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后,陳唐躺上床小憩了一會,枕著天人劍匣,他思緒漸漸淡定了下來:
自己好歹是練過的人了,雖然暫時還不成氣候,但終究比常人多了幾分自保的手段。況且有劍匣在,便不怕邪祟近身。只可惜無法將其背在身上,出外之際,依然得小心行事。
起床后,稍作洗漱,見蘇菱正在后院忙活,劃分區域,翻土,整壟,說這一塊地方用來種花,那一塊地方用來種菜,還說如果瓜菜出產多了,自家吃不完的話,可以拿出去賣掉…
打算得十分周全。
陳唐自不干涉,不管是誰,總得需要做些事情,否則便沒了消遣寄托,百無聊賴,更是苦悶。
背上書篋,前往學院上課。
上午的那節課,讓陳唐覺得受益匪淺,來讀書真是選擇對了。雖然距離舉子試的時間已不多,屬于臨時抱佛腳,但以他當下飽滿的精神狀態,這佛腳抱得瓷實,抱得穩,當所有課程學下來后,中舉的幾率將會直線提高。
從某種程度上講,殷國的科舉考試,比起華夏時空來說,更講究死背硬記,形式上也更簡單粗暴。
由于課程不同,安排的課室也不同。
潘州學院內,共有十間課室,其中還有專門教書法的,畫畫的…那些收費要貴上一籌,倒有不少公子哥兒去學。仕女班的學員大都集中在那邊,她們不能考科舉,自然不需要修習經義。
雖然同樣學書法字畫,但男女并不會同班,而是分隔開來 殷國男女之防并不算嚴厲,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但交際之時,也不能太過于貼身,那樣的話,便屬于越禮了。
陳唐來到學院,找到新的課室,發現班上的生員換了不少生面孔。
這是很正常的事,到學院進讀的生員足有數百之多,但幾乎沒有誰會讀完所有課程的,家里有礦都讀不起呀,基本都是按照自己的長短處來選修。
所以換了課程,就等于換了同學。
對此陳唐自無意見,又認識多一批人,是好事。
上課過程波瀾不驚,老夫子的講授有板有眼,聽課的生員尊師重道,非常守禮,沒有得到允許,話都不能說半句。
整個課堂氛圍,紀律十分嚴厲。有人膽敢違反的話,便會驅逐出院,喪失了進讀的資格,還會被記上處分,成為難以抹掉的污點,影響日后的科舉。
反正在課堂上,講師擁有絕對的權威。
對于這一點,讓本為老師的陳唐心有戚戚然,很是欣賞贊同。要知道在另一時空的課堂上,那些學生們調皮搗蛋,睡覺打呼,乃是稀松平常的事,還個個玻璃心,你打不得,說不得…
當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上完課后,將近黃昏,套句華夏時間,就是下午四點多一些。
“明經兄,請留步。”
陳唐一箭步上去,喚住一名身材高大的同學。
那明經兄回過頭來,瞥他一眼:“不矜,你叫我?”
陳唐臉帶笑容:“明經兄,借一步說話。”
這“明經兄”姓陶,名“昊”,字“明經”,今年三十九了,在秀才行列,屬于老齡人員。無奈屢考不中,又不甘心,于是一直窩在學院里“深造”,屬于不折不扣的老學生。
陳唐就看中了他的“老”,知道其手上起碼有著十數本課堂筆記,做得極為翔實。
上課之際,生員做筆記,是把講師所講的東西,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所以看這些筆記,就等于上了課。
陳唐一直想找人借閱筆記來著,陶昊是個非常理想的對象——上午的課,兩人也是同班。
在陳唐看來,陶昊這種老生員一直堅持上課,實在有點浪費錢財。不過也可以理解,就好比高三考不上好大學,那就復讀,高四還考不上,繼續高五…
殷國的讀書人,對于功名的執著超乎想象,這也是因為他們畢生就指望這一條路了,沒有第二選擇。
兩人結伴,出了課堂,緩步走到位于學院中心地帶的湖泊邊上。
此湖有個名稱,叫做“功名湖”,四周柳樹垂蔭,風景優美,很得生員們喜歡,特別是住宿在學院內的,一有時間便會來到湖邊上納蔭乘涼,拿書來讀,有手藝的,還彈琴吹簫,自在逍遙。
其中不乏仕女班的生員,男女之間,在湖邊邂逅,對上眼的,甚至能結下一段良緣。
對于這方面,學院并不限制約束,很是開明。
陳唐與陶昊選了個地方坐下,陶昊問道:“不矜,有甚事,你直說吧,我還得回去呢。”
他家在州府內開有一間布店,生意不錯,所以才能支撐他一直在學院“深造”。
陳唐開門見山地道:“明經兄,我想找你借閱筆記…”
聞言,陶昊頓時皺起了眉頭。
陳唐笑道:“你把筆記拿來,我看半個時辰,就給十錢。”
陶昊與陳唐剛認識,點頭之交,陳唐要借筆記,他自是不肯的,可如果給錢就不同了。在學院中,老生員靠有償地借閱筆記賺錢,乃是不成文的規矩,行情好的話,比在外面做生意都要收入高,能補貼學費生活費等。
一般而言,借閱筆記收費,都是按本算,一本多少錢,看多少天這樣。
標準價,一本十錢差不多了,看的時間,大概一天左右。
可如今陳唐卻提出要求,半個時辰就給十錢,陶昊聽著,大為動心。
陳唐瞄他一眼,又道:“不過我有要求,請明經兄一次性拿三本筆記來。”
陶昊一愣:“你一下子要看三本筆記?還是在半個時辰之內?”
陳唐一攤手:“反正按時間算,我看不完的話,超出多少,就加錢。”
陶昊看著他,疑問道:“你要當著我面,當場看?”
一般都是帶回家去,慢慢看的。
陳唐點點頭:“不錯,看完之后,立刻還給你。”
“好!”
陶昊非常干脆地答應了。
陳唐道:“那我們便約個時間…嗯,明天早上我沒有課。”
陶昊道:“我也沒有,那就約定了,我帶筆記來此給你看。”
沒有課,也可以到學院來自習讀書的,此地環境清幽,有學術氛圍,沒人打擾,比外面好太多。
有句老話說得好:讀的不是書,是環境,是圈子!
兩人約定好,隨后回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