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查理沒加入戰團,從進來時他就在外商堆的角落里,這是多年形成的習慣性自我排序。
開始他還想著結交一下這幾位來自于各大國的誰誰,然后他就沒別的心思了......
他看著臺上那個少年淡定從容巴拉拉,舌戰群雄笑哈哈,一指嚇屎一個狗翻譯,黃翼就在他邊上,但一句也沒翻譯給他聽。
陳查理就看著一個個洋大人從氣勢昂揚變成聲嘶力竭的洋鬼子,然后夾著無可奈何嘆氣,再到突然之間發展到莫名互相推掇謾罵......
五六個外賓在一百多個內地同志的關注下,就這么無所顧忌地吵吵起來,反正英文他們也聽不懂,他們吵架也不用在意中國人的態度。
英文陳查理聽得懂,結合著黑板上的字,陳查理基本明白了,內地有大計劃,外商們不愿意,然后剛想要聯合起來就被打散了,然后還內訌了,可為什么會這樣他腦子轉不過來!
所以他只能小心地觀望著,當他看到曰本人被美國人一把推倒后,很機靈地不斷向后躲,緊緊貼墻幾乎想把自己嵌進去。
為什么那個少年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就可以造成這么可怕的場面。
陳查理盯著那個英國記者的相機,他不覺得那會是槍,但美國人和德國人吵的也不是槍的問題,美國人和曰本人吵的更不是槍的問題,各種破爛事都被挖出來了,......
“后雷后!”陳查理長長抽了口涼氣,看著上面的少年,目光銳利地掃向自己。
陳查理實在是忍不住了,動了下黃翼:“泥書窩嫩巴嫩跟偷丫黑嘿狗反?”
陳查理輕聲問道。
黃翼看看他:“他那么大領導,你想跟他吃飯很有難度,別做夢了。”
“窩吃英哈!”陳查理急了,在黃翼耳邊轟轟巴拉又說了一堆,意思大概是上你們最好的菜,除了那魚!
黃翼哼了一聲,一鳴同志這樣的領導會稀罕你一頓飯嗎?香江人好天真!
不過,好像說一鳴同志是要來查這個騙子的,黃翼小心地看了看上臺,突然看到李一鳴對著他點了點頭,咦......
“我一會問一下吧。”黃翼可不知道這點頭是不是對著自己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吃飯的意思,聽懂的可能性是有,畢竟一鳴同志對香江很了解,但聽到這就有點夸張了,這么多人這么吵。
陳查理拉住他,低聲又問要怎么稱呼臺上那個領導?
“我不能告訴你!”黃翼搖頭。
陳查理急了,想了一下腦門布林一下問道:“窩教雷倒后以吧?”
“可以,但你這個發音有問題,不是雷倒,是領導!”黃翼低聲教他,然后不耐煩地在紙上寫個拼音讓他自己學去。
外商里頭大衛是最兇悍的,罵聲也最大,顯然也符合他的國際地位,對于之前把槍對自己的德國佬哈曼,大衛雖然也罵,但并沒有指著鼻子,這是白皮對白皮的正確態度,兩人也就是手臂有點接觸,二戰積怨現在的小摩擦。
哈曼是一臉正經在生氣,說話時也是一抖一抖手指在半空中像是舞指揮棒,德國在分裂,美國坑德國人不是一兩回,可特么在中國你們也這么囂張嗎?!
野助直一就有點中氣不足,聽起來還在努力跟美爹講道理,不過他那一口日式英語讓大衛聽得很不耐煩,幾次都是手指戳點著野助直一的鼻子打斷話頭罵人。
孫洪雷趕緊上前通知保衛科關注局勢發展,別打死人就可以了。這些個外商真是囂張啊,這還是領導開會就無視會場紀律。
看著那場面,李一鳴嘴角一挑,果然,每一個白皮都隱藏著種族歧視哼!
果然啊,美國人對曰本人現在已經很不滿了,帶著民間情緒很大,很符合廣場協議之前的國際形勢,東芝的產品對幾家美國大企業都造成威脅,大衛顯然在發泄各種不滿。
這場面也符合馬上要簽廣場協議的節奏!
李一鳴瞇起眼,心中仿佛有個小人在一邊跳舞一邊拍手叫好,大勢中的小節奏,我帶的。
不過,開始還推一把,現在怎么好像有點降溫了呢,這不可符合李一鳴挑事挑到極致的對敵斗爭策略。
看戲一分鐘后,他的目光一掃落在人群中另一個曰本中年男子身上,這些人的資料孫洪雷都匯報過了,李一鳴突然頭一擺,小竹條一打:“下課。”
房間里突然安靜。
“一鳴同志,我們去房間吧!”李初展輕聲說道,他已經看懂了。
果然這地方小干部和中央級的距離是如此之大,小小的一鳴同志只是淡淡說了幾句話,就能讓鬼子們方寸大亂,而自己對著一個香江小商人都還得低聲下氣,這想想都臉紅。
孫洪雷已經轉身回來了,帶著幾位領導往外走,至于那些個間諜加外賓,自然有保衛同志關注。
來開會的同志們站起來鼓掌,目送一鳴同志出門,每個人心里都激動不已,感覺每條腿都像在云中漫步似地飄乎。
一鳴同志開這個會真是好成功,聽到的東西多到腦子要炸,居然我們要等著他們搶進門送東西,還能讓這些外商吵起來,真期待啊!
