漢那恐怖的死狀,心頭又傷心難過起來。
煙香面上立刻浮現出郁郁寡歡之色。
陸采兒也是眸光一暗,一臉暗淡神色,咬著唇說不上話來。東方紅先行一步來大理寺,明明交代她們要好好看著老漢的,這下人沒看好,讓他咬舌自盡了,這可咋整?怎么對東方紅交代?
能不能對東方紅交代還是次要的,關鍵是證人沒了,怎么證明血書內容真實性?沒有證人,光有證物有何用?像相爺這樣老奸巨猾的人,一定會拼死抵賴。
見陸采兒和煙香面上一片沉悶之色,東方紅心里一陣不祥預感。他重申一遍問題:“老漢人呢?怎么沒跟你們一起來?”
“他…死了。”煙香低垂著頭,小聲地回。
那聲音小得只有東方紅自己聽得見。這事已經發生,想隱瞞也隱瞞不下去,早晚東方紅會知道,不如索性說了。
什么?東方紅像被雷電劈中一樣,呆立住了,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會這樣呢?他離開之時,人還好好活著!怎么就死了呢?
“侯老爹他…咬舌自盡了。”陸采兒也回了東方紅的話,這是對煙香之言的補充。
看來,這是千真萬確了。東方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證人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呆愣在原地,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剛才是何人擊鼓?”有一名衙役的聲音傳來。
煙香抬眸一望,那名衙役撥開人群,走近他們來。
她倒是不避諱:“是我敲的鼓!“
那名衙役望了一眼煙香,面露驚詫之色。
不管怎么說,煙香也算是大理寺熟客了,那名衙役認得她人,而她不認得那名衙役。大理寺衙役何其多,她又怎么會認得這個是哪個?公服一脫,看起來都是差不多。
若是叛忍敲鼓,衙役定會細細盤問一番,見敲鼓之人是煙香,那名衙役并未多問。
他只是說:“段大人在公堂等候你們許久了,快快隨我進去吧。”
東方紅這才回過神來,段大人讓他來找尋證人,現在證人沒了,也只能先回公堂了。
嘖嘖,還是官差的話管用,衙役話音一落,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他們四人往公堂走去。
公堂了i,眾人早就等候多時。楚天闊倒也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多慢,他從容鎮定地站在那兒,等候證人到來。
與之相反的是相爺,他一人度日如年,等待的日子真是無比難熬。他坐在座位上,如坐針氈,腦海里盡是思索著等下怎么辦?如何反駁證人證詞?他甚至聯想到了自己的下場,會很悲慘。
總之,他思緒紛飛如脫韁野馬,心亂如麻,整個人就如等待審判結果的囚犯,既期盼審判快點下來,好結束這難熬時刻,同時又害怕面對結果。
他的心就這樣提著,眼睛一動不動注視著門口方向。他腦子快速轉動,企圖理清思緒,卻終是心慌意亂,腦中一片茫然。
忽然,他看見門口的百姓有了異動,紛紛讓出一條道來。接著,就見到煙香、東方紅、陸采兒,跟隨在一名衙役后面,走進公堂,朝著他走來。
起初,相爺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他并沒有看到侯老爹。他睜大了他那一雙小眼睛,再定睛一看,確實沒有看到侯老爹人呢。他緊繃的情緒稍稍放松下來,但是內心依舊不安。不過,這樣的不安,已經改善很多了。沒有見到證人,總比真的見到證人好些吧。
楚天闊見到煙香的那一刻,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挪不動了。就在剛才,他還在擔憂她人跑哪去,現在見到人,他放心了不少。
但是,他很快注意到煙香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頓時心下一沉,莫非,出什么事了?
堂上的很多人,暗自捏了把汗。雖然東方紅沒有明說,證人會跟誰一塊來。但是見此情形,眾人不難判斷出,東方紅說的證人快到了,極有可能是跟隨煙香和陸采兒而來的。只是,為什么只看到她們兩人,不見侯老爹呢?
預感都是很準的,堂上的水脈、遲樂他們,一見到東方紅、煙香、陸采兒三人那垂頭喪氣的模樣,心都涼了。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那名衙役走到堂前,對著段子生行了個禮,回話:“段大人,擊鼓之人帶到。”
方才,堂內的人都聽到了堂外傳來的擊鼓聲,段大人派了他出去看看情況。
話音一落,堂上的眾人,都是一愣,臉上隨即浮現出一抹不可名狀的神色。
段大人微微一震,他大概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但他還是得問一問:“何人擊鼓鳴冤?”
