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老漢吁了聲在早飯攤子前停下。ωヤノ亅丶メ..
可是要去扶花鎮趕早市?你老這趟銀子好賺。
伙計似乎認得他,邊熱絡的搭訕,邊拿出個柳條編的食盒,熟練的用長筷夾了肉包、糖年糕及兩三塊黃橋燒餅,又灌了滿壺茶水。
老漢從懷里掏出一百錢遞上,接過食盒也笑了:往扶花鎮道路崎嶇難走,賺得可是份辛苦錢。
舜鈺聽是眸瞳一亮,站起身上前對他作揖:老伯這是要往扶花鎮去麼?
老漢側頭打量她,直擺手:是去扶花鎮,不過后頭已沿路搭了兩人,擠不下啦。
舜鈺自知他想要甚么,從袖籠里掏了幾百錢遞上:我生的瘦小,隨便哪里窩窩都好。
老漢倒不客氣的接過,眼睛都笑瞇成條縫,大聲道:車倒還能裝個人,你可得抓牢,小心顛出去命就沒哩。
說未完,舜鈺已跳上了車,那女子收拾起小銅鏡,朝睡著的男子身邊捱,讓出個空地來,吃吃地笑:小書生來姐姐身邊坐。
出門在外,唯女子和小人勿要招惹矣。
舜鈺搖頭不說話,只在車尾靠著一捆桃柳枝坐下,那女子也不強求,開始自顧自嗑起瓜子兒來。
她嗑瓜子兒是個很不明智的決定,因為接下來這掊瓜子兒即被潑灑了一地,路途遠比能想的還要艱險,地上皆是坑洼不平的石塊,兩邊甚是荒蕪凄涼,荊棘雜草密布叢生。
舜鈺緊緊抓住騾車沿子,屁股起落的生疼,早起吃的豆腐腦雖不多,可此時在五臟六腑間起落,便止不住泛起惡心意。
唉呀!那女子驚叫了聲,有根柳條兒挑亂她梳理油光光的發髻,嘴里罵咧起來。
倚在艾草上睡覺的男人取下帽兒,坐直身子,蹙緊眉頭滿臉的不耐煩,朝那女了沉冷道:閉嘴。
女子哼了哼,陰著臉果真不吭聲了,舜鈺好奇的悄瞟那男了一眼,恰他也朝她瞟過來。
舜鈺只覺心臟倏得停止了跳動,連這顛簸要人命的晃動也似一瞬遠去,她抓車沿子的手指因用力泛起青白,這男子不是別人,竟是刺客清風,她明明將青銅劍連根扎入他的腹部,明明他滿臉痛苦的猙獰,明明他當時快要死了,怎如今竟好端端的,還和他同乘一輛騾車........。
清風掃過她一眼,移開視線看向路邊野草閑花,手不自覺拂住腹部,一縷疼痛漾開,傷口似乎崩裂了。
舜鈺長松口氣,俯下頭暗忖,她差點忘記,離京時秦仲給過一罐褐膏,早起時抹遍臉頰,便成了個曬日陽過度的黝黑面,連她自個都差點認不出自己,更況旁人哩。
卻不容她多想,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待好不容易坐穩身子,才發現騾子昂頸噴氣停住不前,探頭朝前看,竟是被四五大漢持著明晃晃尖刀,截住了去路。
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打劫,這都能遇到!今日真是衰的夠有夠的。
有兩大漢橫眉瞪眼繞到后面來,朝地上吐口濃痰,一把搶去舜鈺捂在胸前的包袱,大力扯開翻了翻,不過兩三套青布直裰,還有包曬干的合歡花,并無甚么值錢的玩意。
不甘心的叱罵幾句,把合歡花索性扔了一地,再狠碾入泥里,看舜鈺簡衣黑面窮酸相,失了興趣,遂朝那女子圍去。
那女子倒不懼怕,笑瞇瞇地:此趟出來未曾帶銀子,兩位爺行行好饒過奴家罷。
其中個用刀柄挑起她的下巴尖兒,色迷迷道:即無財讓哥幾劫個色,伺候滿意了自然放你們走。
女子抬手理了理鬢發,貓腰就要下車去,清風握住她一條胳臂:春林勿要惹事。
那女子嗓音冷淡的很:我若不去,你來打跑他們好了,倒樂得清閑。
卻見清風面色微凝,抿緊唇角收回了手,春林鄙夷的嗤笑,撩裙跳下了車,朝雜草叢生深處走,見色起意的大漢們隨后跟著,僅留一個守著騾車。
舜鈺默默收拾包袱,再看車下狼藉的合歡花,暗自可惜,十五月圓日子相隔不遠,到了扶花鎮可莫忘去藥鋪子。
你個小書生怎會帶包合歡花?清風問得很隨意,似乎無話找話問。
舜鈺卻不敢大意,嚅嚅回話:阿姐喜歡合歡花的香味兒,央我從城里帶的.......。
她頓住,惶恐瞪大了眼眸,趕車老漢拔出鮮血淋漓的短刀,扔進草叢里,蹲在路邊吧噠吧噠抽旱煙鍋子。
清風默少頃,自言自語道:你的聲音倒像一個人。
一個把他當傻子耍弄,差點要了他命的女子。
舜鈺低眉垂眼的不響,清風看她的側顏,黑皮延伸進頸子里,身子也很纖弱,胸前一馬平川,與那扮成妓娘的采藥女子是半分不像。
那采藥女肌膚白粉粉,胸脯鼓脹得勾人魂,不能追憶,腹下傷口又開始疼痛,他對舜鈺再無興趣,眸光陰戾的看向旁處。
舜鈺看那女子衣裳血跡斑斑的走過來,暗忖方才清風喚她春林。
鷹天盟四大刺客,況清風與明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
原來這女子亦是毒辣狠毒的人物。
她跳上馬車來,開始大剌剌的將沾血的外裳脫去,露出內里碧綠肚兜及豐盈曲線,看著小書生窘迫的別過臉,不由吃吃地低笑起來,從艾草堆里掏出包裹,取出件藕合色裳子慢悠悠穿上,袖籠里的淬毒銀針滑進指縫,欲待朝小書生射去,卻被只有力大掌捏住手腕,她親親熱熱倚靠上清風肩膀,在他耳邊吹氣:怎么?鬼門關送過一回死,把膽也嚇破了?
腕脈忽得鉆心疼痛,她變了臉,嘴里咝咝的吸氣,聽清風冷冷道:勿要一再試著挑釁我,此次刺殺沈澤棠非同小可,盟主指令,需低調行事、莫惹事非,更不能打草驚蛇,你是忘了明月所受懲戒麼。
春林重新坐直身子,將銀針藏回袖籠,咬著牙問:這小子已知我們殺人,且看清你我模樣,到了扶花鎮,若她跑去報官,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