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糟糕法?”周定康顧不得細想他說的人是誰,一心關注后果。
眼鏡男推推眼鏡,一臉神秘道:“你試試就知道了。不過我勸你以后少在我老板跟前晃悠,要反悔的時候多想想那張合約。”言盡于此,朝他瀟灑一揮手回去交差了。
周定康在路邊發了一會呆,隨后冷笑。好不容易房子脫了手怎能悔約?至于那份合約,人生除死無大事,沒什么大不了的。
等兒子病好了,家境恢復,他帶著妻兒遠走高飛,云嶺村的一切從此與他無關。
想開了,他匆匆趕往醫院。
給妻子看了手機的到帳信息,一家人欣喜萬分。女兒不在,她平時要上學鮮少來醫院。夫妻倆商量著,與其讓兒子在小城鎮等死,不如聽從醫生的建議再次帶他上首都大醫院碰碰運氣。
之前的病就是在大醫院治好的,花了不少錢。
而這一次,由于孩子的情況時好時壞,父母患得患失有諸多的不確定才拖延至今,錢也花了不少。聽罷丈夫的話,妻子瑞娟還有些猶豫,一怕錢不夠,二怕兒子吃不消長途跋涉的苦頭。
但周定康很有信心,那棟晦氣的房子終于脫手從此與周家無關,纏著兒子的厄運必能消散。趁現在有錢趕緊把病治好,然后做一個詳細的全身檢查預防其他怪病。
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把城里的房子賣掉搬到首都大城市里去,以后看病方便…啊呸呸呸,是生活方便。
“就那點錢…”
“不少了,我再去借一些。”
周定康明白妻子的顧慮,他不多解釋,叮囑妻子守著兒子,房子賣出去這件事暫時別跟任何人說,然后就走了。路過一間雜貨店他買了一樣東西放在黑色手提包里,然后直接開車去梅林村。
剛好是傍晚,店門關了一半,何玲一家大小正在屋里悠閑自在地吃飯看電視。
至于周叔夫婦,二老回云嶺村盯著裝修師傅以免偷懶。周家的新房子蓋好了,裝修即將完工,生活充滿了希望,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
見周定康來了,何玲與周國兵忙讓他進屋一起吃。
“不用了,我來是想跟何玲你談件事。”
何玲一愣,隨即猜到他的來意開始頭痛,八成又是為了房子的事。既然人家找上門,避是避不開的,只好無奈坐下長吁短嘆。
“唉,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房子的買賣急不來…”
“急不來也要急,我兒子要轉院去大醫院治療,沒錢不行!”周定康神色陰沉,看在周氏夫婦眼里以為他是心事重重。
“那你說怎么辦?我手上暫時找不到客源。”何玲也急了。
說實話,她是真沒辦法。
“不如這樣,何玲,國兵,反正你們要做生意不怕房產多,不如,我把房子賣給你們?”
“啊?!”周國兵吃了一驚,“那不行,我家剛建了客棧哪有錢給你?再說,180萬太貴了…”主要還鬧鬼,誰要誰倒霉。
何玲不作聲,等于默認丈夫的話。
周定康苦笑一下,“別提那180了,你們開個價吧,幾十萬也行,我現在等錢救命。”
誒?何玲一聽,眼睛亮了。
那房子,這價位,超值啊!之前多少客人愿意花大價錢租住一年兩年?什么?鬧鬼?沒見姓蘇的住得安安穩穩么?之前那些看房人八成是中風或者本身有病,世間哪有鬼?
肯定是休閑居那些人的陰謀,騙人的,難得周定康肯松口,錯過這店以后就沒這村了。
“幾十萬,你舍得?那么好的房子,而且你兒子的病還要花不少錢吧?”何玲試探他的虛實。
“是,所以我跟瑞娟打算把城里那套房子也賣了,攢錢去首都。等孩子好些了,我們打算在首都租間房子住下,兩口子在上邊打拼兩三年不怕賺不到錢。”
話里話外透出一股自信來。
“那沫沫呢?她在讀書吧?”周國兵忍不住問。
“沒辦法,先把她放在我堂兄弟家,等家里環境好一些再接她出去團聚。”
“這樣也好…”何玲萬分滿意,走了好,走了不用再煩她,“只是這錢…不如你直接開個價,如果行的話我們盡量幫你一把,叔伯兄弟總不能見死不救。”
啊?!周國兵驚愕地瞪著妻子,家里哪有錢?!別說幾十萬,十萬都拿不出來了。
何玲沒理他,家里沒有,銀行有,她可以拿房子抵押貸款的嘛。
她胸有成竹,笑瞇瞇地看著周定康。
“六十萬!”周定康報了一個價。
啊?!周國兵又被嚇出一身冷汗,忙扯扯妻子衫角想勸她冷靜切莫答應。
“呃,”何玲一臉為難之色,“根據我家現在的情況,六十萬還是多了點兒,不如…五十萬可以嗎?六十萬的話我一時拿不出來,五十萬也要分三期。你看…”
話沒說完,呯地一下,一把錚亮的菜刀釘在周家飯桌。它刀柄包著報紙,刀刃鋒利,把眾人嚇了一大跳。何玲的兒子呆了呆,隨后咣啷碗筷落地,哇一聲哭喊起來。
“定、定康你干什么?!”
