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臨別
屋子里靜如死地，兩人呼吸都微不可查，丙三真人遺憾而篤定，搖搖頭表示毫無辦法。
“無論引仙祭還是魔神祭，都并非我們這個時代的產物，我等所謂的太古、遠古，在這兩方陣法面前都顯得十分年輕稚嫩。”
何淼淼聞言震驚不已，同時亦有些疑惑。
諸天萬界的衍化時間長短不一，但哪怕只是中型界，都已經歷了十萬年，而大型界經歷的歲月更是漫長。
彌天界的太古時期，距今快要接近一百五十余萬年。就連摘星閣建立的遠古，距今都已近百萬年。
而丙三真人此時卻道，引仙祭、魔神祭的來歷比這還要久遠，實在令她捉摸不透。“真人是說，這兩方祭祀陣法是天道自行衍化成的天然陣法？”
“不是。”丙三真人否決后，止住了將話題繼續下去的苗頭。“日后你自會知曉，但不是從我這里。”
何淼淼知曉他決定的事不會改變，于是也不多就此問，祭祀陣法的來歷不比現在的情況緊急，她想要趁此機會多追問一些實用的信息，好為返回滄瀾界做準備。
“不知真人可否告知，現下探測到的修仙界、修魔界，有哪些存在引仙祭與魔神祭？是否每一處都能夠被啟動？”
丙三真人斂了斂神色，低聲道：“按摘星閣探到的來看，放在諸天萬界只不過是小數目，此陣不會受天災影響，無論完整與否，啟動定然不成問題。”
何淼淼心不住下沉，哪怕不是每一界都有，這些陣法啟動也足以毀掉諸天萬界。
“不過，啟動一處祭祀陣的條件十分苛刻，并非每一處設有陣法的修仙界都能達到。”
丙三真人見她神色凝重，便知她想到了最壞的情形。“你倒不必過于憂慮，萬事皆有定數......你會明白的。”
何淼淼暗道又是這些玄之又玄的定數、命數之說，她低垂著頭，想起了大巫努爾對她的要求。
不要拒絕。這位精通卜筮一道的大巫，在隕落前留給她的只有這一個要求，而她從一開始就猜錯了方向。
努爾并非讓她不要拒絕巫族的求援，而是不要拒絕巫族的援助。他早就預見到了，且在死前決絕地定下了巫族獻祭的人選。
穆薩，穆娜。
這對師徒是努爾臨死前為滄瀾留下的后手，為避免她感情用事，還刻意囑咐她不可以拒絕。
他是看到了天魔分身的隕落？還是看到了魔道的消亡？何淼淼不敢確定。但她能確定，努爾定然看到了祭祀的發生，還有借助觀命引窺得天機的曲家，顯然也看清了這一點。
為了不讓事情橫生枝節，他們不言不語，任由一切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而從來不做任何干涉。
命運妙就妙在看似天定，但每一個重大節點、每一個決定性的選擇，都能夠對日后的結局產生影響。
無論是背叛巫族的伊努，還是背叛家族的曲鳴蟬，都是這環環相扣的祭祀中不可或缺的一樁，所以窺到天機之人只能冷眼旁觀、靜待時機，而不是將他們扼殺在未曾萌芽時。
何淼淼深知自己無論如何費力掙扎，恐怕都是徒勞。
心性智慧遠超于她的真君、大巫，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做出了同樣的選擇，說明在陣法啟動前貿然干涉，必然會生出大亂，同時也說明此事難以干涉得了。
哪怕竭盡全力殺了曲鳴蟬，哪怕讓涂山梵遠走高飛，魔神祭依然會以不同的方式啟動。說不定，還會因為她橫插一手，出現難以想象的結果，徹底與努爾和曲家看到的殘象偏離！
可是......被當做祭品的修士、妖獸何其無辜？以少數人的犧牲換來多數人的平安喜樂，聽起來那么劃算，可當犧牲的命運落到親友頭上，世人皆能毫無所動么？
何淼淼全不懷疑子玨、子的心性，她甚至能夠想象出，他們聽到此事會有多么震驚，而最終下定決心時又會有多么決絕。
他們絕不會懼怕獻身。懼怕的只會是她、是子。
她們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去阻止，唯有眼睜睜看著親人獻身，這種恐懼比自己直面死亡還要讓人絕望。
“真人，有沒有什么法子能夠......能夠讓祭祀的修士死而復生？哪怕保留一縷殘魂，說不定......說不定靈界的修士會有辦法......”
“無需靈界，下界便有。”丙三真人端坐在上首，看起來比平日更加威嚴肅穆。“只要運用得當，成功幾率會在六成之上。”
“當真？！”何淼淼心中快要熄滅的一絲希望，被這話點燃成為燎原之火，連帶著雙眼都迸出晶亮光芒。“還請真人賜教！”
丙三真人忽而神秘一笑，搖搖頭不肯再多言，而是說了一不著邊際的話。
“修士既要逆天而行，亦當順應天意。該來的遲早會來，我等只需做好萬全準備，竭盡全力迎接即可，還是那句話，你不必過于憂心。”
何淼淼見他神情絕非作假，便知讓祭祀者留下一線生機的法子，定然是真正存在的。
而且這方法多半就在摘星閣手上，等待時機成熟時才會啟用，只是她沒辦法知曉得一清二楚，始終放不下懸著的心。
“你可是打算告辭返回滄瀾界？”丙三真人見她愣神，先一步開了口。
“正是。”何淼淼拋開腦子里不斷閃過的種種猜測，輕輕點了點頭。“屬下的確需要回去一趟，而且短時間內怕是回不來。”
“在你入暗堂時我就說過，要遠行處理私事只需提前告辭，解決了要緊事盡快歸閣。你情況特殊，時限就免了，若歸來后我已不是丁院執事，只需以令牌證明身份即可。”
何淼淼應了聲是，又見他取出一枚毫無靈氣波動的玉簡，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這枚玉簡，交給你家長輩。”
青色玉簡被禁制封住，以何淼淼境界不可能窺得到內容，她有些不解，但丙三真人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只揮揮手讓她自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