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建黨節剛過去,拖拉機從公社回來的時候,帶回了滯留多日的信件和包裹。
杜岳平又寄了點東西來,里頭夾著的信上寫了不少內容,說他已經已經初中畢業了,并且吊車尾考上附近的一種高中。
他暑假想要來高山大隊體驗生活。
喬佳月翻著信,這是六月中旬寫的,看來他們那邊初中畢業得早。
但是上面沒寫時間,杜岳平到底什么時候來?也沒說發個電報,這路上不會出事吧?
喬佳月把信給喬父看,琢磨著是不是給海市那邊發個電報問一下情況。
幾天后,杜岳平背著一個大包,手上各提著一個大袋子,氣喘吁吁地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他在公社那邊等了老半天,就是沒看到拖拉機,后來找人一問,才知道高山大隊的拖拉機早就走了,要等明天才會來。
他問的人比較熱心,還說他運氣好,這個月拖拉機才開始運磚頭,之前因為干旱,都停了有一個月了。
杜岳平愣了下,他下了火車站之后,好不容易轉了幾道車才到淘溪公社,路上也沒見缺水啊!
他在海市有自來水,還真的沒有面臨過缺水的問題,頂多就是用水有時段,需要掐著點接水。
所以杜岳平對于全村都去挑水灌溉水田的事真的沒概念。
沒有拖拉機,杜岳平只能苦哈哈地爬山路,這大熱天的,又背著這么多東西,走起來能累死人。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他到了高山大隊部,直接就癱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還是陳柏發現了杜岳平,他跟喬宏致關系好,之前跟杜岳平也玩過,還記得他呢。
“看你熱的,進我家里坐坐吧。”陳柏招呼道,“天氣很熱對吧,沒有拖拉機,走那段山路,簡直要爬斷腿。要我說啊…”
杜岳平一口氣喝了兩碗涼白開,聽著陳柏嘴巴一刻也沒停,就走路一事發表了許多意見,然后延伸到拖拉機。
杜岳平就奇怪了,陳柏一下子說這么多話,嘴巴不會累嗎?
他終于瞅了個空檔,截斷陳柏的話語,“所以你現在已經畢業了,時間大把?沒打算讀高中嗎?”
“我們沒有考試,還不知道高中能不能讀呢,再等等。”
“哦。我們這次考試試卷非常簡單,很多人都考上了高中。”杜岳平也分享了下自己的經驗。
實際上,那些出題的人也是膽戰心驚的,哪里敢把題目出得太難?
“走吧,我幫你把東西送去小致家,這會小遠應該在家里。”陳柏熱心地說道,太無聊了,我要去找喬宏致玩。
“小遠,是我。”遠遠的,杜岳平就開始用力揮手。
“你幾號出發的?”喬宏遠問道,猜測杜岳平寫信的時間應該正好是他考完試的時間。
“你們收到我的信了嗎?”杜岳平小聲地問,“其實我那會就想來的,可是我奶奶要我去看看我父母,就拖到現在了。”
“恩,我們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出發,擔心你路上出了問題。以后要來,記得發個電報。”
喬宏遠板著臉說,別以為現在就沒壞人了,只要有機會,做壞事的人依然會做壞事。
杜岳平心里一虛,“那我下次發個電報。”他確實把這個事給忘了。
他瞅了屋里一眼,“誒,蓋了新房子了啊,小致他們都不在嗎?我帶了不少東西給你們。”
說著,杜岳平就彎腰開始掏東西。
陳柏也眼巴巴地盯著看,就見到杜岳平掏出一個木盒子來,里頭有十多枚的像章,上頭都是主席或是正面或是側身照,下面會有一些字,諸如“戰無不勝的主萬歲”之類的。
喬宏遠看了一眼,其實興趣不大,不過廣播里有提過,現在像章供不應求,能買到一個,都會很寶貝地珍藏著的。
杜岳平能拿來這么多個,由此可見,他父母的工作或是工作環境,讓他能很容易買到。
“哇,這就是像章嗎?去年我回家,看到有人在戴,摸都不讓人摸,寶貝得很。”陳柏兩眼亮晶晶的,“岳平,我能摸摸看嗎?”
杜岳平把盒子往陳柏和喬宏遠面前一遞,“你們一人挑一個,這本來就是送你們的。”
“不過像章你們要好好保存,不能損壞或是有臟污,包括畫像也是,要不然會被人那個的。”
說到后面,杜岳平的聲音壓低了許多。
說真的,來到權市,他就像到了另一個地方似的,太平靜了些。
喬宏遠看了杜岳平一眼,伸手拿了一枚放進口袋里。
即使杜岳平說得語焉不詳,他也聽明白了,有些事情,廣播里聽來的到底是經過修飾的。
陳柏仔細挑了一個,小心地戴在左胸上,然后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朝兩個小伙伴說:“快看,我威風不?”
喬宏遠頭上的冷汗瞬時就下來了,太幼稚了吧。
“誒,陳柏,你可要保管好,別戴出去炫耀啊,要是弄壞了,看你怎么補救。”杜岳平再三交代道。
陳柏點頭,傻了才會去弄壞呢。
喬宏遠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就進廚房去燒火,杜岳平忙跟進去,“我來幫你。”
“小遠,岳平,那我先走了啊,晚上再來找你們玩。”陳柏大聲說道,等了好一會喬宏致都沒回來,他還是先回去吧。
喬佳月回來后看到杜岳平,不由愣了下,“你什么時候到的?看你的信,還以為你在路上被拐了呢。”
“沒有沒有,是我信上沒說清楚出發的時間。”杜岳平也很不好意思。
“沒事就好,你在公社那邊的時候,給你奶奶發了電報沒?”喬佳月又問,男人總是不那么細心的。
杜岳平臉色一僵,苦著臉說:“糟糕,我忘了。”
喬佳月很是無語,“吃了午飯,你騎我家的自行車自己去公社吧,能行吧?”
看杜岳平這一年多來個子串高了不少,騎自行車肯定沒問題了。
“行的,行的。”杜岳平羞愧得不行,自己還不如比自己小的小姑娘。
等喬父喬母從地里回來,看到杜岳平也松了口氣,照例問了下發電報的問題。
這讓杜岳平愈發羞愧不已,還不知道杜奶奶在海市會急成什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