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帝王心頭好,所以當年靜妃突然暴斃,某些細節,便是如今,皇帝還是能想起來很多。
他記得,當時自己因為前朝之事盛怒。
大太監把靜妃請了過去。
當時自己摔了茶杯,是靜妃一點一點給撿了起來。
然后又來勸他。
只是靜妃撿茶杯的時候,不小心割破了手。
當時沒在意,不過是個小口子,回宮叫了太醫包扎上就可以了。
只是沒想到,靜妃回去沒多久,便突然陷入了昏迷,接著便是太醫的束手無策,再之后…
如今想想,一切似乎都是被人算計好了。
或者說是,預謀已久。
這種腌臜東西早早就送了過去,只等著靜妃手上的傷,碰到這種東西,然后送靜妃上路。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這個年歲宴,是怎么樣也不可能進行下去了。
皇后勉強撐住,沒在年歲宴上就露出了自己的尾巴。
可是,這種事情,其實真的不禁查。
每個宮里的東西,都有專門的宮人記錄在冊。
某一年,某一天,某個后妃送的某種東西,一筆一畫都記得清楚。
這些冊子每個宮里都有保留。
靜妃當然也不例外。
當年靜妃突然身亡,這些東西都被皇帝整理著放進了自己的宮里。
如今再想查,也容易。
那枚精致的荷包,最后的出處是皇后。
三年時間,其實足夠皇后消滅掉所有的證據。
可是靜妃許是無意,許是有意。
所以這個荷包,大約是看過之后,覺得很好便放進了暗格里。
結果如今這個東西,重見天日。
皇后注定跑不了。
不過到底是帝王發妻,就算是真的查出來什么,看在年少結發的份上。
再加上一國之母的地位,輕易不可輕搖,所以,皇帝只將皇后禁足在自己宮里三個月。
后宮中事,皆交由宇文貴妃來管理。
宇文貴妃的地位,本來就相當于副后。
原本手里沒權,六宮中事插手不了。
如今卻得了機會,一時之間就成了后宮中,風頭無兩的人物。
皇帝對皇后的懲罰其實并不重。
不過東姝回府之后,卻被赫連闊單獨叫到了書房。
皇后一旦失勢,也便意味著赫連一族的榮耀,也要跟著落下。
而這一切,皆由東姝而起,赫連闊怎么可能不生氣。
“父親,當真對皇后娘娘服氣,對太子一派忠心?”對于赫連闊的怒火,東姝絲毫不懼,甚至脊背挺直,眉眼清亮的看著赫連闊,笑著開口。
赫連闊突然有些看不懂這個守寡的兒媳婦。
從前只聽了小淳于氏的意思,娶個回來沖喜。
結果兒子沒沖回來,媳婦娶回來了也不能不管。
索性,赫連府也不在意多一個人。
再加上又是嫡子長媳,小淳于氏沒了之后,正好方便管理后宅之事。
名正言順。
之前的半年,一切正常。
可是怎么到了年尾,一切似乎又不太一樣了。
特別是此時,東姝就站在他面前,看似還是從前溫婉嬌弱的女子。
可是赫連闊卻覺得自己這雙眼睛看破太多,卻看不透眼前人的想法。
對皇后娘娘服氣?
那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礙于赫連一族的榮耀,不得不對她服氣,不得不扶持太子上位罷了。
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有誰知道呢。
那樣隱秘的心思,當然是藏的越深越好。
可是如今卻被東姝直白的問了出來。
見赫連闊黑著臉不說話,東姝復又接著問道:“明明最該榮耀的是咱們赫連家這一脈,怎的偏偏便宜了皇后那一脈呢?”
赫連闊和皇后之間的關系,不似是慕容炳和慕容貴妃之間,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赫連闊和皇后之間,只能算是族姐弟。
大家是同族,卻又不是一脈。
只是當初赫連闊極為優秀,又是這蘭城中鮮衣怒馬少年郎。
所以,皇后有意拉攏,這些年大家也算是和諧。
只是如今被猛的戳中心底的秘密,赫連闊面色極為不好看。
當年,先太后還在,如今的皇帝還是當初的太子。
先太后宣各家嫡女進宮,說是賞花宴,實則為太子挑選太子妃。
赫連闊的姐姐當時也是嫡出,赫連一族當時還沒這么顯赫。
所以,同族中嫡女皆可參加。
當時的皇后娘娘雖然也有端莊恭順的名聲,但是相比赫連闊的姐姐,還是差上了一籌。
結果,在進宮前一天晚上,赫連闊的姐姐突然身染惡疾,沒挺到第二天就去了。
她不在了,如今的皇后成功入了先太后的眼,順利成為太子妃。
這其中細節,還是東姝從赫連姣那里套出來的,順便還有自己的調查。
當年事,總不會那么巧。
所以東姝懷疑,赫連闊嫡親姐姐的死,跟如今的皇后有些關系。
只是關系著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赫連闊自己不可能不查。
如今東姝想做的,一個是離間了赫連闊和皇后之間的關系。
另外一個也是順便扳倒,太子一派最大的軍方倚仗。
雖然赫連闊如今閑賦在京,沒有兵權在手。
可是邊關一旦打起來,赫連闊絕對是帶兵的第一把好手。
所以,赫連闊還是太子一派的倚仗。
如今東姝要做的,就是把這一倚仗,干凈利落的剪掉。
再不給太子一派任何喘息的機會。
赫連闊被東姝如此反問,面色黑到沒法看。
遙想當年事,心中又何止是難受二字。
嫡親姐姐突然身亡,赫連一族雖然也有調查,可是最后卻是不了了之。
赫連闊心里不服,畢竟當時也是年少,正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所以,自己暗中調查。
矛頭,卻是直指如今的皇后一脈。
當時,皇后已經是欽定的太子妃。
所以,赫連一族為了自己的榮耀,不會真的將她怎么樣。
赫連闊姐姐的死,也只抓了一個頂包的,算是給了這一脈一個交待。
這么多年過去了,赫連闊心里不可能沒有怨恨。
可是如此直白的被東姝將內心剖開,赫連闊微微合眼,似乎還能看到,當年姐姐站在花中淺笑的模樣。
斯人已逝,活著的人,總該為他們討回公道。
什么家族榮耀。
這些年,他背負的已經夠多了。
姐姐對他那么好,若是他真的什么也不做,才真的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