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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女子

  荒山,古寺,冷冷春雨。

  風吹來,蕭蕭瑟瑟。

  把一捆木柴聚在一起,篝火點了起來,稍稍帶來些暖意。

  這是正殿內,頗為寬敞,只是到處都顯露著蔽敗腐朽的氣息,就連上首處供奉著的那尊大佛像,也是斷手斷腳,金身殘破,蛛網橫布。

  天色已晚,外面昏暗一片,寺廟里的很多地方都無從探察,偏殿,僧舍、廂房等地,未曾去看,不知什么個狀況。

  反正偌大寺廟空蕩蕩的,悄無聲息,寂靜得叫人心慌。

  寧弈動手,弄些枝葉之類,捆成掃把,將大殿打掃了一番,今晚將就,過一夜再說。

  陳唐觀望那尊佛像,沉吟不語。

  曾幾何時,在殷國,釋家大行其道,香火鼎盛。大大小小的寺廟遍地開花,不管是繁華城市,還是荒山野嶺,而或深山之上,幾乎都能看見廟宇的存在。

  釋家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概念,包涵著無數分支,信奉理念,其實并不統一。而是松散分開的,自主的,各有各做。

  與之相比,道門,也是一樣。

  好比浮山觀屬于道門一脈,但它并不能完全代表道門,只是道門中實力拔尖的一派而已。

  釋家支脈繁多,就更難統計。根據陳唐所知,最具代表性的,有天禪寺,京城的雁鳴寺,江南的飛來寺等…

  至于地方上的寺廟,如若繁星,數不勝數。

  這法元寺,便是其中之一。它位于虢若縣境內,在當地,頗有些名氣,可到了外面,就不入流了。

  陳唐不清楚寺內的主持僧人等,是否有修為法力,想來應該是有些本事的。然而本事高低,就不好說了。當下看來,被邪祟入侵,全寺覆滅,想必高不到哪里去。

  那么,究竟是什么邪祟作惡?

  先前在門外,那番妄境,它的形成,主要是由于陰氣繚繞引起的,并未顯露出太多的線索。陰氣破散,頓時原形畢露。

  還有,那錢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陳唐倒不肯定,那錢家惡奴撒謊,故意誆騙他們來此送死——這是一種可能性,但同樣有另外的可能性。

  他在佛像前沉思,寧弈忍不住道:“不矜,渴死了,得弄點水喝才行。”

  何止渴,且餓。

  不過吃食是難以指望的了,水倒容易弄到,畢竟外面正下著雨。院內還有水井,無奈此地死人眾多,恐怕井水已被污穢,喝不得。

  寧弈出外游學,雖然沒有帶飯碗,不過水袋是有的,他當即用空袋子到院子內,去接雨水喝。

  陳唐喝不慣生水,目光一掃,見到佛像前一口方形銅香爐倒在那,當即合十做個禮,嘴里喃喃幾句。然后搬下來,用香灰擦洗干凈,再接了一爐水,直接架到火上燒。

  寧弈見著,眨了眨眼睛,走過來添柴,笑道:“還是不矜有辦法。”

  燒開的水,當然比生水好喝。

  柴火嗶哩啪啦燒著,外面的風雨變大了。一陣風掠過,發出古怪的嗚嗚聲。

  陳唐坐在火邊上,閉目養神,實則是要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感受四周動靜。

  隨著氣息增漲,他進入狀態后的形狀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五官六識,觸覺敏銳,就像雷達升級了般,所能覆蓋籠罩住的范圍頗有增加。

  倒不是說一下子便能覆天蓋地了,仍有局限限制,身邊數丈,皆有感應。

  而那尾形態畢現的魚形氣息,靜靜浮沉在氣海之中,似在溫養著。

  一道進士官氣,能抵十年功課。陳唐覺得,可能還是由于探花光環的加持,才能具備如斯效果。如果是普通的進士,諸如二甲三甲,便會依次減弱了。

  皇帝突然駕崩,影響深遠,所造成的劇烈變化,陳唐看不到,但感受得到。

  他雖然貴為探花,獲得功名上的巨大成功,但也限于今科科舉之上。對于真正的官宦圈子,還屬于門外漢,進不去。

  天子試三年一考,每一屆,都能考出數以百計的進士。三年又三年,積累下來,會有多少?

  考得進士后,將獲贈得到不少田產,每月有俸祿領取,搖身一變,官身到手,光宗耀祖。但這些成就,主要還是體現于地方上,在京城內,探花也好,甚至狀元也罷,都算不得什么。

  狀元直接進入翰林院當編撰,官階不低,但終究屬于閑職,沒有什么實權,之所以被人看好,不外乎擁有發展潛力而已。然而潛力變現,絕非易事。

  特別在時局動蕩的時期,功名光環無疑是被大大削弱了的。

  是以不用參加瓊林宴后,很多新科進士都紛紛離京返鄉,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回到家后,與家族商討,發動所有人情人脈,盡快落實任職官位,然后赴任,早些踏上宦途,積累資本。

  這個,才是正道。

  但對于仕途,陳唐并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在這方面,沒有什么路子可走,又疏于跑官送禮。基本就處于一種讓朝廷安排的狀態之下,身為探花,一個安排跑不了。

  如此情況下,不如專注提升己身的實力,更有依靠些。

  一路來,陳唐養氣練武,都是朝著這個大方向去的。而核心根本,就是將氣息養至大成。汲取官氣,難有第二次;但陰氣卻容易許多。

  這法元寺發生變故,有陰氣繚繞,陳唐不驚反喜,自要探索出來,幕后元兇為何等存在。不管是自己汲取,還是劍匣攝收,都算是一番際遇。

  有際遇,怎肯放過?

  一些飄逸的陰氣,過于稀薄,陳唐看不上,也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是以按兵不動。

  他只希望,今晚,不要太平靜。

  “不矜,你就打坐,不睡嗎?”

  夜漸深,寧弈忽然驚醒過來,開口問道。

  陳唐回答:“慣了。”

  寧弈哦了聲,不問太多。這樣也好,等于有人守夜,添柴燒火,他睡得踏實。

  之前喝了一肚子水,當下內急,便一骨碌起來,說道:“我到外面解個手。”

  披了衣衫,跑出去。

  風雨不知何時停了,外面黑沉沉一片。寧弈瞧著有些緊張,不敢跑得太遠,就到庭院的一個角落處,嘴里喃喃道:“佛祖保佑,有怪勿怪。”

  解開腰帶,開始放水。

  沙沙沙…

  突然間,寧弈聽到側邊的廊道有腳步聲,他吃一驚,抬頭看去,就見一個人,提著一盞白皮燈籠在那走來。火光映照之下,此人竟是個身形婀娜的年輕女子,一身白裙,搖曳生姿。

  正所謂燈下看美人,當真是艷光四射,仿佛絕色。

  “公子,過來…”

  那年輕貌美的女子一招手,寧弈頓時覺得腦袋一陣迷糊,褲子都顧不得拉上,便腳步僵硬地朝著對方走了過去…

  殿內,陳唐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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