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月光格外亮,除了茶亭,其他地方靜謐無聲。
本是一幕詩意美景,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一些讓人煩躁的人。有伍建軍在,蘇杏食之無味,無心賞景,心里悶悶的,盤算著等到八點多和少君一起下山。
但,她不去跟舊相識打招呼,舊相識自己過來了。
茶室的老板趙帥拎一排冰啤過來,“來來來,相識即是有緣,何況是鄰居,大家甭客氣。”
安德他們知道他是誰,欣然接納并邀請趙帥那邊的朋友過來一起吃燒烤、點心。
于是,雙方人馬齊聚一亭,開懷暢飲。
馬玉嬌是個豪爽的女人,和素馨笑吟吟地在蘇杏身邊坐下。
“不聽男人吹牛皮,咱們喝咱們的。”馬玉嬌遞給蘇杏一罐冰啤,“說好了請你喝酒,今晚謝了。”
蘇杏禮貌推拒,“我不喝酒。”
旁邊的云非雪見狀,笑著應和,“她酒精過敏,我陪你喝吧。”
“好啊!”馬玉嬌最喜歡能喝的女生,也不強求蘇杏,把酒遞給云非雪,“不夠我們那邊還有。”男人們說好今晚通宵,拿了好多上來。
故人重逢,蘇杏不可能裝不認識。那太刻意太矯情,還容易讓人誤會。
在伍建軍坐下來的時候,她坦然一笑,“伍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他蠻意外地笑了笑,“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本以為她會故作不識的。
旁人一看,大感意外,“你們認識?”
趙帥噗哧地笑了,“老相識了,我也是前陣子才想起。這個世界實在太小,居然在千里之外的一個村子重逢。”
他不得不承認,有些緣分確實妙不可言。
馬玉嬌被這一幕鬧得很意外,看看蘇杏,又看看自己男人,“你們…”
老相識?還是老相好?
“嫂子別誤會,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趙帥吧啦吧啦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你們不知道,那絕對是老伍人生第一次被女人潑冷水。”
他們兄弟哄堂大笑,馬玉嬌也跟著笑出聲來,若無其事的。
那位素馨在一旁溫婉笑著,只是眉頭輕蹙,笑在臉上,愁在心間。
休閑居的人對他們的反應感到莫名其妙,但沒有表現出來,岔開話題說別的。
伍建軍對趙帥的描述只是笑笑,不多話。
“媽,”小染口渴,從老年團那邊跑來,“我的果汁呢?”
“在這里。”蘇杏拉他過來,指指伍建軍,“叫伍叔叔好。”
“伍叔叔好。”小染對答如流。
他本想拿了果汁就走,但不知怎的,小鼻子動了動,忽然就靠在母親懷里不走了。
兒子溫暖的小身軀讓蘇杏感到安心,任由他靠著。
馬玉嬌和素馨對這位漂亮安靜的小帥哥特感興趣,母愛泛濫地一再逗他說話。
小染只是默默地看著她們,不回應。
“他不愛跟陌生人說話,”蘇杏替他解釋,“以后熟了就好。”
伍建軍用有趣的目光打量這個小男孩一番,又看看隨之而來的小能,“他就是當年那個小不點?”眼前仿佛又出現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小娃娃,忒可愛。
“是呀,一眨眼就八歲了。”蘇杏笑說,“對了,那些書你買到了?”
伍建軍點點頭,“托你的福,不然我那次要空手而歸…”
雖然兩人接觸不多,終是相識一場。相隔十數年,當年的一些不快如今成了一種情懷。
她之前的忐忑,在他談起各地風土人情的閑談中消散。
不過,他們說了一陣子話,小染忽然抬頭沖蘇杏說:“媽,我想回家。”
兒子的要求讓蘇杏蠻意外,瞧瞧時間,才七點多,“這么早?”
“我作業還沒做完,明天老師會罵。”
蘇杏:“…”
向來討厭作業的孩子突然想做作業,事出反常必有妖,做娘的先配合再說。
“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玩。”蘇杏順從兒子的意愿,起身離開。
有小能和四只汪隨行,她在山里不會有危險。倒是小吉貓不知去哪兒了,這位小主子一向來去如風,隨它去。
“等等我。”柏少君拿著兩串烤肉追上來。
“不是時間還沒到嗎?”蘇杏問他。
“不差這一兩個小時,下回再來也一樣。”柏少君滿不在乎,遞給小染一串烤肉。
等回到家,蘇杏問小染,“兒子,不喜歡那個叔叔?”
小染抬頭看看她,又低頭認真沉思了會兒,皺著眉頭,“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但你不能靠近他。”
“為什么?”
他歪著小腦袋努力想了想,“很危險。”
蘇杏愣了一下,“什么危險?”
小染又努力想了想,這回想不出來了。不由急得跺兩下腳,鼓著腮幫子沖她嚷著:“總之你以后不要跟他說話,離他遠點。”
“好好好,”不忍他煩惱,蘇杏連忙答應,“好了,去洗澡吧,洗完澡寫作業。”
小染:“…”
柏家的母子生活如常,嚴家母子正從養生館的醫院回來。
嚴華華不放心,非要帶蕭陽去養生館的骨科檢查一番,閨女讓員工幫忙看著。娘倆是本村的人,又有賴佳文在,醫院不僅做了檢查,還很快就有了結果。
“這回你是僥幸,下回要是摔斷腿來不及醫治,梅林村的老跛叔就是你未來的樣子,一輩子被人笑話。”嚴華華沒好氣道,“你撞誰了?是哪個村的?”
蕭陽繃著小臉不理她,嚴華華心中有氣,但又不能沖孩子發脾氣。
只好深呼吸幾下,耐著性子說:
“蕭陽,你明年是初中生了,媽知道你什么都懂。撞了人要負責任,況且你車還在人家手上,不想要回來?媽一個人賺錢不容易,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費…”
忽然,蕭陽開口了,“車壞了,找蘇小染賠。”
兒子冷不丁的一句,讓嚴華華愣了,“你說什么?”
“是他追著要撞我,還說讓機器人打我我才跑的。如果不是他,我怎么會撞人?車怎么會摔壞?”
嚴華華一把拉住他,板起臉厲聲喝斥:“蕭陽,不許說謊!”
“我沒說謊!事實就是那樣,因為他爸有錢,同學不敢欺負他,老師不敢罵他。你認為什么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沒爸,活該被你們欺負!”蕭陽甩開親媽的手跑了。
“蕭陽!”
叫不住他,追又追不上,頭大如斗的嚴華華在路燈下慢慢走著,心中憋得慌,卻不知該如何發泄。
欲哭無淚,深感無奈又無助,卻不知找誰商量。
人生漫長,原來一個人走是如此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