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后,東姝聲音放低了不少,氣勢也放低了很多:“你當然不會害書錦,可是為書錦好的前提,你得問問,她想要的是什么。”
權重錦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這么多年獨斷專權已經成了習慣。
對于唯一的妹妹,因為腿腳上的問題,他一直護得緊。
輕易的不讓權書錦外出,不外乎就是不想別人拿權書錦腿腳的問題,一直在詆毀她,讓她難受。
權重錦一直認為,自己把妹妹護的很好。
可是此時被東姝這么一反問,權重錦也不由開始懷疑人生了。
這些年,他倒是忘記問問書錦是怎么想的。
自己這樣的保護,是不是她想要的呢?
久久的沉默之后,權重錦重重的嘆了口氣,帶著幾分疲憊和滄桑:“你去后院看看吧,書錦她…”
說到后來,權重錦眉眼帶著酸澀:“心情不太好。”
如果不是因為看到權書錦心情不好,權重錦也不會強勢把東姝抓過來,想讓她陪陪書錦。
畢竟這是書錦目前為止,提到的唯一可以算是交心的朋友。
權書錦在提到東姝的時候,眼睛都會發光。
權重錦還真的沒見過,妹妹提到哪個人,眼睛會亮成那樣。
因為如此考量,在發現權書錦心情不好的時候,這才會想著把東姝抓過來,順便把人扣下來,陪著書錦。
如今被東姝一陣反問,權重錦雖然沒想明白。
卻也不會輕易的再枉顧書錦的意愿。
看看書錦自己的決定吧。
“好。”對此,東姝沒懷疑。
知道權書錦還是自己一見如故的好朋友,東姝自然是愿意過去的。
大大方方的被權佑帶著去了后院。
權書錦正在后院的花園里畫畫。
聽到腳步聲,本能的回頭。
看到是東姝的時候,眼眶紅紅的。
“雨濃。”權書錦是很委屈,心情也確實不太好。
她盡可能的不表現出來。
可是權重錦是哥哥,兄妹倆相依為命多年,妹妹的心思,他多少還能看明白一些。
“我在。”東姝走過去,輕輕的抱了一下權書錦。
然后才看了看權書錦的畫。
畫的是眼前的花園。
畫藝不錯,一看就是下過苦功的。
“畫的很好,線條的處理,簡直完美。”東姝真心夸獎。
權書錦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之前紅紅的眼眶,也慢慢的緩和了過來。
“謝謝。”權書錦小聲感謝,然后又接著畫。
一直到把這一幅畫畫完,權書錦這才小聲問道:“雨濃,你怎么過來了?”
剛才只想著畫作,倒是忘記問這個了。
如今猛的想起來,權書錦還有些不好意思。
“聽說好朋友心情不好,所以過來看看嘍。”東姝雖然臉上還是十分刻板,可是語氣卻是活潑了很多。
權書錦被東姝這么一說,更加不好意思了。
“沒,沒有啊。”權書錦想否認,可是微垂下的眼眶卻是紅紅的。
“過兩天,徐家宴會,書錦要不要去?”東姝沒揪著一個問題不放,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徐家的宴會,肯定是要請權重錦的。
權書錦跟著一起過去也是正常的。
權書錦原本是做好了準備要去的。
可是昨天…
想想昨天,代了一節外文課的那個男老師,人后暗罵自己小瘸子,權書錦又沒了想出門的勇氣了。
“不,不去了吧。”權書錦猶豫之后,聲音忐忑的說道。
“為什么不去,很熱鬧啊,出去看看也不錯的。”東姝差不多已經猜到了,權書錦是因為什么。
多半是最近誰又拿她的腿說事兒了。
東姝覺得,有些東西,直面比逃避更重要。
逃避總不能真的逃避一輩子,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沒辦法改變。
那么便要迎著風,勇敢面對。
你自己坦然,別人反倒不好多說什么。
如果自己一直怯懦著,其它人的流言蜚語,反倒會讓自己難受。
權書錦微垂著眸,緊抿著唇不說話。
可是攥著東姝衣角的手,卻是握得緊緊的。
“是有人又拿你的腿說事了?”東姝問的很直白。
權書錦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低著頭不說話。
而東姝卻是輕輕的握上了權書錦攥著自己衣服的小手,聲音難得沒那么冷硬的說道:“可是怎么辦呢,誰讓書錦這么完美,完美到老天都看不過去了,為了不讓其它人被襯托的太平庸,就只能對我們書錦小可愛下點黑手了。”
原本還落著淚的權書錦,被東姝這句話逗的哭笑不得。
這大概是,自己從小到大,聽到的最讓人覺得舒服的安慰了。
從前哥哥只會說,你是我權三爺的妹妹,誰敢小看你。
別人安慰她的時候,也只會說,你是權重錦的妹妹,便是腿腳上有些小毛病,誰又敢看輕你呢?
他們都想著從權重錦的角度來考慮她。
沒有人想過,她權書錦也是有人權的。
她怎么就不能成就更好的自己,她怎么就不能因為自己的完美,而讓人忽略了自己有些缺陷的腿腳了?
東姝的安慰,還是權書錦第一次聽到的。
不再是之前那種,千篇一律式的,你是誰誰誰的妹妹。
東姝說:“因為書錦太完美,所以老天看不下去,才給自己一點劫難。”
這樣的夸獎,很別致,可是卻很貼權書錦的心。
心里暖暖的,暖到權書錦自己都覺得。
一定是自己太完美,所以老天看不下去了,一定要給自己設置一點障礙,免得其它人都被襯成了庸才。
這么一想,身心舒暢。
看到權書錦抿著唇,慢慢的展露了笑顏,東姝也暗自松了口氣。
所以,熬雞湯這個活,還真是不好干啊。
不過東姝洗腦的功力還是很強的。
而且權書錦真的很厲害。
所以,只是一點小小的殘缺真的不算什么。
直視自己的缺陷,然后打敗由它帶來的流言蜚語,當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謝謝你,雨濃。”權書錦抿著唇,握了握東姝的手,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原本并不太想參加的宴會,因為聽到東姝說要去的時候,權書錦覺得自己也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