“段大人,是我擊的鼓!”煙香大大方方地回,聲音絲毫不掩飾不做作。
興德元年,洪高德稱帝,建立大西國,定都鳳城。政權建立初期,周邊國家對大西國虎視眈眈,無端挑起戰火,洪高德皇帝御駕親征。出征前,西宮娘娘許貴妃懷有身孕8個月。皇帝擬詔,若生皇子,取名洪承業,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離宮后,夏皇后使計讓許貴妃滑胎,誰知,天不遂她愿,許貴妃腹中胎兒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寵愛許貴妃,現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寶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嗎?聽西宮里的宮女說,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間有一股正氣,長大后定是個好皇帝。”
這是皇后宮里的小宮女在私底下悄悄議論。
即使她們不議論,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設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會好過了。
她隨即招來自己的哥哥相爺和御前侍衛總管楚祥共同商議對策。他們密謀好了要火燒西宮,由楚將軍執行。
在關鍵時刻,楚將軍放棄了加害太子的念頭,以自己的親兒子換取太子出宮。
許貴妃哭哭啼啼間,把心一橫,拿起發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兒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許貴妃痛的肝腸寸斷。她顫抖著雙手給太子掛上塊玉佩,那是皇上親賜的,當今世上,僅此一枚。
許貴妃給楚祥磕頭,聲淚俱下道“楚將軍,請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宮來世再報。”
“娘娘,萬萬使不得,快快請起…”說話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楚將軍抱起太子,從側門匆匆逃走。
許貴妃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御醫鳳南陽。傳說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號算命先生鬼見愁。他能掐會算,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將軍兒子,施展輕功,在皇宮中穿梭自如,輕易甩掉宮中侍衛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燒西宮,許貴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點尸體時,發現少了一個嬰兒尸體。加上楚祥將軍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爺斷定,太子極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殺楚祥將軍。
興德四年,皇上凱旋而歸。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許貴妃當真死于意外。他時常做夢夢見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蹤,鳳南陽也消失匿跡。
興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對這兒子,顯然沒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遲遲不下詔,冊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駕崩,皇位遲早是她兒子的。不過,她還是有所顧慮,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殺楚祥,楚祥傷重而亡,太子卻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來,太子音訊全無。倘若太子還活在世上,那么他將是洪承安繼承皇位的最大威脅。況且,一旦此事揭發,她跟相爺必將大禍臨頭。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勵精圖治,知人善任,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洪帝日漸衰老,越來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終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鳳南陽潛入宮中見皇上。
“大膽鳳南陽,你可知罪,你躲朕二十多年,朕二十多年都在派人尋找你跟楚將軍。你可知道許貴妃的事?”洪帝看到他喜極而泣。
“皇上,臣有罪。當年皇后要火燒西宮,臣得知后趕到,臣晚來了一步,太子已經被楚將軍抱走。慌亂中臣救走了楚將軍兒子,交與一世外高人撫養。這二十四年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太子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臣有負皇上重托。”鳳南陽滿是愧疚。
“好個皇后。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悉心教導皇兒,卻不曾想過,她竟如此惡毒。朕要將她打入冷宮!”洪帝氣的咬牙切齒,猛拍御案。
“皇上,萬萬使不得。無憑無據,皇上若是這么做,必將會引起朝廷動蕩,百姓恐慌。”鳳南陽勸道。
“皇后的罪責,朕可以先不追究,但是,太子不能流落在外,朕一定要將他找回來。”皇上態度堅決,冷靜了一會坐到龍椅上。
“皇上,光明正大尋找太子,太子難免會遭遇陷害。不如暗中查訪。”鳳南陽建議道。
洪帝著宮中畫師據自己面貌,描繪出一幅二十四歲年紀的人畫像出來,交于鳳南陽,委派鳳南陽為欽差大臣,并賜尚方寶劍,遇上貪官污吏,可以先斬后奏。
“皇兒,你在哪?”洪帝嘆了口氣。
興德廿五年,大西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帝都鳳城西北部武南山,大雨過后,天晴得格外好,太陽已經西斜,湛藍色的天空煙消云散。在夕陽的余暉中,山野仍然保持著下雨后的那份清新和涼意,恰如“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的境界。
武南山,滿山的竹子,一片無邊的竹海。山頂最高處,有一處僻靜雅居,全用竹子搭成,上下分兩層,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四個大字“武南山莊”。竹屋前面有一大片院子,院子里種著奇珍異草。微風吹來,可以聞到花草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