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傷腦筋,忽然小壽小全沖到前邊朝黑暗狂吠。與此同時,一道光束啪地照在她臉上,分外刺眼。
蘇杏忙抬手擋在眼前,寬袖遮住臉避開光線,心中微慍。燈光照人不照臉,夜里行車避遠燈,這是一種道德禮儀,誰那么沒規矩?
啪的一聲響,燈滅了。
蘇杏放下衣袖,聽見小壽小全還在叫,便喝止它們,定眼看著前方。
這時,對面的人慢慢走近,透過休閑館折射出來的余光,蘇杏看清楚了。對方是一名五十多歲的老人,須發灰白,身材也就一米七左右吧,看起來還沒她高。
穿著一身藍白色稍嫌臃腫的大風衣,頭戴一頂護耳的絨帽和一雙厚手套,整體來看像極了葫蘆娃家的現代版老爺爺。
蘇杏剛從古代回來,慣性使然,向老人微微屈膝行了一個禮,做完這個動作她立馬感覺姿勢不對。
那是古人的禮儀,此刻是現代。
算了,她隨后向老人微頷首,很自然地帶著小壽小全從他身邊走過。
“那邊山有狼。”出人意料的是,身后傳來老人冷淡的提醒。
“無妨,我在村里走走。”蘇杏答道,腳下并不停頓。
她原想出村口逛逛的,如今心情逐漸平復,沒那個必要了。
老人回頭望了一眼,只見那瘦長的身影漸漸遠去,身邊兩只大狼狗在左蹦右跳,想是無礙,便返回休閑館。
穿過前廳,中庭上樓梯到后屋的二樓。
這棟樓的建筑呈回字形,一樓前廳是餐廳,有雅座,做生意用的。中間隔著一個庭園,等于天井。兩邊與后方有健身房、住房等,主人家分別住在二、三樓。
老人上到二樓客廳,正在拭擦酒盅的男子驚訝地問了一句,“昌叔?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在屋里睡覺。”這鄉下沒什么玩的,空氣、環境是最大的特點。
“出去逛逛。”老人話不多,回了一句便繼續上樓。
到了三樓,正好遇到男生在客廳翻找零食,見了他同樣驚訝。
“咦?昌叔,你沒睡?”
老人不理他,脫下外套掛在一邊,然后倒杯溫開水。
大家早已習慣他的沉默寡言,男生眼珠子轉了轉,忽而笑嘻嘻地遞了一包零食過來,“哎,昌叔,剛從外邊回來吧?有沒遇上什么人?男的女的?長什么樣?”
他性格直爽,老人反而不太冷淡,喝兩口水潤潤喉,忽而開口:“是個好孩子。”在他眼里,稱得上好孩子的只有女生,男孩要么一般壞,要么極壞,沒一個好的。
男生聽罷呆了半晌,呼地一躍而起,“噢,耶是!”
樓上動靜有點大,二樓客廳里的人全聽見了。
“昌叔今晚心情很好。”調酒師說。
那個少華正在回復評論,微笑道:“回家了,自然的。”華夏有句話說,美不美故鄉水,離鄉別井回歸故里的感受老人最深刻。
“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干嘛選這里,明明說好要住在長城外,要么古鎮邊的,那里風景好美女也多。看看這邊,風土人情什么都跟其他景區一模一樣,娛樂設施又少,悶死人了。”
重新進入游戲大殺四方的男人發牢騷道,而且這里的美女少得天怒人怨,長住的話人生寡淡無味,活得再長也沒意思。
“你又不長住,怕什么?”調酒師回他一句。
“我本來想長住的!”尼瑪,不說還好一說來氣了,“話說少華,你當初怎么想的?”
少華沉吟片刻,隨后坦然道:“當初想著挺好,夠清靜…”住哪兒都一樣,對他來說。
游戲男嘁了聲,不過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嘴角咧咧表示一下無奈,繼續組隊刷副本…
夜里獨行一圈,心情好轉之后,蘇杏回家開了暖氣,拿出毯子鋪在客廳給小壽小全睡覺。天太冷了,不必出去守院子。
好不容易搞定一切瑣碎雜務,在客廳點上一片迷迭香香薰片。這是她買的,里邊滴了婷玉給的藥,比噴灑樹葉簡單多了,她提議的。
洗漱一番,然后爬上溫暖的被窩一覺到天明。
天剛濛濛亮,她回去古代接小福小祿,順便把如婷玉帶回山谷。雪夜多冤魂,她們一路上救助的人不少,加上昨晚的分量,婷玉身上的藥不多了,得回谷準備。
下次出去估計要等到明年。
蘇杏也很忙,把狗接回來,便開始煮早餐與狗糧。食材是山里人給的,她家的冰箱空蕩蕩,好久沒存糧了。院里的菜估計已經化成泥,靜待明年再護花。
山里打獵,分給她一大塊砍成幾段的新鮮野豬肉,被她拿回來放進冰箱里。
最大那塊被扔進鍋里煲了一大鍋湯,然后撈出來,削一些肉碎出來自己泡面吃,剩下的給四只狗啃了。再煮一鍋糙米飯,舀幾勺混著湯水倒進兩個大碗里,等小福它們啃完骨頭再吃飯。
看見它們啃得歡快,蘇杏叉腰站在旁邊松了一口氣,希望這些分量能讓它們撐到下午。
沒錯,她打算每次做的狗糧分量足一些,然后一天喂兩次。唉,并非存心虐待,而是一旦忙起來真的會忘記煮飯,三餐準時是一種奢望。
有時候,她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有沒吃,感覺不餓就以為吃過了。在G市,至少身邊有同事提醒,如今這深山老林的,鬼影都沒一個,指望誰?
調鬧鐘?沒用的,她會不耐煩地按停,三秒鐘便拋到腦后。
沒辦法,凡事只能靠自己。
在客廳吃完自己那碗泡面,蘇杏才回到書房,將那些游記書稿取出來,急著想把它們錄入電腦。可是,小說稿快用完了,貌似生活費要緊。
兩相權衡之下,她只能把游記手稿擱在一邊,心里撓得慌。手機每個月都有一筆錢匯進來的提示信息,比以前少了很多,幾千元不等,偶爾加上其他稿酬也有上萬塊。
不是很穩定,足夠她和小福幾個花費。
拉開窗簾,透過玻璃往外看了一會兒。雪停了,外邊白茫茫一片,村里和遠山的蒼翠松木兀立雪中,葉色青翠,雪花晶瑩,融合一起美得自然清純,相映成趣。
與古人相比,她真的很幸運。
在古代,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已為人妻,或為人母,她們活著就是為了家庭付出所有精力。
書中所言,不如親眼所見。
她很慶幸自己能活在和平年代,同時,又替未來的女性深感憂慮。
未來的女人,比古代的女人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