看到李一鳴在眾人環繞中要走,那個大衛擺脫哈曼的手對著這方面怪聲叫道:“請等一下。”
李一鳴站住,幾個保衛干部立刻站到他面前擋著。
那大衛提 著翻譯過來:“我還有問題!”
李一鳴抬抬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知道必定有人過來,最有可能的就是這貨,中情局外圍的三線情報員。
“他說我不相信中國會出這樣的政策,他要看文件。”翻譯小聲地說道。
李一鳴冰冷一笑:“文件也是他能看的?你沒腦子嗎?這是吹風會!”
那翻譯慘白著臉轉頭翻譯過去。
“我在這里說是想告訴你們,來中國就得守中國的規矩,不守規矩就滾!”李一鳴一個個打量著這些“外賓”,嘴里毫不客氣。
“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外商堆里頭一個人站出來。
“你誰啊?”李一鳴沒好氣看著他,那個曰本人。
“鄙人是曰本松下公司代表幸松次。”那人點點頭說道。
李一鳴笑了笑,頗有深意地打量著他,然后目光移到野助直一身上:“你確定他是你同胞嗎?剛才你被美國人推倒時他好像在笑啊!”
野助直一聽到李一鳴這話,臉色立刻變得難看,看向幸松次的目光也開始不善,如果真在笑那回國之后自己的臉就丟大了。
“我哪有笑!”幸松次趕緊否認,他只是沒上去幫忙,離笑還差兩百里地。
“表解釋了,你們是競爭對手嘛,可以理解,而且打美國人這種事你們不敢的,雖然打得過,對吧美國大衛?”李一鳴說著就扭頭看那大衛了。
大衛聽到翻譯后快氣炸了:“你認為這兩個曰本干雞能打得過我嗎?”
李一鳴很認真地點點頭:“我覺得他們一起的話你肯定擋不住,你會被打得很慘!你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心里早就把你給揍出屎了呵呵!”
野助直一和幸松次聽完李一鳴的話臉色很難看,大衛的翻譯小聲地把話一說。
法克!大衛直接爆了粗口,瞪著那兩個曰本人的眼神,果然里頭有貨。
“雖然我們這里禁止公眾場合斗毆的,不過......如果你們真要打,可以向我們申請一個地方,交點費,兩千塊讓你們公平地打一架,不然我覺得你肯定打不過這兩個家伙。”
李一鳴看著大衛,淡不嘰地又說了一句,用的是英文,“當年你們死在曰本人手里的大兵可不少,嘿嘿!”
這小子在挑事!
大家都聽出來了。
大衛捏著拳頭胸口起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果他不打,回頭德國人肯定得回國報道,曰本人肯定也得在國內報道,自己國家肯定也得有人大罵他丟了全美國的臉,還得讓中國人看不起!
美國人揍兩個曰本人需要有理由嗎?
不打才需要理由!
這名譽掃地的后果他無法承擔,而且眼前這兩個家伙,個頭比自己低這么多,有什么不能打的,我手還比他們長!
還是公平地打一架,一對二,大衛有把握贏。
他捏著拳頭,瞪著野助直一和那個幸松次:“安排個房間吧!”
“就這吧,大家把桌子椅子靠墻堆起來,空點地方讓他們比下誰厲害,快點愣著做什么。”李一鳴說完擺擺頭,“走了!有事沒事的人就在這里看戲吧!”
一群人立刻繼續向外轟然而去,丟下幾個斗雞似的老外站在那里,邊上是一群奉命圍觀的群眾在激動地搬桌子。
一鳴同志下了命令,這教室很快被空出一片地,動作快得讓別人想勸架的時間都沒有。
幸松次咬著后牙瞪著門口,那少年已經不見了,回應他的是一群中國人期待的眼神,八格!
“可惡的小子!”幸松次看著野助直一,“我們被坑了!”
“幸君,看來不打是不行了!”野助直一輕聲說道。
場地已經空出一片,桌子已經堆上墻了,中間空出的位置有三十平方,大衛把袖子一擼走到當中:“快點上來!打完我要去吃飯!”
兩個保衛科的同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里有點著急也有點期待。
墻邊站著一群工作人員,那期待的眼神好像在看洋戲,也確實是洋戲,一個美國人和兩個曰本人要打架,會打成什么樣呢?
野助直一和幸松次目光從同為外賓的那些人身上掃過,看到的果然也是期待的表情。
七個外商十個翻譯,現在連一個勸架的都沒有。
這架,已經是不打都不行了!
誰要是敢說句不打,回頭這就是國際笑話:在中國的一個賓館里,在多國觀眾關注下,某人面對某人的挑戰不敢應對......有辱國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