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話,如同晴天一聲霹靂,震穿了煙香和夏文萱的耳膜,讓她們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起來,一時怔愣得沒了反應。她們頓覺周圍充滿惶惶不安的氣氛,好像末日就要來臨了。
楚傲飛覺得有萬千斤壓在他胸口,艱難地嘆了口氣,大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樣子。原先,段子生跟他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使楚天闊是太子,也改變不了他的命運,犯了事一樣要受處置。當時,他還不信,沒有想到,事實就是這么殘酷。
東方紅、李爽他們幾人像是意料之中,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別的情緒。
宋良暗自抹了把汗,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心里嘀咕著,這樣一來,皇后該滿意了吧。
皇后,相爺以及那幫朝臣,皆是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
對皇后來說,剛才一番較量,不亞于打了一場大戰。結果是,她贏了這場站事,打了一場極其漂亮的翻身戰。
在確認楚天闊的太子身份后,她居然能再次把楚天闊送進大理寺天牢。可見,要對付楚天闊并非難事,她在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楚天闊本來猶豫不決,糾結著該不該挺身而出,坦誠一切,免得他父皇左右為難。猶猶豫豫間,卻聽見他父皇開口,及時地做出了判決,他一下子釋然了。
對于他父皇的判決,他是支持并堅決擁護的。甚至,他在心里佩服起他的父皇來。身為高高在上的帝王,為了穩固江山,為了維護法紀,能放下父子親情,難能可貴。
他父皇,本可以用帝王的權利,擺平這件事,將它壓制下來。但是,他并沒有那么做。他是千古明君,必然要公平處置,有功當獎,有罪當罰。
他父皇的形象在他眼中肅然高大起來。
永安王聽了他父皇的宣判后,傻眼了。他皇兄又被關進大理寺天牢,他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說錯話了?他方才那話,不過是實話實說。卻沒成想,使得他皇兄再次進天牢。
進去容易出來難。萬一,案子審理結果,皇兄確實有罪,即使不被砍頭,也要牢底坐穿吧?難以想象,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牢房,怎么生活?
他想到這點,頭皮一陣發麻,暗怪自己多嘴多舌。他低著頭,懊悔不已。
永安王哪里知道,不遠處,夏文萱幽幽目光如困獸般狠狠瞪著他。
夏文萱聽完皇帝的宣判,如被當頭打了一棒,孤零零站立在那里,仿佛被拋棄了一樣難受。她一臉慍怒都瞪向永安王,惱怒他不幫著求情也就算了,還落井下石。如若楚天闊有事,她都不想理睬他了。不對,是一輩子痛恨他。
不過,夏文萱心知肚明,這事并不能全怪永安王,要怪真該怪她爹與姑母。她的心,仿佛被風吹落的樹葉,整個人孤立無援的感覺。
為什么?為什么她所愛之人與她爹她姑母,是對立的?這讓她夾在中間好為難。她鼻子陡然一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咬了咬牙,生生忍住。
永安王很快便發現了夏文萱目光幽怨瞪著他。他心里瞬間不是滋味,他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別說他皇兄楚天闊進天牢,夏文萱恨他了,連他自己也責怪自己。
那一刻,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也要想辦法救出他皇兄楚天闊。
段子生被點名,跪了下去:“臣領旨。臣一定竭盡所能審理此案,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絕不會辜負皇上的重托。”
這時,煙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師兄為人正派,不喜與人爭辯,不像她,藏不住事。在這種情況下,誰人不清楚,皇后和相爺他們故意陷害?就是不能改變皇帝的心意,她也要出一口惡氣。
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當然,她相信憑著她和大師兄的關系,沒人敢要她的命。
她臉色一下青一下白,眼睛冒火瞪著皇后:“皇后娘娘為何總是針對我大師兄?因為我大師兄是太子,所以妨礙到了你們利益,你們母子二人嫉妒他?我大師兄本就是被陷害,要我大師兄去背那黑鍋不成?”
她氣極怒極,一番話不經大腦就說出口,毫無邏輯。
在場的人,無不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煙香。
“煙香!”楚天闊眉頭鎖成一個‘川’字,驚愕地望向煙香,低聲呵斥。
以楚天闊對煙香的了解,在這樣憤怒時刻,不讓她開口,她會憋死。她若不發泄出來,恐怕會瘋。可是,讓她開口,又怕她惹禍。他只得出言提醒她,讓她適可而止。
煙香一番挑釁話語,并沒有激怒皇后。
皇后冷冷地一笑置之,并沒有跟煙香一般見識。好不容易才說服皇帝,讓皇帝這樣判,她不想節外生枝。她早已看出來,楚天闊與煙香感情不一般,動煙香就相當于動楚天闊。不,動了煙香比動楚天闊還麻煩。
如果單純對付楚天闊還好,一但對付煙香,難保楚天闊不會為了煙香跟她拼命。
皇后在心里冷笑,也難怪煙香會氣得抓狂了。楚天闊這一進大理寺天牢,恐怕不容易出來了。煙香當然會為此焦灼萬分。想著這點,她心情大好,對煙香的惡語相向,絲毫不以為意。
皇后的做法是對的,真是無比睿智。因為她不予理會,皇帝只得出面干預。
皇帝面如金紙,寒光刺骨地掃了煙香一眼,冷聲開口:“皇兒楚天闊若是清白,待案子審理清楚,朕自會還他一個公道。朕念你們兄妹情深,念你對皇兒楚天闊一片關懷之情,不與你計較。希望你好自為之!”