周國兵率先回過神來,迅速將妻子兒子扯離飯桌。他弟弟連滾帶爬地跑到大家身后,滿眼驚慌。
周定康仍坐在原位低垂著頭,陰陰沉沉地冷笑著,“果然是你在搞鬼,何玲,我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了你。”
“周定康,你發什么瘋啊?”何玲既驚懼又憤怒,扯著嗓門吼道,“我哪兒得罪你了?!你房子賣不出去怪我咯?我搞鬼?你怎么不說是你死鬼爸媽在搞鬼?”
“你閉嘴!”周定康一聲怒吼,錚地抽起桌面那把菜刀指著她,怒容滿面。
他這一舉動嚇得周家人連聲尖叫,把周圍街坊都吸引進來。
當看見周定康手握菜刀一臉激動的模樣,頓時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忙站在旁邊好言相勸。
“告訴你,何玲,我周定康愧對天地,愧對父母,愧對那姓蘇的,就是不曾愧對你何玲和老周家!”菜刀指指房屋四周,“這房子,這家具都是我借錢給你們買的。沒有我,你們還在村里吃土呢!”
“現在好了,你們安居樂業了,輪到我倒霉了,”周定康冷笑兩下,菜刀拍拍自己胸口,“開始打起我家房子的主意了。”
“誰打你房子主意了?明明是你先提起的。”何玲氣憤異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
“我不提怎么看得清你是人是鬼?哈哈,五十萬買我房子,虧你說得出口。”為什么掀起鬧鬼的傳聞?當然是為了壓房價!休閑居一出手就百萬用不著多此一舉。
唯獨這何玲…誰忠誰奸,一目了然。
門口的人越來越多,顧忌周定康手中的菜刀不敢近前,只能旁勸。
“你說姓蘇的處處礙你事,讓我幫忙趕她走,然后你幫我找買家把房子出手。結果呢?人走了,房子你說沒辦法。姓何的,你當我傻子耍呢!”當著村人的面揭穿她的真面目,讓她從此沒臉見人。
“那你想怎么樣?來呀,殺我啊,有種過來殺我啊!”何玲性子潑辣,受驚過后片刻已恢復氣勢來。
周定康被她的不要臉氣笑了,“我沒那么傻,殺你?臟了我的手。原本姓蘇的有意買房子,結果被你攪和了。現在我兒子要去大醫院治病,沒錢,姓何的,既然你食言就必須賠償。否則…”
他神情猙獰,目光緩緩落到周家夫婦身后的小孩身上,嚇得周國兵忙擋在兒子跟前,“你想怎樣?小孩是無辜的。”
“哼,我兒子要是因為錢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的兒子也活不長!”
“你敢?周定康,你個狼心狗肺的,我跟你拼了…”兒子是母親的心頭肉。何玲怕了,怕極生恨隨手抄起電視機旁一把水果刀就要往前刺,幸虧被周國兵和圍觀者們攔下。
剎那間,周家里外亂成一團麻…
靜謐舒適的小農場,忙碌一天的余嵐和男友湯力正躺在木搖椅里過著二人世界,氣氛溫馨而浪漫。
忽然有個人從外邊沖了進來。
“小嵐,小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嚇得兩人迅速起來,掀開幕簾。
“怎么了?什么大事?”
“周家要出人命了!你趕緊去看看。”
“出人命你們報警啊!叫小嵐有什么用?”湯力斥道。
“已經報警了,小嵐你去看看吧!人命關天…”
盡管男友反對,余嵐還是去了,邊走邊吩咐來人,“你快去找村長。”
“好。”
湯力不放心也隨她一起去,“待會兒別逞能往前沖。”那是男人的事。
“我知道。”
不知怎的,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兩人剛來到周家門口,聽見里邊一把男聲在叫囂:“…你說,是不是你找人去蘇家墻根下說我房子鬧鬼還見過我家老太太?!你敢說不是?有人親耳聽見的!”
門口的余嵐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她和小薇嗎?有人看見?誰看見了?
“聽個鬼!我根本沒做過!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敢說你沒有到處說余總養小白臉,梅冬生包小.三,余家女人遲早要完?你還跟瑞娟說姓蘇的在村里勾三搭四破壞我家風水…嘴巴這么賤,小心天收你。”
余嵐忍耐撫額,尼瑪,這破事她不想管…
“要收也是先收你,你兒子半死不活就是證明!”
靠,這一句夠狠,轟地徹底點燃周定康的怒火,他奮力掙扎欲脫離人們七手八腳的禁錮,舉刀就要劈。
“夠了!”
門口一聲暴喝,男聲,嗓門挺大的,震懾人群紛紛避開中間一條路讓外邊的人進來。村長來了,村中長輩們也來了,余嵐跟在諸位長輩身后進入室內。
不等大家問個清楚明白,門外嗚嗚地響起警笛聲,警察也來了。
今晚的梅林村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喔,外邊好熱鬧。”安德放下電話,沖大家笑了笑,“少華,你跟姓周的說什么了?”
柏少華淡淡地說:“實話實說,”除了隱瞞余家姐妹那一段,“怎么,他敢胡亂編排我?”
“那倒沒有…”
今晚生意一般般,客人們吃過飯在村里散步,讓服務生提前下班,他們幾個在餐廳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