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野驢叫嚷,錦衣男子厭惡瞅它,“打與不打,與你何干?”
野驢先前信心滿滿的打頭陣,結果卻搞了個灰頭土臉,遭到了眾人的恥笑,正郁悶惱火,巴不得有人與它一般露丑丟人,逮到機會便死咬不放,“定下的事情怎么能說改就改,還守不守信用?”
正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野驢的這番話有人喜歡有人討厭,錦衣男子就屬于后者,吳中元先前拿著弓箭把所有人瞄了個遍,雖然沒有沖它們射出箭矢,卻沖著樹林射了一箭,展示了神弓驚人的速度和威力,傻子都知道他這么做是為了示威。
最要命的是吳中元展示了神弓的威力卻沒有使用神弓,而是將神弓隨手遞給了身旁的女子,此舉表明他除了神弓之外還有其他未曾施展的手段,如果下場與他爭斗,絕對是兇多吉少。
吳中元與錦衣男子的心情大致相仿,實際上他也不希望錦衣男子下場,此前一戰單是三重火龍真氣就催發了兩次,呼風喚雨同樣大耗靈氣,雷霆之怒也是如此,自己的靈氣儲量雖然浩瀚驚人,卻也經不住這么揮霍用度,只此一戰就用去了三成,接下來還有五場要打,且不說還有什么手段可以施展,只說靈氣儲量就不一定夠用。
二人是不想打,奈何場外還有一群看熱鬧的,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兒大,野驢一聒噪,黛娘立刻出言附和,“胡通所言甚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與人何異?”
聽得黛娘言語,吳中元本能的想要皺眉,但閃念之后急忙克制住了,這時候可不能皺眉,不然大胖子等人會誤以為他皺眉是因為不想打第二場,實際上他也的確不想打第二場,不過此番想要皺眉卻是因為黛娘以點概面,把人類說的很是不堪。
黛娘說完,大胖子也隨之幫腔兒,“不打便不需兌現承諾,你們倒是皆無得失,但毛驢豈不是吃了很大的虧?”
大胖子的話提醒了野驢,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計較大胖子說它是毛驢,急切叫嚷,“你們要是不打,我打那場也不作準,以后休想遣我作事。”
到了這種地步,不吭聲也不成了,吳中元抬頭看向踩踏云頭的錦衣男子,“我雖有心化干戈為玉帛,奈何它們不肯,還請仁兄下場,我們點到為止。”
聽吳中元說的如此客氣,錦衣男子越發懷疑他是胸有成竹,故意引它下去,鼻翼微抖,暗自沉吟,片刻過后收回思緒降下云頭,站立于吳中元三丈之外。
“吳中元。”吳中元照例通報姓名。
“仇云。”錦衣男子沖吳中元抬了抬手,轉而探手腰囊,取出一物拋向吳中元,“請接信物。”
此物來勢甚緩,吳中元抬手接住,低頭一看,是個青色的小烏龜,只有掌心一半大小,此物并不是真正的烏龜,而是由鯇魚石雕琢而成的小玩意兒,雕刻的活靈活現,憨態可掬,入手細膩圓潤,想必是仇云日常把玩消遣之物。
仇云說道,“兄弟年輕有為,造化通玄,仇某自忖不敵,日后若是有事請調,可持信物往三欒江尋我。”
眼見錦衣男子主動認輸,吳中元喜不自勝,卻也不能顯露出來,強自壓制,再度抬手,“慚愧,慚愧,若無危急之事,絕不冒然相求。”
認輸是很丟人的事情,但與被人打的灰頭土臉相比,還是認輸好一點兒,不過終究還是有點兒丟人的,錦衣男子正自尷尬,聽得吳中元言語,臉色好看了許多,只因吳中元甚是謙遜,不曾趾高氣昂,而言語之中又用了個“求”字,算是給它留下了面子。
“惶恐,惶恐。”仇云沖吳中元再度抬手,轉而升起云頭,重回空中。
野驢等人正眼巴巴的等著看熱鬧,摸底細,哪會想到二人竟然握手言和了,那條虬龍既然給了吳中元信物,就算是正式認輸并且愿意兌現承諾,如此一來也就沒法兒逼它與吳中元拼命了。
“這怎么能行?”野驢叫嚷,“不動手就認輸,這算怎么一回事?”
“世間總不乏明眼之人,”吳中元笑看野驢,“你可有信物給我?”
“要什么信物,說的我會賴賬一樣,”野驢不耐擺手,“沒有,我身上哪有那些東西,有事兒你就去火云山找我,”說到此處,突生沮喪,“不過你辦不了的事情,怕是我也辦不了。”
“那不一定,先前我只是取巧小勝,若是正面相搏,以我目前的靈氣修為難能與你抗衡。”吳中元正色說道,他說的也是真心話,野驢先前所控馭的風暴威力驚人,大有摧枯拉朽之勢,若是催到極致,怕是沒人能夠抵擋抗拒,不過野驢這種大范圍的進攻妖法并不適合獨斗打點,最適合群戰打面。
沒有人不愿意聽好話,見吳中元這般說,野驢心里舒服了許多,又想到仇云也跟自己一樣需要幫吳中元做一件事情,心里也就平衡了,“算你有數兒,下一個是誰?”