東方紅他們暗暗為煙香捏了一把汗,生怕煙香沖動之下,說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來,惹惱了皇帝。看樣子,皇帝是個公私分明,不講情面的人,連太子他都能親手送進天牢,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偏偏煙香就是不信邪。別人怕皇帝,她可不怕。她連皇后那樣的瘋婦,她都不怕,還會怕皇帝這樣講理的明君?或許,是有大師兄在場護著她,讓她膽大妄為,有恃無恐。
皇帝不與她計較,是看在大師兄份上。既然,皇帝都能原諒她的無理取鬧了,為什么不能原諒大師兄呢?聽了皇帝的話,她心中浮起一絲希望,一絲改變皇帝主意的希望。這天下,不都是皇帝的天下?只要皇帝旨意一下,誰人敢抗旨不遵?
煙香頓覺醍醐灌頂,澆得渾身一震,神智清醒過來。
她剛要張開口,卻被大師兄一眼識破意圖。
楚天闊瞪著煙香,大聲訓斥:“煙香,住口!”在煙香未再次發言前,他就阻止了她。
在場的人無不驚詫地望著他們師兄妹倆。
皇帝卻是難得地開明:“皇兒,讓她說!朕想聽聽不一樣的聲音。”還沒人敢這樣放肆,公然地與他叫板。
煙香一臉狂妄不羈,令人愕然,揚聲道:“皇上,我大師兄心慈人善,胸懷坦蕩,您實在不該將他送往大理寺,此事…”
以為煙香會說出什么有見解的話來,卻沒有想到,她一直圍著這話題。皇帝惱怒,不耐煩地喝道:“朕意已決,此事不準再議!”
抗議無效!
一句話,冷冷打斷了煙香后面的話。她一口濁氣涌了上來,這皇帝也真是夠固執的,怎么勸就是不聽呢?她使勁渾身解數,就是改變不了皇帝主意。她再怎么抗爭,于事無補,因為,大師兄認命。
她的抗議無效,有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他父皇只是喝止了煙香,并未治她的罪,讓楚天闊感激不已。
興德元年,洪高德稱帝,建立大西國,定都鳳城。政權建立初期,周邊國家對大西國虎視眈眈,無端挑起戰火,洪高德皇帝御駕親征。出征前,西宮娘娘許貴妃懷有身孕8個月。皇帝擬詔,若生皇子,取名洪承業,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離宮后,夏皇后使計讓許貴妃滑胎,誰知,天不遂她愿,許貴妃腹中胎兒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寵愛許貴妃,現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寶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嗎?聽西宮里的宮女說,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間有一股正氣,長大后定是個好皇帝。”
這是皇后宮里的小宮女在私底下悄悄議論。
即使她們不議論,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設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會好過了。
她隨即招來自己的哥哥相爺和御前侍衛總管楚祥共同商議對策。他們密謀好了要火燒西宮,由楚將軍執行。
在關鍵時刻,楚將軍放棄了加害太子的念頭,以自己的親兒子換取太子出宮。
許貴妃哭哭啼啼間,把心一橫,拿起發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兒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許貴妃痛的肝腸寸斷。她顫抖著雙手給太子掛上塊玉佩,那是皇上親賜的,當今世上,僅此一枚。
許貴妃給楚祥磕頭,聲淚俱下道“楚將軍,請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宮來世再報。”
“娘娘,萬萬使不得,快快請起…”說話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楚將軍抱起太子,從側門匆匆逃走。
許貴妃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御醫鳳南陽。傳說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號算命先生鬼見愁。他能掐會算,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將軍兒子,施展輕功,在皇宮中穿梭自如,輕易甩掉宮中侍衛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燒西宮,許貴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點尸體時,發現少了一個嬰兒尸體。加上楚祥將軍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爺斷定,太子極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殺楚祥將軍。
興德四年,皇上凱旋而歸。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許貴妃當真死于意外。他時常做夢夢見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蹤,鳳南陽也消失匿跡。
興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對這兒子,顯然沒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遲遲不下詔,冊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駕崩,皇位遲早是她兒子的。不過,她還是有所顧慮,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殺楚祥,楚祥傷重而亡,太子卻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來,太子音訊全無。倘若太子還活在世上,那么他將是洪承安繼承皇位的最大威脅。況且,一旦此事揭發,她跟相爺必將大禍臨頭。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勵精圖治,知人善任,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洪帝日漸衰老,越來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終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鳳南陽潛入宮中見皇上。
“大膽鳳南陽,你可知罪,你躲朕二十多年,朕二十多年都在派人尋找你跟楚將軍。你可知道許貴妃的事?”洪帝看到他喜極而泣。
“皇上,臣有罪。當年皇后要火燒西宮,臣得知后趕到,臣晚來了一步,太子已經被楚將軍抱走。慌亂中臣救走了楚將軍兒子,交與一世外高人撫養。這二十四年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太子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臣有負皇上重托。”鳳南陽滿是愧疚。
“好個皇后。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悉心教導皇兒,卻不曾想過,她竟如此惡毒。朕要將她打入冷宮!”洪帝氣的咬牙切齒,猛拍御案。
“皇上,萬萬使不得。無憑無據,皇上若是這么做,必將會引起朝廷動蕩,百姓恐慌。”鳳南陽勸道。
“皇后的罪責,朕可以先不追究,但是,太子不能流落在外,朕一定要將他找回來。”皇上態度堅決,冷靜了一會坐到龍椅上。
“皇上,光明正大尋找太子,太子難免會遭遇陷害。不如暗中查訪。”鳳南陽建議道。
洪帝著宮中畫師據自己面貌,描繪出一幅二十四歲年紀的人畫像出來,交于鳳南陽,委派鳳南陽為欽差大臣,并賜尚方寶劍,遇上貪官污吏,可以先斬后奏。
“皇兒,你在哪?”洪帝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