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沒見過她。
三年之后,艾伯全面掌控銀河帝國,把女人和孩子全部接了過去。他與華夏區協商過,只要善待他留在梧桐古鎮的親朋,伯爵城的勢力可以轉移西方。
為了和平送走他這尊“大佛”,華夏區同意了。
于是,艾伯的勢力全面撤出華夏,到西方當他的軍機大將去了。他掌握天下最先進的器械裝備,無人敢輕易挑戰他的威嚴,日子安穩。
年復一年,孩子們長大了。
雖然沒有一個孩子繼承他的天賦,但他們能夠順利進化便也知足了。有孩子繼承了他的經商天分,有孩子肯在武學方面下死功夫。
天分不足,勤能補拙。
就算他將來不在了,他們也擁有爭霸的資格與條件,令人安慰。
艾伯為什么不在?并非人之將亡,而是他正在打造一艘宇宙飛船。等造好了,他要和死黨們到太空探險去。
但是,造宇宙飛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直到新聯邦成立多年,人類的和平與社會秩序逐漸恢復,那艘船才正式完工。
這時候的他,已經是百歲之人嘍。
“爺爺,讓我陪您一塊去吧?不然我不放心。”確定啟動日期后,他的孫女格外憂心。
她是小肯特的閨女艾米,專業正是軍械工程學,略有天賦,是唯一與他比較親近的小輩。她的父親是西林夫人與胞兄的兒子,當年兄長代替他被父親取精。
外人不知道,艾伯自己心里最清楚。
來到西方后,他拒絕與西林夫人重續前緣,只認下小肯特這個兒子,并在私底下告訴他真相。
小肯特繼承其父柏少華的豁達性格,偶爾卷入母親與大伯父的權利之爭,左右為難。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煩惱。
“你就不用去了。”艾伯留了胡子,目光溫和,“和我一起的是那些退休的老家伙,萬一出意外死了就死了。你還年輕,以后大把機會發揮所長…”
祖孫倆正說著,忽然,艾伯的智腦示警:“主人,末日死難者紀念館有一位與您長得一模一樣的怪人。”
艾伯睨了頭頂的音箱一眼,“怪人?”怎么說話的?
“對不起,主人,我說錯了,是位帥哥。請看——”智腦說罷,直接打開監控給他看。
超清晰的視頻一打開,艾米的眼睛逐漸圓瞪,驚呼:“哇,爺爺,跟您年輕時真的好像!”
艾伯嗯了聲,沒說話。
“他身邊的那位女士是誰?”艾米的注意力被對方身邊的女性所吸引。
怎么說呢,現代的女性獨立自強,臉上永遠掛著自信的光彩。要么就是一臉唯唯諾諾的懦弱晦氣相,像那種氣質柔美而純凈的女性,她貌似從未見過。
而智腦的回答也證明她的疑惑是對的,“查無此人。”兩位都是,整個聯邦都沒有他們的個人信息。
艾米一怔,皺了眉頭,“他倆不是聯邦的人?叫人把他們帶走審問,查清住址再補登記。”
全球統一建立聯邦,如果這兩個人不是居民,那么他們又是誰呢?落后地區不曾登記過的土著?是的話還要體檢隔離,確保沒有安全隱患才能登記。
緊盯視頻的艾伯微笑揮揮手,“不用了,我知道他們是誰。告訴衛兵,不用打擾他們。”
“好的。”
智腦應聲而去,留下監控視頻讓爺孫倆繼續觀看。
與此同時,正在展覽館的兩人悠閑參觀,他倆的確是年輕版的柏少華與蘇杏。
今天,蘇杏突發奇想畫了一幅畫,在旁邊寫著“未來五十年”,然后拉著柏少華穿越時空去冒險。
結果,他們去的不是自己那個世界的未來,而是有著另一個艾伯的平衡時空。
“你故意的吧?”某人語氣淺淡,睨她一眼,“想他了?”
“沒有,”蘇杏不好意思承認,狡辯說,“前陣子一不小心想起原來死前見過他,他還幫過我,沒讓我腦子開花,算是恩人吧?過來瞧瞧而已,就瞧瞧。”
瞧瞧他過得還好嗎?不見面的,打聽打聽而已。再說,他和他不是同一個人嗎?
他拗不過她,勉為其難地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這個時空的他功成名就,有女人和孩子相伴,倍受民眾的尊重,她這才安心。
然后兩人開始閑逛,一不小心就逛到這座以末日為主題的紀念館。
還好不用門票,否則兩人只能敗興而歸。
因為他們沒有這個時空的錢,來大半天了,一口水都沒喝過。服飾倒是大同小異,這里所有人都穿防護服,有些青少年喜歡加一套外衣。
無論是裝束或者妝扮,均與夫妻倆區別不大。
這座以末世為主題的紀念館由四區聯合打造,全部是銅像,有人類變異成喪尸啃食親人的場景,有父母為救孩子身陷囹圄的一幕,還有遍地的血塊碎尸…
無論是場景或者人物均惟妙惟肖,令參觀者猶如置身其中,觸目驚心。
它的存在意義是警示后人要吸取教訓,不要輕易發動戰爭,不要輕易使用化武,不要重復人間慘劇。
“等恢復和平了,我們也應該造一座。”蘇杏建議說,兩人并肩走著。
“到時候再說。”
不知不覺中,兩人來到一座少女銅像前。
蘇杏左瞧右瞧,“呃,少華,你看,這座銅像…好像有點眼熟。”跟她有點像。
這座少女銅像雙手置于胸前,柳眉輕蹙,神情哀凄,赤腳踩著的石塊上寫著三個字:“我是人…”
柏少華凝視著銅像,不是像,分明就是她,這就是她臨死前的樣子?