吳中元看向黛娘,按照抽簽的順序,黛娘是第三場。
見眾人看向自己,黛娘勉強一笑,笑的不很自然,仇云之后就輪到她上場了,不得觀戰摸底,黛娘心里自然發虛,但它卻不曾似仇云那般主動認輸,一笑過后,裊裊婷婷,款款上前。
“若是娘子愿意,我愿意與你換個次序?”大胖子沖黛娘表達關心。
聽得大胖子言語,黛娘不曾回頭,輕抬右手,擺了幾擺。
同樣,黛娘亦止步于三丈之外,它是自南面走過來的,卻站在了吳中元的西側,之所以沒有站在南側,是因為吳中元南面有片不曾清理干凈的泥濘地帶。
不過這只是黛娘站在西側的表面原因,合理借口,實際上它為什么站在西面吳中元心知肚明,黛娘是條黑環蛇,黑環蛇在現代早已經絕種了,不過還有其他環蛇存活了下去,環蛇不屬于大型蛇類,形體不會很大,但環蛇與眼鏡蛇是同科,所有的環蛇都是劇毒蛇類,黛娘選了上風口,自然是想要放毒。
而他之所以沒有拆穿乃是因為他最不怕的就是毒,不過要說完全不擔心也不對,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顧慮的,他所免疫的只是傷害性毒物,似百花娘子所用的滿園春他就不得免疫,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黛娘應該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黛娘站定之后沖吳中元嫣然一笑。
笑是表達善意的,但善意有時候是可以假裝的,黛娘的善意明顯就是假裝出來的,但吳中元卻不反感,因為它是明著裝,知道他不會當真還在裝,這本身也是一種善意,只要是善意就得回以善意,哪怕對方是裝出來的。
于是,吳中元也沖黛娘笑了笑,他之所以沖黛娘笑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黛娘的笑容里沒有引誘和魅惑,這說明在黛娘看來他沒有被引誘魅惑的可能,這也是對他的認可和尊重。
看得起他是一回事兒,害不害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實際上黛娘自靠近他的那一刻就已經下手了,其身上的特殊香氣突然濃重了許多。
百毒不侵不表示對毒物沒有感知,只要有毒物試圖侵蝕加害,各種感官就會立刻感知回饋,黛娘身上的香氣是有毒的,而且是劇毒。
“岷山黛娘。”黛娘自報家門,行的不是武人之禮,而是婦人禮節。
吳中元沒有似之前那般報上姓名,他的姓名已經報過兩次的,這次沒必要再重復了,黛娘言罷,吳中元笑道,“大姐最擅長的是什么?”
黛娘尚未答話,野驢的聲音就自北面傳來,“別套近乎了,土撥子在瞅你呢,趕緊打吧。”
黛娘不以為意,歪頭看著吳中元,“為何有此一問?”
吳中元說道,“男女有別,武力相搏貌似不妥,大姐擅長什么我就領教什么,簡便快速,也能省卻不少工夫。”
“你感覺姐姐我擅長什么呀?”黛娘有意拖延時間。
吳中元搖了搖頭。
“黑環蛇乃劇毒之物,小心它放毒傷你。”野驢喊道。
聽得野驢叫喊,吳中元哭笑不得,黛娘移動之時有瘴氣隨身,他豈能不知道黛娘擅長毒道,只是不說破罷了。不過野驢的心態也不難理解,自己沒得到神兵,也不希望讓黛娘得了去,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些許嫉妒,畢竟黛娘來到之后一直與大胖子很是親近,對它甚是冷淡。
黛娘沒有理它,大胖子看不下去了,沖其投去厭惡眼神。
野驢正在盯著黛娘,沒發現大胖子在瞅它,不然少不得又是一通聒噪。
“你所說不無道理,我雖然練氣,卻終是婦人,比不得那些粗野漢子,”黛娘沖吳中元說道,“不如這般,你接我一掌,若是還能直身站立,就算你贏。”
對于黛娘的建議,吳中元并不感覺意外,下毒有三種方法,第一種是用空氣傳播,也就是黛娘正在用的這種手段。還有一種是近身接觸,也就是觸及皮膚或是侵入血肉。第三種就是內服,這種下毒的方法效果最好,但難度也最大。
黛娘如此建議,乃是因為發現第一種方法他能夠耐受,所以才會設法觸及他的血肉,試圖將其毒倒。
短暫的沉吟過后,吳中元點了點頭,后撤半步,“請。”
黛娘沒想到吳中元會答應的這么痛快,略作躊躇之后,移步上前…