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望著水脈,思緒萬千。
他有幾次張了嘴,想跟她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好。自從他發現心里愛的人是煙香后,他面對水脈就不那么自然了。
他可以狠心拒絕紀文萱,不給紀文萱留一點希望。對于水脈,他真做不到狠心拒絕。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為什么?僅僅是因為怕傷害她嗎?
或許,還有那么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吧。
水脈聰明,收斂心性,懂得進退,自覺地做好自己,不讓他為難。知道他心里愛的人不是自己后,她義無反顧地想要退婚,成全他。她的深明大義,令楚天闊無比動容。
人心都是肉長的,真情誰能無動于衷。
面對水脈,他有些動搖了。或許,沒有煙香,他會愛上水脈的吧。
他為自己的動搖感到無比可恥。
他眉梢一挑,似是無可奈何一般地嘆了口氣。
水脈聞聲,不禁抬眸望了楚天闊一眼,察覺楚天闊在看她。
他盯著她,清冷的臉上很難讓人猜測出情緒。他眉峰微皺,幽深的瞳孔中卻泛開一絲笑意,柔和無比。
楚天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讓她腦海里又浮現出夢中的事。夢里,楚天闊信誓旦旦、真心實意地說要娶她。
水脈心里像小鹿亂跳般,呼吸也開始急促了起來。隨之腦子一片空白,像短路般。她全身也像觸電似地酥麻,雙腿都幾乎站不穩。
就在水脈腦袋一沉,有些站不穩的往旁邊一晃時,楚天闊馬上靠了上來,一把扶住了她。
水脈隨即清醒了過來,連忙一把推開了他,內心慌亂不已,低著頭輕聲說:“我去看看煙香。”
她往前才走了幾步,身后傳來楚天闊熟悉的聲音,低沉而磁性。
“等等。”
水脈回頭,詫異地望著楚天闊,只見楚天闊嚴肅的神情中帶了一絲擔憂。
楚天闊急急喊住了水脈。他知道,此刻煙香的心思,她在怪兩位長輩談論起他和水脈的婚事。此時,水脈去找煙香,以煙香心直口快的性子,定會讓水脈碰一鼻子灰。
他得想個法子支開水脈,讓煙香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于是,他靈機一動,笑著說:“水脈。你師父來了。”
水脈的眸光一亮,唇角綻放一抹溫和笑意:“我師父在哪?”
楚天闊淺笑著說:“林夫人正陪她在說話。現在人應該在大堂。”
他也不確定蘇鳳此刻人在哪里。剛才他急著追煙香過來,把蘇鳳晾在一邊了。不管蘇鳳人在哪,讓水脈去找就對了。剛好趁機讓煙香冷靜冷靜,免得她跟水脈兩人鬧得不愉快。
水脈聽后,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大堂而去,走得有些遠了,忍不住偷偷回頭,往楚天闊這邊望了一眼。
她似乎看見楚天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目光追隨著她。又或許是她看錯了。
煙香跟蘭綾玉回了房。
蘭綾玉不愧是神醫之女,她敏銳地看出了煙香的反常,試探性地問:“煙香,你恢復記憶了?”
煙香輕輕點了下頭,走到桌邊,自己拿著茶壺往茶杯里倒水。
蘭綾玉心下一喜,走近她身邊,挨著她坐下。
平日里嘻嘻哈哈,多嘴多舌的煙香,這會兒卻是沉悶無比。她并不開口說話,只是舉著茶壺倒茶水,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看她那樣子,好似在喝酒,儼然是把茶當酒喝了。
她只覺得心火中燒,想要發泄出來,卻又不知要沖誰發脾氣。只有拼命喝水,想以此澆熄心頭怒火。
任憑蘭綾玉怎么盤問,她都不肯吐露心中不快。
煙香愁眉緊鎖,輕嘆了口氣:“蘭姐姐,你就不要問了。”
蘭綾玉假裝生氣,板起臉孔:“煙香。才幾日不見,你就跟我生疏起來了。”
煙香這才吐露實情:“是因為我大師兄。”
因為楚天闊?
蘭綾玉瞇起眼睛看著她:“天闊怎么了?這段時間,你們不是一直呆在一起嗎?”
煙香強忍著怒氣,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過了一會兒,才說:“他就要跟水脈姐姐成親了。”
蘭綾玉根本不信。她露出一臉驚詫的表情,急切問出口:“有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煙香唇邊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冷冷地回:“很快大家就會知道了。”
蘭綾玉輕聲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別胡思亂想了。水脈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煙香突然抬起頭,張著嘴,驚訝地望著蘭綾玉,滿懷期待她接下來的話。
蘭綾玉把他們拜堂成親那天,水脈不肯上花轎的事,原原本本說給了煙香聽。她向煙香透露了水脈退婚的堅決。
聽了這番話,煙香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內心的不悅便一掃而空。心中對水脈姐姐的敬重,又加深了幾分。
比起水脈姐姐,她自愧不如。
水脈姐姐能以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的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大方得體。真是位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相比之下,她就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動不動就甩臉色,吃醋生氣都成了家常便飯。
這時,下人來報,宴席已經備好。
煙香這才發覺,饑腸轆轆,肚子空空如也。方才,她光顧著生悶氣,把吃飯這樣的人生頭等大事都拋之于腦后了。
她拉上蘭綾玉的手,邁著歡實的步子,大步往膳廳而去。
危機已經解除。飯席上,煙香大快朵頤,心情無比舒暢,如同春風吹拂,暖意融融。
楚天闊看煙香心情大好,他心里的擔憂也隨風而去。
遲樂和水脈,卻是無比驚訝煙香的喜怒無常。
本來林夫人還在思索著,煙香是不是因為楚天闊和水脈的婚事不樂?飯桌上一看煙香胃口大開,一如既往的活潑開朗,就打消了心里的顧慮,沒再往深處想。
吃過飯,林夫人單獨找了東方紅。
她跟東方紅在房間,談及了水脈和楚天闊的婚事。
林夫人充滿歉意地說:“東方大人。實在是抱歉。此前,是我糊涂,沒向水脈詢問清楚,就自作主張來找了你…”
東方紅很快明白林夫人話里所指,他尷尬地牽動了一下嘴角,態度誠懇:“夫人。你不必自責。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