他的心思正復雜著,忽而眼角余光看到她伸手欲摸銅像的臉龐,連忙拉下她的爪子,薄斥,“眼看手勿動,銅像有電,你沒看到門口的溫馨提示?”
蘇杏一愣,隨即訕訕地放下,“呵呵,沒留意。”有他在身邊,她幾乎沒動過腦子。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回去吧。”他不想再留在這里。
蘇杏沒有反對,他肯陪她到這里走一趟已經很夠意思。最后看一眼銅像,挽著他的手臂轉身走幾步,然后消失了。
與此同時,在老將軍艾伯的工作室——
“把那尊女銅像拆了。”
“爺爺?”艾米吃了一驚,“那尊銅像最能引人共鳴,為什么要拆?”
當人們第一次進入這座紀念館,其他銅像令人心生不忍,唯獨這尊銅像使人黯然神傷。祖父也常常駐足跟前,默默凝望,為什么突然要把它拆掉?
但是,祖父沒有回答她。
很快,那尊女銅像在他的眼前被徹底銷毀。這尊銅像是他找人打造的,為了紀念她。
曾經,她的技能使他產生打造時空穿梭機的念頭。
但轉念一想,萬一被人利用穿梭機回到過去搞破壞豈不壞菜?況且她回到過去嫁的人是自己,跟自己做情敵好沒意思,于是作罷。
如今他要走了,要離開地球。
他一走,那些對他一直心懷怨言的女人們肯定拿這尊銅像出氣。尤其是今天那兩人的出現,恰好印證她們的猜想。
看到她與過去的自己幸福安康,雖然不爽,心里卻安。但女人的妒忌心是可怕的,哪怕敵人只是一尊銅像。
沒有人能夠侮辱她,哪怕她在他這里只是一尊銅像…
話說回到自己那個世界的夫妻倆,沒閑著,各自工作忙碌。
聯邦成立四年了,一切秩序趨向穩定,文化教育質量也要跟上。
西城柏家作為華夏一族最權威的歷史專家代表,進入聯邦的教育行業開始文化復興。他們向銀帝的大將夫人發出邀請,希望她回去整理古文學的相關資料。
這不僅僅是華夏,如今世界大同,各種民族文化皆可收編入冊,向聯邦人民展示各族的文化精髓。
當然,這一切必須有真憑實據,否則只能充當野史或者神話錄,不算真實歷史。
蘇杏接受邀請,她會在適當時機拿出收藏多年的古籍史冊,供世人翻閱考究。
夫妻倆和婷玉、秦煌的四人之旅早就結束了。
四年里,除了四大區的地盤不變,另外四常與24區議員的管轄范圍稍作變動,其余不變。
自從秦煌退休后,婷玉的大兒子秦哲之與柏東野的科研團隊齊心協力,使華夏區在四大區的地位屹立不倒。
伯爵城仍在華夏,蘇君從未想過要挪窩。
秦政之,也就是小寶仍留在巫莊,和寧家人一直守護著玉鶴山。婷玉、秦煌和他說過,待二人退休之后,玉鶴山將是他們的隱居之地。
蘇杏沒有去,她是夫唱婦隨,柏少華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如今她有工作要忙,柏少華便經常隨老韓回宇宙飛船的秘密工場瞧瞧。銀河帝國那邊的事務他也沒放下,在宇宙飛船成功之前,他會把接班人培養出來。
原本格蘭女爵是他的最佳接班人,奈何女生外向,小妮子更喜歡當她姨母的傳人。小白眼狼,白疼她那么多年…
小肯特志不在此,經過兩年的考驗,實在無法勉強。
小野一早被華夏定了,剩下老三那個懶散的媽寶孩不肯挪窩,需要老父親費點心思逼他上進。
“他不肯就不肯,你逼他做什么?”蘇杏這做娘的不忍心,為他求情。
誰知孩子爸不領情,冷嗤,“慈母多敗兒,他有今天的窩囊全是你慣的。”
孩子媽不服:“怎么是我慣的?他頭上有個能干爹,還有兩個厲害哥和姐,不用奮斗也沒人敢動他。要怪就怪你們太能干,造就他的懶,賴我干嘛呀?
再說,老三在末世靠實力活下來了,怎么就窩囊了?就因為娶不到媳婦?你家有皇位要他繼承啊?另擇賢才不好嗎?”
孩子爸:“…”
罷,好男不跟女斗。她吵她的,他做他的。
另擇賢才不是不行,但老三也是賢才之一,懶成這樣當爹的實在看不慣。再說,自己打下來的江山,家中無才倒也罷了,偏偏還有一個,拱手讓人委實不甘。
總之,看那臭小子怎么接招吧。
不知不覺間,已到靜寂的夜深。
正在看書的蘇杏忽而抬頭,受窗外景致的影響,她若有所思地凝望窗外,半晌才說:“少華,姐和姐夫說以后退休就回玉鶴山,我們呢?一直在宇宙流浪?”
孩子爸坐在對面書桌專注工作,聞言頭也不抬,態度冷淡,“除了云嶺村,你還有別的地方想去?”
某人默了片刻,拿著書溜下椅子,赤著雙腳晃到他身邊。
某人很識趣地讓她坐在腿上,淡淡道:“怎么,我猜錯了?”
“沒有,”在他懷中找個舒適的位置,蘇杏一邊感慨一邊繼續看書,“你真是太聰明了!我要多沾沾你身上的學霸之氣,看能不能提高一下智商。”
嗤,柏少華默然輕笑,親親她的頭頂,然后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窗外的雪花紛紛揚揚,書房里的燈依舊亮堂。
偶爾的慢聲細語,編成一段靜謐而溫馨的時光,在兩人之間默默地流淌…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