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令夏文萱無可忍受。士可殺不可辱!
夏文萱手中捏著一枚棋子,遲遲放不下去。
洪承安俊臉帶著一抹紅暈,一雙大眼睛,滿含笑意偷偷望著她。
夏文萱實在是沒心思繼續下去了,索然無味道:“不下了,沒意思。我認輸了。”
她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心中想法,讓洪承安震撼不已。要知道,在宮中鮮有夏文萱這樣坦誠的人。誰人不是拐彎抹角地跟他往來。而夏文萱卻是直來直去的性情。這樣的個性,正是他所欣賞的。他承認,自己就做不到她如此直白。這讓他對夏文萱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不過,他察言觀色,看夏文萱輸了似乎不太樂意,不禁有些忐忑。他這樣做,是不是錯了?早知如此,他應該起初就收斂下的,如此鋒芒畢露,讓她輸得一敗涂地,難怪她要郁悶了。
哎。他真是贏了比賽,輸了她心。他該讓她贏的,這樣能哄她開心。洪承安很是為難:“文萱,你別介懷。這下棋剛好是我拿手的。你…”他說了實話,卻不知如何安慰她。
聞言,夏文萱一笑置之。
經過這么一試,夏文萱確定了,洪承安并非傻子,更非書呆子,而是真正聰明人。
一時的得失心,她并不看重。輸就輸了,只一會兒的郁悶,很快就過去了。
比較困擾她的,是楚天闊的安危,這個才是時時刻刻牽動她心的。她忽然愁眉緊鎖,悶悶不樂起來。本想著跟洪承安開口提楚天闊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她說不出口。
說到底,她跟洪承安不熟,第一次見面,總覺得開不了,也不知從何說起。
以是,她想提,又說不出口,只好說:“表哥棋藝精湛,文萱輸得心服口服。”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心事重重。
在洪承安眼里,夏文萱就像一只戰敗的斗雞,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樣子。他不知夏文萱心中所想,很是自責:“文萱,是我不好,沒顧及你的感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短暫的相處,讓洪承安有些放得開,舉止不再那么拘謹,說話也就沒有那么文縐縐了。
夏文萱愣了一下,原來洪承安以為她是因為輸棋而不樂呢。他哪里知道她的心思。
輸了就輸了,這要什么緊?如此一來,她還不至于在皇后面前露餡呢。她笑了笑:“表哥,我…”
洪承安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感覺,看了她一眼,慌忙低下頭:“文萱,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
照這陣勢,夏文萱看上他了,要表白了?
我的天,未免想太多了吧。
夏文萱幾次開口要提楚天闊的事,就是魔怔地開不了口。于是,話到嘴邊,變成了:“表哥,我們再下一盤吧。你若輸了我,就答應幫我一個忙。”
她以為她這么說,洪承安會順著她的意思問,‘要我幫你什么忙,你只管開口,只要能幫我一定幫。’這樣一來,她會在洪承安的追問下,說出楚天闊的事。那么,她會勉為其難地說出口。
換做常人,不都會這么做嗎?
哪知洪承安并非常人,根本就不按常人的思路來。聽了夏文萱的話,他也不唐突地追問‘她什么事要他幫忙?’他只是爽朗一笑:“好,一言為定!我若輸了,當答應你的請求,幫你忙。”
夏文萱一口血差點噴出來。剛才她還覺得洪承安是個聰明人呢,他莫不是腦子少了一根筋?話已出口,她也不好反悔,只得自我安慰道,‘沒事,為了楚天闊,她拼了,一定要贏。’
第三局的拼殺開始了。
這一局,為了贏,夏文萱可謂是絞盡腦汁。
她使出殺手锏當頭炮,洪承安回了個馬起跳。
夏文萱出動戰馬與戰車,強強聯手,里應外合,巧妙地纏住了洪承安的馬和車。她又調動大炮,轟掉了洪承安的中卒,將了他一軍。
這一局,洪承安可謂是左右為難。前面兩局,他已經贏了夏文萱。這一局,無論如何,他都得讓她贏一局。不僅僅是他想知道夏文萱求他幫忙之事,更為了討夏文萱歡心。
然而,他前面兩局的實力已經擺在那兒,這是兩人有目共睹的。他不能隨心所欲地下,若是放水太明顯,夏文萱又該不樂意了。
哎,對他來說,想輸一回,比起贏棋,那可是難如登天。為了博得美人一笑,他可謂是費盡心思。
一半原因是洪承安的讓步,另一半原因是夏文萱自己努力。這一局夏文萱使出渾身解數,抽將、斬象、攻炮,對方招架不住,被她用竅門殺了士、象,對方的將成了孤家寡人,最終束手就擒。
總算贏了一局,夏文萱眉頭舒展開來,展露歡顏。
洪承安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文萱,你方才說要我幫忙,所謂何事?”
要說起楚天闊的事還有些長。夏文萱只得長話短說:“表哥,我想求你救一個人。”
洪承安詫異而問:“誰?”
他當然詫異了,能不詫異嗎?夏文萱是相爺之女,居然要他出面救人。若是一般人,只需相爺一句話即可。畢竟,一國之相,權勢滔天。甚至,從某方面來說,相爺全力比他這個親王還大些。
這人,夏文萱不求她爹相爺去救,反而求他。那么,此事一定難辦。
夏文萱每一字都沉重如金:“他名喚楚天闊。”
楚天闊?這名字有些耳熟。洪承安思索了下,猛然記了起來。他聽鳳南陽提過,楚天闊就是他的皇兄。他抬眼看了下夏文萱:“你和楚天闊什么關系?”
他的話,并無深意,只是象征性詢問罷了。
夏文萱卻是心虛:“他是我朋友。請表哥救救他。”
她想向洪承安表明楚天闊的太子身份,又有諸多顧慮,想了想,決定不提了。提及楚天闊和她的關系,她莫名覺得不自在,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洪承安揚了揚眉:“哦?”話里有著探究的意味。他并非真是書呆子,從夏文萱的反應中,已經窺見一斑。
提到救楚天闊的事,洪承安胸有成竹:“文萱,你放心,楚天闊之事我已聽說了。他暫時沒事了,父皇已經下旨特赦了,準許他恢復自由之身,不用囚禁天牢。”
聞之,夏文萱心頭一喜,這樣看來,楚天闊有救了,她眉開眼笑道:“表哥,莫非你知道楚天闊是何人?”
洪承安點了點頭:“他是我皇兄。文萱,你放心,父皇和我都會想方設法保全他的。”
臥槽。夏文萱感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她以為洪承安是傻子,原來,傻的人是她自己。皇帝都知道太子的事了,永安王必定也知道了。他們父子一道出宮打獵的。
不過,傻就傻吧,她認了。只要楚天闊沒事就好。
許久以來,壓著夏文萱心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