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沈二爺要上常朝,他寅時即起,去凈房洗漱再回房,卻見田姜坐在床沿邊,穿著豆綠灑花斜襟衫,玉色綃裙,發髻松綰,也沒梳洗,正慵懶地揉眼兒,愈發顯出幾許嬌媚來。
他看得喜愛,上前摸摸她的臉頰,語氣很溫和:“還早呢,起來作甚?”
“伺候二爺更衣。”話雖這般說,人卻挨捱過去,腦袋倚上他寬厚的肩膀,輕輕蹭著。
沈二爺去城外太平鎮公務幾宿未歸,昨晚回時她已然睡下,又被他不管不顧地弄醒。
俗說小別勝新婚,干柴遇火燒,況田姜心底也有些想他,仗著半睡半醒的態,身子酥軟的婉轉承歡,沈二爺興致狂起,先還顧忌她年紀尚小,如朵初綻嬌花似的,怕弄痛或委屈了她,哪想得兩人卻越來越順暢,漸進佳境。
待灌溉一遍后,沈二爺意猶未盡,索性抱起田姜去了螭紋方桌之上,從后入她......。
黑漆桌面映襯的膚白脂膩,眼眸灼熱的看著她蝴蝶骨繃緊,當中一道嫩脊兒沿到腰臀起伏連接處,有兩個凹進去的美人窩,他忍不住俯首啜咬那里,香汗四溢,感觸她的痙攣抖顫,聽她泣聲喚棠哥哥。
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突然深諳此話之含意且表贊同。
直弄到丑時才云銷雨霽,沈二爺瞧田姜睡眼惺忪,捏捏她的鼻尖,方低聲笑道:“我自己穿朝服反更快些,你繼續再睡會,天還尚早。“
田姜朝窗外看,果然鴉黑一片,也不多話,才沾著錦枕思緒便昏沉,迷糊覺得沈二爺看了她會兒,聽有穿衣及掀簾離去的響動,她實在是困極,睜不開眼來。
待她再復轉醒來,室內仍舊陰暗朦朧,抬手撩起紅紗帳子,原來窗外簌簌下起雨來。
翠梅端了熱水進房,見田姜已經穿好衣裳,遂伺候她梳洗完畢,廚房婆子送了早飯盒子來,采蓉取過碗箸,盛了碗冰糖燕窩粥,田姜吃幾匙后便沒了胃口。
算算葵水將至,再走近窗前往外看,陰云層疊濃重,雨不住,落得屋檐流水若斷珠,看樣子三五日將見不得溫陽。
她有些后悔昨晚不該由著二爺放縱。
徐夫人曾私下提過,房事若太歡愉,會把葵水催快。
這樣濕漉漉的秋冬天兒,身上來事是即麻煩又難受的......正胡思亂想著,有小丫頭回稟,三夫人遣仆從來送獸炭,話才落,即見個婆子左手挎一籃子炭,探頭探腦的進來,先給田姜請安,再陪笑道:“三奶奶說了,要感謝二奶奶給的銀兩及時,幸得提早儲備好,否則這兩日天氣驟冷,真不知該如何應付。特囑咐我們挑了最上等的炭送來,二奶奶請看。”她從籃里拿了塊在手里,果然烏黑透亮,品相完整。
田姜淡笑不語,采蓉抿嘴說:“就這麼一籃子燒起可快,估摸幾日就沒了。”
那婆子忙回話:“這籃里只是給二奶奶看的,院外擱停有滿滿當當兩車哩。”
”你擺雨里可不成,再好的炭淋濕透了,燒時要麼難點燃,要麼煙氣嗆人。“
翠香一席話,說的那婆子直嘟囔:“一車車都用棉被厚實遮蓋著,我一房房送來,接收的姑娘都未說二話,應是無甚大礙的。”
田姜吃口棗子茶,朝她微微笑了:“嬤嬤勿要著急,你是不曉二爺有多挑剔,連帶我這些丫頭都十分警醒,若是被他察覺這些獸炭有甚麼差池,他可不會給誰留情面,連我都得受牽連,畢竟這是他出的俸銀不是?“
那婆子嚅嚅稱是,田姜轉而看向翠香:”你帶幾個人隨嬤嬤去罷,把兩炭車先拐至避雨處,旁的毋庸多看,只把靠車四邊沿壁的細瞧瞧即可。“
又道:“這樣天氣嬤嬤還得冒雨送炭,實在不易。”命采蓉取來幾百錢給她,賞給送炭的幾個去打酒吃。
那婆子有些燙手的接過錢,滿臉通紅地道聲謝,隨著翠香一道退去。
沒多時,沈荔隨鄧嬤嬤來請安,順帶了兩冊書。
女學因著掌塾崔定亮被攆而停學,沈二爺這次慎重親定,估摸新掌塾來還要些日子。
田姜便教她讀書對對子,又拿過繡帕聊針法,翠梅端來一盤噴香的炸蝦餅請她吃。
沈荔比先前見時活潑許多,嘰嘰喳喳說不完的話,直到沈雁來尋她去學琴,這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而翠香采蓉則神色陰沉地掀簾進來,翠香生氣道:“夫人提醒的沒錯,那兩車獸炭果然做過手腳,靠邊沿的炭塊濕透透的,莫說難點燃,便是點燃那煙霧也得熏死人。”
“婆子不是說蓋了層棉被麼?”田姜拈起塊炸蝦餅慢慢吃。
采蓉插進話來:“甭提這棉被,才真叫氣死人,中間倒是厚實,愈靠邊愈單薄,哪擋得住風雨。實在可惜那上好的獸炭。”她頓了頓:“撿出小半車不能用的,我讓那婆子還給三奶奶,順道把棉被留下了,待老夫人回來由她主持公道。”
田姜略思忖,說道:”你去荔姐兒院子,看看她那邊送的炭又是如何?“
采蓉應承而去,也就半炷香功夫,她來回話,那邊炭雖沒送到這里好,卻是很干透易燒的。
田姜頜首,其實崔氏讓婆子給她看炭,實在有些欲蓋彌彰,也無法理解,崔氏動這番手腳目的何在,橫猜豎想都是得不償失之舉。
正這當兒,小丫頭隔著簾子稟說:”老夫人房里的喜春姐姐來了。“
采蓉忙去將她領進來,田姜觀她俯身行禮時,肩頭一片濕漬,發髻雨珠沾著霧蒙蒙的,遂微笑道:”可是有何急事兒,連柄傘都未撐,兜頭就來呢。“
春喜怔了怔,笑道:”二奶奶猜得沒錯,老夫人在天寧寺吃齋禮佛,剛遣了隨去管事回來,說老夫人在寺里替二奶奶求了支上上簽,法印住持讓二奶奶于一個時辰內,抵寺里謄抄《楞嚴經》以報福祉,馬車已備妥于垂花門處,還請二奶奶即刻動身罷!“又從袖籠里掏出法印親筆寫的請帖遞上。
田姜接過拆開看了,確也無誤,只是暗忖這事來的甚急,采蓉捧來五彩云鶴妝花緞子斗篷,看她遲疑遂笑道:“老太太每趟都這樣,我們倒是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